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伊利斯支支吾吾地嘀咕着什么。
听着炭火的噼啪声，他跪在地上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夹在了一起，好像一放松，就会尿裤子一样。
【趁我下定决心给你打烙印前，说说吧，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的？】巴克斯瘫在扶手上，手掌撑住了下巴问道。
【什、什么消息啊？】
【呵呵，别装傻了，就是我要把西维斯赏给卡洛尔这件事。】巴克斯低着头扑哧一声笑弯了腰，他的双眸中满是戏谑的神色。
伊利斯咬破了粉嫩的嘴唇。
【他们俩说的……】过了半天，伊利斯用小手指了指短腿和瘦子。
【你们说过这种话吗？】巴克斯抬起头玩味地望着保镖们。
【主人觉得我们说过就是说过，没说过就是没说过。】短腿低着头，丢下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服气吗？】巴克斯伸手捋着伊利斯金色的发梢说道。
【我听不懂主人在……】伊利斯很倔强地把白皙的脸蛋扭向了一边。
话还没说完，巴克斯突然伸出手，一把扯住了他纤细脖颈上的皮革项圈。
【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咳咳咳……】伊利斯因为窒息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好难受啊……要喘不过气了……】
等巴克斯松手的时候，他死鱼似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眼角也微微泛红了。
【还不服气？】巴克斯皱着眉头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伊利斯的喘息声很痛苦，平坦的胸脯剧烈起伏着。
巴克斯连拍了三下手掌笑道：
【好、好、好。】
【如果你就这么干脆地承认了，那反倒没意思，我喜欢这种一点点摧毁你的自尊，磨平你的棱角和锐气的过程……】
【我来告诉你，你到底输在哪里。】
巴克斯明白，攘外必先安内。
他可不想当自己和尤努斯在谈判桌上杀得天昏地暗的时候，背后被伊利斯捅上一刀。
巴克斯要在谈判前，彻底击败伊利斯。
最好的方法，就是完全挫败伊利斯的锐气和尊严，把他丢进绝望的深渊。
巴克斯一边围着趴在地上的伊利斯，背着手慢悠悠地转着圈，一边开口道：
【我实在是太了解你了，哪怕你演技再好，但目的和手段从一开始就被猜透了，不过我必须抓住你的破绽，才能给你定罪。】
【你想要通过报复奴隶们，打击我的势力；排除身边的眼线，好在明天这最后一天的时间里，掩人耳目趁机动手，是这样吧？】
【后天和尤努斯谈判的时候，不管制造混乱逃跑也好，创造出我不得不卖掉你的情形也好，把全部落的人引来也好，你想逃离我的束缚，这才是你最终的目的吧？】
【可惜啊，想法是挺好的，就是手段太稚嫩了，和你的皮肉一样……】
【你觉得，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不会在家里制造混乱，让大伙儿人心惶惶，是吗？】
【最终，这只是一起简单的斗殴而已，没有发生你想象中的血案呢……】
伊利斯的眼角颤抖了一下，小拳头也不禁握住了，他屈辱地咬紧了牙关。
巴克斯接着说道：
【你报复的第一目标是卡洛尔吧？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对你做过什么，但那大概是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也是我目前最重要的奴隶，他死了可以最大程度的打击我。】
【而艾罗只是顺带着报复的。】
【你觉得西维斯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所以想要排除她，是吧？】
【但你不觉得她实在是太黏你了吗？有这么蠢的眼线吗？】
西维斯确实是眼线，但这一点却是巴克斯故意泄露给伊利斯的。
【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反正艾罗和卡洛尔撕破脸了，艾罗尝到了你当初被霸凌的滋味。】
【你逼走了菲娅，然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跟西维斯有过很私密的肢体接触，目的是引起我的嫉妒，给我卖掉她的第一个理由。】
