气氛再度冷清了下来。
沉默环绕铺前。
“最近过的怎么样？”
叶轩犹豫了片晌，有些笨拙地问道。
“挺好的，挺清闲。”
老妇人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回道。
“那便好。”
叶轩心中释然，呓语半句道别后转身离去。
老妇人张张嘴，终究没有出声挽留，因为自知挽留无用。
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坡角尽头，才佝偻着身体走回铺里，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枯坐。
等候着下一个客人的到来。
从始至终。
叶轩都没有回头，只是向上轻抬一下几份留着余温的葱油饼。
凡俗有七情六欲。
仙人有心魔业火，天堑死关无数。
成仙之人，寿与天齐，自当斩断红尘羁绊万千，了却世俗恩怨，因为倘若牵挂的人多了，将来孑然一人时，心中便会更痛几分。
大道走到尽头，仙道登临极峰。
却注定只能孤身一人。
很孤独。
很悲哀。
所以他很小心，很小心地珍惜着剩下的这些时间，记忆中有所关联的人，他日再见之时，也只肯在闲暇时聊上几句常话，躲在远处看上几眼，以此慰藉聊聊己心。
这么想来。
或许他还是多年前的那个无用书生，只肯站在偏僻的屋檐下躲雨，不愿弄脏屋内淌水的地面。
真傻。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
在那家小小的铺子对面，有阴影从地缝中钻出，卷起沙雾汇聚成人型。
一名背着黑棺的青年走出黑暗，缠绕着双眼的黑布随风而解。
他看向远去的白衣少年，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冷笑。
“心中有魔，便是你最大的弱点啊。”
......
宽敞的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
天色渐趋阴沉。
仿佛即将落下小雨。
独行的少年顿下步伐，看向阴郁的天色，皱了皱眉头。
“居然连玄灵境设下的结界都无法完全防住......天道规则的命数流转吗，麻烦的老东西。”
一念至此。
他习惯性地向着天空一拨手掌，想要将那片惹人厌烦的灰暗给撕扯下来。
然而......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哒！
一滴雨水恰时从乌云坠落，准确地砸在少年翘起的发梢。
打湿了脑后晃动的呆毛。
那一撮摇摇摆摆的呆毛顿时萎蔫下去，像是一株枯萎的狗尾草。
更为厚重的乌云汇聚在头顶的上空，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和弱小。
“妈妈，你快看，那个大哥哥好蠢！”
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指向呆站在原地的叶轩，笑出了声。
笑声显得有些刺耳。
也有路人注意到了这个行为古怪的少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嘘，不要乱说话。”
一位妇人一把捂住小孩子的嘴，向少年赔了个不是后，拉着小孩走远了。
气氛缓和了一些。
许多人自觉无趣，自顾自地走远了。
没人会在意少年为何会做出如此惹人发笑的举动。
莫不是读书读傻了，撞破了脑袋？
百无一用是书生。
最是无趣读书人。
叶轩的神色有些颓然，半晌后默默低下头去，自嘲地笑了笑。
连小孩子都能想明白的问题，为什么自己总是不愿想明白呢。
明明活在天道之下，却固执地要与苍天作对。
想要一切都能顺心如意。
想要将那条没有尽头的河流拽入红尘世间，想要救活心心念念了几辈子的人。
真傻啊。
雨水似乎更大了一些，在连绵的瓦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水声。
有人跑动了起来，溅起满地水花。
人群四散。
叶轩看了一眼天际下飘荡的乌云，跟着稍稍加快了步伐。
踏踏踏。
这时候。
迎面有一位身着布衣的老人家小跑着过来，不小心擦碰到了叶轩的肩膀，向少年歉意地赔礼一声后，急急忙忙地向远处赶去，像是迫切地想要找寻一处避雨的地方。
一方荷包紧紧地揣在怀中。
叶轩温和地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只是在抬头的瞬间，隐隐瞥到了一角老人模糊的面容，痴痴地怔在了原地。
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与此刻重合在了一起。
萧瑟孤影，痛人心扉。
骗人的吧？
心口的弦剧烈颤动起来。
诡异的黑雾趁着心神恍惚的瞬间，自虚无的缝隙中钻入身躯，像是要将神识下封印的一切情绪和记忆翻涌而出。
他的声线绷扯在一起，茫然地嗔语道。
“先...先生？”
......
......
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然后吧，刚刚把存稿的女主线和妹妹写完，心头略有感慨，希望也能够让大家满意。
当然了，也不要问余生“先生”和背着黑棺的青年究竟是谁，书前面都提到过。
就比如秋采儿在灵纹塔里的奇遇，其实只是起源于一名其貌不扬的老人。
叶轩离开灵纹前，也曾见到过。
所有的线都是连在一起的，
通向凡界篇故事最后的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