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巴克斯大人。】普拉斯坐在石凳上,微笑着吩咐下人倒水。在街上偶遇巴克斯,他便愉快地邀请对方来自己家坐坐。
巴克斯刚从平野部落售卖石材归来,虽然旅途的劳累尚未消除,他还是欣然应邀。
【如果酋长大人肯赏脸,常来我家坐坐的话,我们会有更多机会见面的。】巴克斯看上去心情不错,他和普拉斯寒暄着。
【听说,巴克斯大人这趟去平野部落大赚了一笔啊?】普拉斯抿了一口水笑道。
【没有那么夸张啦,不过,这也多亏了酋长大人,大人家制造的马车帮了我不少忙,我还打算等有钱了,就再买一辆车子。】巴克斯谦虚地笑了笑,把自己的努力的成果归功到普拉斯身上。
【哈哈哈,你还是谢谢伊利斯这个发明者吧。说道底,我还得谢谢把他卖给我的你才对啊。】普拉斯拍了拍巴克斯的肩膀笑道。
【呵呵,听说伊利斯成为了酋长大人的顾问?】巴克斯突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啊,有人这么给我提议,认真考虑过后,我就让伊利斯当我的顾问了。现在伊利斯那小子应该也在平野部落吧,巴克斯大人没遇上他真是太遗憾了。】普拉斯半开玩笑地说道。
【确实,是挺遗憾的,大概我踏上归程的时候,他刚刚才到吧……】巴克斯轻轻叹了口气,翠绿的双眸中露出纠结的神色。
【怎么?巴克斯大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捕捉到巴克斯神情转瞬间的变化,普拉斯好奇地问道。
【我从不质疑酋长大人的决定,只是我担心酋长大人觉得我在挑拨离间……】巴克斯有点犯难。
【怎么了,说给我听听?】普拉斯饶有兴趣地问道。
巴克斯犹豫地望了酋长一眼,然后勉为其难地开口道:【给酋长大人一个忠告,毕竟从伊利斯出生起我就认识他……不要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眼神、任何一个动作……当然,我没有质疑酋长大人眼光的意思……】
普拉斯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普拉斯无声地笑了笑,那慈祥的笑容透着一丝疲惫,他打破沉默缓缓开口道:【在许多族人眼里,我是一个没什么能力和手腕的白痴公仆,心特别大,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造福部落,但凡是对部落和族人有利的人和事,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不敢不敢,没有人敢这么想,族人们很清楚酋长大人的能力。】巴克斯的心竟然在这个瞬间罕见的动摇了一下,不过从表面看起来,他只是神色谦逊恭敬地弯腰说道。恐怕除了伊利斯等一小部分人,任何人都不会把此时谦逊的巴克斯,和那个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残暴奴隶主联系在一起。
【但是啊,我用人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和用意的。指派伊利斯当我的顾问也好,派他出去交易也好……我总觉得那孩子心里藏着什么东西……】普拉斯没有理会巴克斯,他自顾自地说道。
【酋长大人的意思是……】巴克斯显得欲言又止。
【我的意思,也许巴克斯大人最清楚吧。年轻人如果过度迷恋权力,短时间内爬的太快太高,可是特别容易摔得很惨的……】普拉斯淡然地笑道,也不知道他在指谁。
巴克斯有点脊背发凉,他清楚,能胜任临河部落酋长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在大多数族人眼里:普拉斯拥有高尚的美德,愿意兢兢业业地为部落付出,总是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是一个本该存在于上古部落的理想型酋长。
而此时此刻,巴克斯竟有一种自己已经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像自己这样每个胸怀野心与大志的奴隶主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位看起来有点傻的普拉斯酋长的掌控下。
【酋长大人说的是啊,伊利斯他也该听听酋长大人的教诲。】不过巴克斯也绝不是刀殂鱼肉,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并没有因为普拉斯的话产生一丝动摇。
【哈哈哈……不说这些了,我最近从周边部落弄到几坛小麦酒,现在想跟巴克斯大人分享一下。】普拉斯和巴克斯对视了半秒,然后他大笑道,刚才略显紧张的气氛转瞬烟消云散。
【哈哈,既然酋长大人这么热情,我就不客气了。】巴克斯也笑道,刚刚的氛围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客房里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
二楼,大小姐的闺房里,欧菲莉亚躺在床上,两条修长的大腿夹着被子,半是赌气半是委屈地嘀咕道:【为什么告别的时候,我就不能坦率一点啊……】
几天不见,她对伊利斯的思念已经快到极限了。
门外,有人无声地叹息着。
闲逛的迪勒回家后对妻子发牢骚道:【你觉不觉得,最近部落里的生人越来越多了……】
【我又不出门我哪知道,我上次出去的时候还是夏天……】贝拉斯特慵懒地趴在床上嘟囔道。
一阵秋风吹落了街角大树的黄叶。
……
伊利斯这几天已经途经好几个部落了,车队沿着伊勒尔河顺流而下一路向东。
【这里实在是太平坦太广阔了,这些风景,薇尔薇她是不是不久之前也目睹过?】望着辽阔壮美的原野,伊利斯坐在马车上想到,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身处贩奴商队的青梅竹马眺望远方的样子。