【你撮合艾罗和西维斯，刺激卡洛尔，想让那两个人为了抢女人大打出手，给我卖掉西维斯的第二个理由。】
【你从两个保镖口中，得知了我要把西维斯赏给卡洛尔的消息，你欣喜若狂，却没有马上把消息散播出去。】
【你在等，等到消息传进卡洛尔本人的耳朵里，确认了那不是我专门故意泄露给你的陷阱，才敢动手。】
【你认为，卡洛尔也是从其他人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他还心怀胆怯，这时你再上去刺激他。】
伊利斯睁大了水蓝色的眼睛，悄悄地咽了口唾沫。他想要爬起来，却被巴克斯踩住了小手。
【疼、疼……】伊利斯痛苦的呻吟着。
巴克斯一边使劲用鞋底碾着那只白皙的小手，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你错了，保镖们的闲谈确实是专门说给你听，用来引你上钩的。卡洛尔没有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是我亲口告诉卡洛尔的，然后下了封口令，好引你出手。】
【怂恿卡洛尔的那句话，是你的破绽。】
【现在，你的罪名是颠倒黑白。】
【而你利用打扫集体牢房的时间，把凶器藏在了艾罗那里，想引他下杀手。这一幕，保镖已经亲眼看见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眼保镖对巴克斯点了点头。
【这又是你的一个破绽。】
伊利斯快要咬碎银牙了。
他恍惚间想了起来，那个时候，大眼保镖貌似就在不远处的工具间附近，监视艾罗加固镐柄。
他那时以为保镖有任务在身，不会离开艾罗的身边。
巴克斯继续说道：
【不过可惜啊，艾罗胆小如鼠的，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私藏凶器，这一点倒是让我很满意呢……】
【我也安排保镖们事先埋伏起来了，他们扼杀了骚乱。】
【虽然我会卖掉西维斯，但那是我早就计划好的。】
【买下她是个错误，一开始我就后悔了。之所以没有马上卖掉她，是因为我还想让她发挥价值。】
【好啊，现在把你钓了出来。】
巴克斯终于抬起了脚，他蹲下身一把揪住了伊利斯的长发。
伊利斯的脑袋被从地上提了起来，他的胸口明显地起伏着，水蓝色的瞳孔里满是哀求和惊恐的神色。
他稚嫩的计策被巴克斯看穿了，他这些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从一开始，他就处在主人的掌控下。
【我、我……】伊利斯的声音带着哭腔。
现在，他明白了：巴克斯是自己不可能战胜的。
终于，他绝美的脸庞面若死灰，好像失去了一切希望，小小的身躯也绝望的发起了抖。
【对、对不起……请主人原谅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只是想去外面找她……】
伊利斯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趴在地上绝望地抓着主人的衣襟。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主人了，只要别打我……】伊利斯苦苦哀求道。
【你们出去吧。】巴克斯冷冷地命令保镖道。
伊利斯绝望地向拜尔投来求救的目光，甚至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他伸出了白皙的小手，想要去抱拜尔的大腿。
拜尔只是加快脚步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巴克斯两个人。
【呵呵，我这里可是有不少刑具的……】巴克斯再次揪住了伊利斯的淡黄色长发，拖走了地上那具娇小的身体。
房间里，传来了伊利斯绝望的哀求声。
远处的夜空雷声滚滚，却不见雨点落下。
……
第二天，阴云越来越厚重，下午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席卷了临河部落周边。
倾盆暴雨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才结束，临河部落的地面变得非常泥泞。
伊勒尔河也因暴雨而变得十分湍急，大量河水咆哮着向东方下游奔腾而去。
西维斯已经被卖到奴隶市场了，这个家里，今后不会再有女奴隶的倩影。
为了防止奴隶们再打起来，巴克斯没安排艾罗去采石工地。
