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明晚就是酋长一家来访的日子了,奴隶们正在巴克斯的监督下,打扫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明晚宴请酋长家的地方是石楼一层的大厅客房,当初巴克斯也是在这里和尤努斯谈判的。
奴隶们畏手畏脚的,他们知道,如果明天哪个环节或位置出了问题,负责人的下场会很惨的。
巴克斯想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拉近和普拉斯酋长的距离,为自己获得【长老议事屋】的席位造势。
他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关头,犯下一丝差错,将伊利斯一直关到现在可以充分的证明这一点。
关于艾罗死亡的真相,巴克斯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他已经不想再给伊利斯任何机会了。
【要不,今晚去杀了他?】
也许,对于巴克斯来说,在今晚铲除伊利斯是最好的选择,就看他能不能下得了这个决心了。
这绝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毕竟在继承家业前的十多年时间里,他一直都是把伊利斯当成只能被自己保护的【小妹妹】看待的……
巴克斯冷峻地看着忙里忙外的奴隶们,虽然心里很满意,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
他的目光落在窗台上的两块叠在一起的圆形石板上,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去把那些东西扔了。】巴克斯面无表情地吩咐卡洛尔道。
正当卡洛尔想要般起石板的时候,菲娅伸手阻止了他。
巴克斯望向菲娅,像是在要求理由。
菲娅把手里的一束花插 进了石板圆心的孔洞中间。
巴克斯没有再说什么。
幸亏这个时候,古霍利人还没有用瓶瓶罐罐装鲜切鲜花的习惯,不然准要引起巴克斯的怀疑。
……
栅栏门外的众人手忙脚乱,栅栏门后的伊利斯百无聊赖地窥视着庭院。
【我没有任何后备方案,事情绝不会像我期待的那样一帆风顺的……】他明白,自己的计划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昨天对菲娅说的话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给她信心而已。】
【拜尔也不能完全信任,直到现在,我还不清楚他帮助我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甚至不能排除明天拜尔或者菲娅突然叛变的可能……】
【但是,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明天必须至少向普拉斯展现出我的长远价值,让他认为买下我是合算的。最好的情况,是卖掉我可以让巴克斯卖一个人情给普拉斯,这可以推他一把……】
虽然这会便宜了巴克斯,帮助他交好普拉斯。不过伊利斯属于一心达成目的的人,对此也没有特别在意。
伊利斯又检查了经过自己手工加工的木棍和一把非常袖珍的锋利燧石,它们是拜尔今早交到他手上的。
明晚,它们将是制胜的关键。
不过他的计划可远没有【明天突然出现在晚宴上,向酋长自荐献宝】这么简单。
【哎,怎么想成功的可能性都太低了,只靠这一样发明未必能引起酋长的注意。而且有好的发明不献给自家主人,而是藏起来,专门留着献给酋长,这也有可能引起普拉斯的反感……】伊利斯叹了口气想到,压在他娇小肩膀上的负荷正越来越沉重。
【所以说,明天必须表现出这个发明是我临场想出来的样子,至少要给所有人这种错觉……】
【登场的时机,也必须掌握的特别精确……】
【况且,我还得瞒天过海溜出这间密室……】
明晚他要骗的人绝不止巴克斯一个。
【但是,普拉斯酋长一定见多识广吧,万一这东西已经被人提前造出来了,我就危险了……】伊利斯捉摸道。
【不过,应该不会出现那种情况,普拉斯如果见过这种东西,一心为部落和族人造福的他没有不推广的理由……】
【菲娅的作用也很关键啊,但愿明晚她不要拖后腿……】
【如果我把‘把我买下来吧’之类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一定会让酋长怀疑的……】
【巴克斯说的对,没有哪个奴隶主喜欢曾经背叛过前主人的奴隶……】
【而且,一定不能让酋长知道我和巴克斯的关系,那样明晚的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预测……】
【我对普拉斯一家的了解都太少了,就算我引起了酋长的注意,也不知道他肯为了买下我做到什么程度……】几滴汗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流进伊利斯的衣服里。
想起普拉斯家的其他成员,伊利斯又开始纠结起来:
【听说迪勒是个废柴?我不知道其他家庭成员对他的态度,擅自巴结他可能引起其他人的反感……】
【关于贝拉斯特,我实在是缺乏情报,从她身上大概很难下手……】
【听说格里特和普拉斯关系不好,虽然不知道真假,还是别犯这个贱了。迎合格里特有可能引起普拉斯的不满,反之亦然,我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至于欧菲莉亚……我还从没跟墙外的同龄女孩接触过……】
不过不管伊利斯怎么分析捉摸,局势对于他都是空前不利的。
他手中决胜的手牌和筹码太少了,也没有备用方案。
伊利斯轻声叹了口气。
像是感受到了伊利斯的目光,听见了他的叹息声一样,巴克斯突然朝这个方向扭过头来。
伊利斯一个激灵,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双腿发麻,小脚也沉得抬不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牢门被打开了。
伊利斯惊恐地仰视着面前高瘦的巴克斯。
【呵呵,你就不会假装缩在被窝里骗一下我吗?还是说你已经吓得两腿发软了?】巴克斯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伊利斯在发颤。
他知道,这一来,巴克斯明天定将更加警戒自己。
倒不如说,他的目的就是这个。
巴克斯摸了摸伊利斯脖子上的项圈。
【主人,你……】伊利斯欲言又止,期待从他水蓝色的瞳孔里流露出来,虽然看起来他已经在全力压制了。
【哦?你觉得我是要把它解开吗?】巴克斯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我没有……】
巴克斯将伊利斯脖子上的皮革项圈勒得更紧了一些。
【咳咳……】巨大的压迫感让伊利斯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晚,你给我老实一点,保镖们会把你锁在牢房里,服侍酋长家的工作会由其他奴隶完成的。】巴克斯淡淡地说道。
伊利斯不禁皱着眉头,他忍耐着窒息感,不放心地问道:【真的不要紧吗?其他奴隶都是粗人……】
【呵呵,这个不用你关心,做好你该做的。】
【那好吧,我知道了……】伊利斯嘀咕道。
【无论是坚持要在宴席上侍奉众人,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接受了命令,恐怕都会引起他的怀疑。不过说到底,演技太逼真也未必是件好事,他已经有可能把我所有的表现都当成演技了,表现得太合理一样可能引起他的怀疑……】伊利斯捉摸道。
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巴克斯悄悄反手关上了牢门。
伊利斯回过神来,他纤细的脖子已经被死死的扼住了。
跟过去巴克斯曾和他玩过的窒息游戏不同,从那翠绿的眼眸中,他读出了【这回我是认真的】这样的信息。
看来巴克斯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伊利斯以为自己已经熬过了最危险的那段日子,没预料到,巴克斯会在这个时候、在酋长一家到来的前夜,取走他的性命。
他惊恐地睁大了水蓝色的眼睛,甚至来不及思考什么。
他脑海中所有逃离围墙的计划、获得自由身的计划、去寻找青梅竹马的计划,都在这双手下慢慢化为泡影。
【不要啊,主人,我不想死……】伊利斯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巴克斯手上的力道更大了。
伊利斯拼命挠着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即使他已经把巴克斯的手背抓出一道道血痕也无济于事。
他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巴克斯也跟着跪了下来。
感受到生命随着空气在一点点流逝,伊利斯眼角流下了无助的眼泪,像一条鱼儿一样扭动着白皙娇小的身体。
【别杀我……】
伊利斯已经进入了濒死状态,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