北方大平原和伊勒尔河中下游冲积平原上,没有什么巍峨的崇山峻岭,大多都是些海拔不高,但面积特别大的小山坡和土丘,一路上最高的山,相对海拔也不过4、50米而已。
这是母星上海拔最低、地势最平坦的平原。北方大平原南北西三面被山脉围绕,呈面朝东南的口袋状,水汽可以长驱直入直达平原最深处。
车队沿途看见了一片一片的泛黄的树林。伊勒尔河流域以森林草原交错地带为主,森林大多呈块状,与草原交错分布,鲜有规模特别大的森林。
虽然地处高纬度地区,特殊的地势却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和她纬度不相符的热量和降水,如果这里是一片高原而非平原的话,是不可能形成早期文明的。
……
在途经每一个部落的时候,伊利斯都会购入那里的特产,并把在其他部落购入的当地稀缺的资源转卖出去。
看着车厢里的东西在伊利斯的手中变得越来越值钱,耶米律斯不禁啧啧称奇:【你是怎么想到要这么做的?】
【其实这不是我想到的,现在许多商人已经在这么做了。之前在前主人家的时候,看着前主人一次次去别的部落交易石材,我就会想:明明石材在临河部落也卖得出去,为什么要特意去别的部落?后来我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其他部落更需要这些资源,所以石料可以在那里卖得更多兽骨片吧……】伊利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
【哦,我明白了。】耶米律斯虽然不是商人,但还是一点就透。
见伊利斯赚得盆满钵满,耶米律斯一度怀疑他会中饱私囊,甚至卷钱跑路,但伊利斯没有这么做。
一路上,伊利斯对车队的随行奴隶和保镖们公开着接下来的行程、以及存货和进货的数据。
【虽然我前些天表现的不错,但酋长大人也不至于就这么轻易的信任我吧?竟然交给我这么重要的任务……】伊利斯沉住气分析道。
【这一定也是对我的考验……】
【那两个随行的奴隶是普拉斯大人亲自指派的,他们应该是酋长的眼线。如果我表现出一丝非分之想,他们说不定会悄悄地在背后抹了我的喉咙……】伊利斯想到,他拼命地控制着想要打寒战的冲动。
【算了,别瞎操心了,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我又从没打算卷钱跑路。只要我老老实实地完成酋长大人的任务,带着资源回到临河部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终于悄悄松了一口气,在心中鼓励自己。
【最重要的是,‘那个计划’应该马上就要成功了,现在离开普拉斯家,之前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开始加速。
【不过,回部落以后,我还是尽可能低调一点吧,现在在临河部落,应该已经有不少人在嫉妒眼红我了吧……】他轻声叹了一口气这样想到。
【伊利斯啊,你觉不觉得很奇怪,一路上,我们没遇上什么土匪呢。】耶米律斯目视原野突然开口道。
【是这样吗?我之前没出过门,不知道路上本来应该有多少土匪。】伊利斯咬了咬粉唇,水蓝色的双眸露出些许难过的神色。
【正常来说,我们出来有几天时间了,这么一车物资,应该早就遇到过胆子大的土匪的袭击了才对。可现在,他们好像突然消失了……】耶米律斯低着头嘀咕道,青涩稚嫩的脸上阴云密布。
【原来是这样啊,早知道,我就可以不用雇佣你了,可以省下一笔路费呢……】伊利斯嘟着小嘴,幽幽地开玩笑道。
……
从临河部落出发第四天,车队已经向东走了约200霍氏里了。
伊利斯计划:在下一个抵达的部落收购物资后,就踏上归程。
因为担心之所以自己没遇上土匪,是因为他们在暗中追踪车队,并埋伏在回去的路上,伊利斯打算在折返的时候先渡河,然后再从伊勒尔河北岸返回。
众人在第五天早上的时候到达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部落,车队进村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几乎全村的人都钻出来看热闹。
伊利斯有注意到,越往东走,沿岸的霍利族部落就越贫穷,规模也越小,像是这个村子的人口就只有100来号人。在临河部落,几个奴隶主家族的人口总和就超过了这个这里。
通常来说,越靠近大部落的村落就越发达,因为他们受了发达地区的辐射和带动,像是平野部落就是因为与临河部落隔江相望,才得以发展的比较好。
在这片土地上,只有位于伊勒尔河卡南河交汇处的【临河部落】、位于伊勒尔河入海口三角洲的【河口部落】、和正好处于以上两地之间的【牧场部落】算得上相对发达的地区。如果车队继续往东走的话,就将进入牧场部落的辐射影响范围,沿岸才会越来越发达。
这个小村子的人没怎么见过世面。车队之前每抵达一个地方,当地村民见到马车虽然也会感到吃惊,但没过多久,他们就会开始试图仿造车子。但这里的人似乎只会围着马车啧啧称奇。
当然,也有把伊利斯当成小仙女的人。
伊利斯不打算在这里呆太久,他和耶米律斯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就挥鞭直奔集市了。
即使伊利斯已经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来了,村民们还是蜂拥地围着车队众人,还有人伸手去摸车上的货物。几名保镖不得不守在车厢边,以防这些落后的蛮人化身暴民。
毕竟,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几车物资加上一位【美少女】,这些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眼红了。
一个拥有黑色短发的青年男性旅行者被外面的喧哗声打扰,不高兴地钻出自己借宿的土坯房,他还背着一柄弓箭。
【怎么回事啊?】男子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