而采石工地的其他奴隶们活儿才干了一半，就因为大雨提前跑了回来，他们被巴克斯臭骂了一顿。
天色已经微微变暗了，艾罗神情呆滞地望着渐渐停息的雨水和泥泞的庭院。
……
石屋的二楼，巴克斯一个人站在阳台边，他刚刚给尤努斯送了最后一批石料。
他朝窗外伸出了胳膊，任凭雨滴落在自己的手上。
【我这样继续下去真的好吗？伊利斯他确确实实在飞速成长，如果不尽早除掉他，他将来总有一天会威胁到我的。】
【杀了他？】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对伊利斯动了杀心。
【主人。】短腿保镖走进了卧房。
【怎么样了？】巴克斯找回了往日的冷漠脸。
【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白痴，你话说明白点，找到谁了？梅克希吗？】巴克斯皱着眉头训斥道。
【对不起主人，找到尤努斯家的人了。】短腿急忙道歉道。
巴克斯突然低下了头。
短腿保镖有些疑惑，他弯着腰凑了过去，想看看主人到底是怎么了，却被巴克斯突然发出的神经质的笑声吓了一跳。
【呵呵，看来河神大人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呵呵呵呵……】巴克斯笑道。
【带我去看看她。】他雷厉风行地站起身来，脸上也重新流露出自信的神色，仿佛已经将胜利握在了手中一样。
在离开家门前，他回头望了眼一间小屋里供奉着的骷髅。
【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老爸，无论是尤努斯还是伊利斯都不是我的对手，最后的胜者肯定是我……】他的嘴角开始狂妄的上挑。
……
临河部落另一座石制二层建筑的一楼，一个拥有浅棕色卷发的妖异俊美的男子侧躺在一张石椅上。
他的身边侍立着一名身材挺拔，佩戴青铜长刀的红发女子。
【尤努斯大人，还是没找到她。】女子略带歉意地对男子说。
【那还真是可惜啊……】被称作尤努斯的男子淡淡地笑了笑。
【大人，该怎么办？还要继续找吗？】
【你不觉得雨景很美吗？】尤努斯幽幽地笑道。
【哈？】
【真是不解风情呢。】尤努斯有些无聊地说。
他随手披上一件亚麻外套来到庭院，几个小孩子胆怯地躲到了桌子后面。
尤努斯的庭院很大，因为作坊就在自家后院。
院子里满是敲打石头的叮当声。
【尤努斯大人，下这么大的雨，不让大伙儿休息休息吗？】红发女子问道。
【你说什么？他们明明还可以给我赚更多兽骨片。】尤努斯冷笑道。
【是我肤浅了，主人。】红发女保镖低头道歉道。
【呵呵，没什么。对了，你再去跟那个人联系一下……】尤努斯低下头，看着脚边一小筐刚刚从巴克斯家送来的石材吩咐道。
【明天我就可以击溃你了……】他的笑容比这场秋雨还要阴冷。
……
伊利斯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
他被关了禁闭。
别说围墙了，现在他已经连自己那小小的牢房都不能离开了。
他原本晶莹剔透的水蓝色瞳孔有些空洞无神，那纤细的脖子上还有一道乌紫色的勒痕，像是被人吊起来过。
他的粉唇微张，嘴里嘀咕着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他也许是在向那个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在今早被卖掉的病弱女孩子道歉吧。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带着歉意的痛苦声音消失了，他站起身来，蹒跚着来到紧锁的门后。
冰凉的秋雨透过栅栏的缝隙，落在他陶瓷般光滑的皮肤上。
伊利斯低着头，疲惫的脸庞笼罩在阴影里。
他露出了狰狞的狂笑。
昨天那个苦苦哀求面若死灰的伊利斯，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想要骗过巴克斯，他必须先骗过自己。
毕竟他依然是那个懦弱的伊利斯，昨天的他可谓本色出演，摘下了坚强的伪装。
【这场雨倒是个突发状况，不过不要紧，我还有好几套备用方案……】
【昨天真惊险，我差点以为自己真的中计了呢……】
【我已经输了吗？】
【才怪呢……】
【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不要让我失望哦……】
所有人都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