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
【胳膊好沉啊,脚也迈不动了,我要被呛死在这里了吗?】欧菲莉亚虽然还能勉强保持意识的清醒,却再也使不上力气了,她双眸紧闭地瘫坐在墙角这样想到。
【好热啊,我的身体,会被烧得只剩下一具冒着烟的焦黑骨头吗?】
【讨厌死了!绝对不能让伊利斯回来后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他只用记住我最好看的样子就可以了……】比起死亡本身,她心中更多的,却是少女的小脾气和对伊利斯的割舍不下。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临走的时候,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他了……】想到这里,她小巧的鼻尖有些发酸,泪腺也抑制不住了。
恍惚中,好像有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是伊利斯吗?】欧菲莉亚想这样问,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巴。
突然,从头皮处传来了阵阵疼痛,好似自己被人抓住了头发,瘫坐在墙角的身子也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
【呀!别拽女孩子的头发啊……】欧菲莉亚痛苦又委屈地想到。
虽然她睁不开眼睛,却隐约能听见那个陌生男人的自言自语,说什么要把自己的头割下来带回去之类的。
【欸?割下来?】欧菲莉亚心里一懵。
【不、不要啊……我不想死啊!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嫁出去呢……】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她在心里绝望地哭泣着,刚才那份面对死亡的从容转瞬被一扫而空,少女的小心思也全被惊恐取代了。
她从没想到过,等待自己的死法竟是这样的屈 辱,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伊利斯,快来救我啊……】在灼热的火场里,剑刃冰冷的触感有些刺痛肌肤,她开始在心里绝望的呼喊那个名字。
【哐当!】
突然,伴随着一声巨响,脖子上的凉意和头皮的疼痛都消失了,欧菲莉亚无力的跌坐在地。
恍惚中,大小姐终于微微睁开了双眸。
模糊的视线里,是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是伊利斯吗?】
【是伊利斯!】
起初,欧菲莉亚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眼前的场景只是自己死后看到的幻境,直到灌进肺部的浓烟再度刺痛神经,她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如果她还能动弹的话,恐怕现在已经捂着嘴痛哭起来了吧。
伊利斯那丢人的搏斗场面和不成章法的王八拳,在欧菲莉亚的眼里却显得光芒万丈。她甚至觉得:如果神明可以化为人形的话,那大概就是此时宛若神仙下凡的伊利斯这样吧。
靠着对伊利斯的不舍,她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她害怕如果自己一闭上眼睛,就永远也看不到伊利斯了。
在她半睁半闭的双眸中,渐渐的,伊利斯开始落入下风,直到最终完全被高大的刀疤土匪压制住。
【他要死了……】望着蜷缩在地上,小口小口的吐着鲜血的伊利斯,欧菲莉亚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惊慌失措了。
【也许,和他一起死在这里,也挺不错的……】
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她的手突然被伊利斯握住了。
【好温暖的手啊……】欧菲莉亚惊恐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最终,所有恐惧的情绪都因伊利斯温暖的小手而消失了。
在两个人紧握的手被扯开后,剑锋指向了伊利斯的脖子。
情急关头,伊利斯一把抓住了土匪的手腕。
即便如此,这也无法扭转看似必败的局势。在角力中,他占不了一点上风。
【他还没有放弃!必须要帮他……我、我也是能帮得上忙的!】欧菲莉亚小小的心脏变得坚强起来,指尖也微弱的颤动了一下。
在指尖感受到冰冷坚硬的触感后,她伸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直到抓起了一个方形的青铜盒子。
她记得这个东西,好像是自己用来放骨梳的盒子,平日里被摆放在梳妆用的那张桌子上,大概是因为刚才伊利斯的偷袭而掉在地上了吧。
欧菲莉亚使上了全身的力气,拖着无比沉重的身子,于火光中挣扎着爬了起来。
刀疤土匪正专注于和伊利斯的角力,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颤颤悠悠步履蹒跚的欧菲莉亚。
【别碰他!他是我的!】在心里为自己壮着胆,欧菲莉亚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里的铜盒从侧面砸在了刀疤的太阳穴上。
【啊!】刀疤土匪在大叫一声后痛苦的松开了手。
伊利斯顺势抢下了那柄燧石剑。
幸亏欧菲莉亚是从侧面砸的,如果她直接从后面向下砸刀疤的后脑,可能会起到锤子的作用,直接把石剑钉进伊利斯的气管里。
也许是和伊利斯的牵手让她得以冷静下来,哪怕意识恍惚,她还是注意到了这一点,部分族人对她冰雪聪明的评价绝不过分。
欧菲莉亚用完了所有的力气,铜盒从手里悄然滑落,身体也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在失去意识前,她恋恋不舍地注视着伊利斯,视线开始越来越模糊。
【好希望能再多看你一眼啊……】欧菲莉亚就这样晕了过去。
……
伊利斯躺在地上,眼看着大小姐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然后一盒子砸在刀疤土匪的太阳穴上。
【多亏你了!辛苦了!】望着欧菲莉亚疲惫地倒下,他激动又心疼的想到。
脑袋上挨了一下,刀疤土匪身体痛苦的向侧面一偏。
趁着对方露出破绽这个转瞬即逝的工夫,伊利斯顺势抢下了武器,然后猛地把手里的剑扎向对方毫无防备的柔软腋下。
【啊!!!】刀疤土匪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细长的剑刃整个从肋骨的位置,横着插了进去,给刀疤土匪扎了个透心凉,滚烫的鲜血溅了伊利斯一手。
伊利斯此前完全没有任何搏杀的经验,不知道可以扭着刀柄,将插在刀疤身体里的石剑转一圈,不然他现在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松开手后,他用力一个翻身,直接反客为主,骑在了刀疤的腰上。
刀疤土匪虽然受了重伤,可到底是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亡命之徒,他躺在地上强忍着肋部钻心的剧痛,并伸出手掐住了伊利斯纤细的脖子。
战斗还没有结束。
扭打中,刀疤戴在脸上的湿布面罩被弄掉了,他立刻因为窒息而露出痛苦的表情。
至于伊利斯,他的呼吸本来就已经很困难了,现在被对方掐住脖子,反倒没有什么格外的感觉。只有前几天梅克希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的掐痕在隐隐作痛。
【呵呵,我这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掐脖子了。而且,和梅克希相比,你的力气也太小了!】望着身下刀疤土匪无谓的反抗,伊利斯嘲讽地笑了笑。
当初,被卡洛尔艾罗等奴隶凌虐欺侮的时候,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把所有人打趴下的情景。
在幻想中,自己出招帅气。
现在,当真正需要以命相搏的时候,伊利斯的样子可绝对算不上帅气。
在生死关头,当性命受到真正的威胁,人会暴露出生物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使出一切手段,像动物一样野蛮的缠斗。
继咬耳朵之后,被掐住脖子的伊利斯使出了另一个专攻要害的招数。
他挣扎着把手伸向了刀疤土匪的眼睛。
刚才,他想这么做却没有成功。
但现在,无论是捅进刀疤肋下的那把剑,还是失去保护的口鼻,或者太阳穴刚才被欧菲莉亚砸的那一下,都削弱了刀疤土匪的力量。
这一次,伊利斯成功了。
这个晚上,刀疤土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无比的表情,双眸中满是绝望和哀求的神色。
这一刻,他变成了猎物,而伊利斯才是那个猎人。
伊利斯双手的四指扳着刀疤土匪的脑袋,拇指用力插 进了刀疤土匪的眼眶,然后一顿猛抠。
人的眼球因为有肌肉和眼眶相连,有视觉神经和大脑相连,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抠出来的,但捣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刀疤土匪掐着伊利斯脖子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发出了宛如垂死野兽的嚎叫,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松开手后,伊利斯的两根拇指沾满了鲜血和粘液,已经变得血淋林黏糊糊的了。
他捡起了一边地上的青铜盒子并高高的举了起来,棱角对准了刀疤土匪狰狞的脸庞。
闺房的火势越来越大,满眼都是闪耀的橙黄色。伊利斯跪坐在刀疤土匪腰上、高举钝器的苗条身影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凄美。
【如果你遇到一个名叫艾罗的孤魂野鬼,记得替我问声好!】伊利斯用沙哑的声音嘶吼道,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铜盒子砸了下去。
第一下,刀疤的脸皮破裂了,白森森的颧骨露了出来……
第二下,刀疤的脸微微凹陷了下去,猩红的血液飞溅到伊利斯的脸上……
第三下,刀疤的头盖骨出现了一道裂缝,一小块脑浆溅在地面上……
……
在砸了不知多少下之后,刀疤土匪的挣扎终于停止了,他的脑袋血肉模糊,彻底变成了开了瓢的西瓜。
伊利斯绝美的容颜血淋林的,淡黄色的秀发上还沾着些许碎肉……
他没有时间回忆自己的第一次亲手杀人的感觉,也没有心情为面前的场景作呕。他把白里透红的铜盒子随手丢向一边,拖动着已经遍体鳞伤的身躯,挣扎着捡起了自己和刀疤土匪掉落在地上的两块湿布,先后给欧菲莉亚和自己戴在脸上。
万幸的是,欧菲莉亚还有鼻息。
【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怀抱欧菲莉亚温暖柔软的身体,伊利斯沾满血迹的脸庞被喜极而泣的眼泪打湿。
刀疤土匪虽然已经死了,但警报依然没有解除,火场里,两人依然处在生死关头。
伊利斯已经再也没有力气背人了,在绝望的看了一眼四周耀眼的火幕后,他几乎是拖动着大小姐无力的身躯,朝房门的方向迈出了灌铅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