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应该是个快乐的日子,大家不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好不好嘛?】伊利斯微笑着制止了躁动的宾客们。
【可是,伊利斯……】耶米律斯皱着眉头,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自从那个下午和普拉斯促膝长谈后,最近他好像发生了些许变化,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现在他这份略显过头的警觉。
【会拼命保护女孩子的男人,应该不是坏人吧。而且这里有这么多年轻力壮的男人,想必即便真的有土匪在,他们也不敢乱来吧?】在瞥了一眼蒙图克后,伊利斯幽幽的笑道。
耶米律斯这才惊讶地发现躲在蒙图克身后的莱斯妮娅,她的小手死死的攥着主人的衣襟,栗色的头发略显凌乱,似乎在刚刚骚乱的时候被人拉拽过。
【对、对不起!我们没想对女孩子动手的……】心中的正义感让耶米律斯羞愧难当,他的注意力之前一直集中在蒙图克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位少女被人推搡。
另一边,伊利斯对普拉斯低语着什么,似乎在为自己刚才目无尊长的行为辩解,又像是在为这对闯入者做担保。
欧菲莉亚也皱着秀眉,小声劝解自己的父亲。她固然害怕土匪,但个别宾客拉拽女孩子头发的行为也引起了她本能的反感。
蒙图克屏住了呼吸,他开始为自己的冲动与好奇而后悔,自己不应该兴致勃勃的闯入婚礼的。
他本想为酋长效力,在临河部落获得地位和实力,好在将来有一天能够荣归故里。现在,别说入仕普拉斯家了,两人能不能平安走出这座院子,都要看这几名上位者的心情。
在数次点头后,普拉斯脸上的阴云渐渐消散了,在叹了口气后,他冷冷的开口道:
【刚才是我有些太紧张了,我愿意相信伊利斯。不过,在放你们离开前,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
【啊?】蒙图克一愣,等望见金发伪娘那副小恶魔般的笑容时,他这才明白:自己和莱斯妮娅已经得救了。
但是,比起劫后余生的欣慰与后怕,他心中更多的感情是狂喜。
酋长的做法表明:他已经对蒙图克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兴趣,不知那个伊利斯有什么魔力,才说服酋长改变了看法。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偷溜进来?】普拉斯问道。
【回酋长大人,我叫蒙图克,姑且算是个旅行者吧。她叫莱斯妮娅,是我的奴隶。我很想见见这个部落的酋长大人。】蒙图克清了清嗓子,在锤了锤自己的胸脯后,他揉着莱斯妮娅的头顶说道。
【你们从哪里来?】
【从东方的河口部落来。】
【是个没听说过的部落啊……】普拉斯微微颔首嘀咕道,他好像在思索什么。
【那是个很远的地方,我们流浪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抵达了这里。】蒙图克对酋长解释道。
【有多远?比牧场部落更靠近东面的地方吗?】趁普拉斯陷入沉思之际,伊利斯好奇的插嘴道。
【是的。】蒙图克紧盯着水蓝色的眼眸回答道。
【哦……】伊利斯发出了饶有兴趣的声音。
蒙图克咽了口唾沫,莱斯妮娅不知什么时候又躲到了他的身后。
【你想见父亲大人,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见岳父依然没什么反应,伊利斯便露出了极为和善的笑容替他追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我、我只是想见见酋长大人而已,这个部落真是太棒了……】不知为何,蒙图克竟不由自主的有些结巴。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不能等婚礼结束了再来吗?】伊利斯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歪着小脑袋微笑道。和两人初遇那次相比,他的气质已经有所不同。
明明是才第二次见面,对于蒙图克来说,伊利斯本该是个十分陌生的人,可在那个瞬间,他却心里一凉,仿佛心脏被浸入了冒着寒气的冰泉。
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他确确实实产生了这种想法:
此刻,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掌握在这位浑身上下散发着凉意的金发伪娘的手中了。
伊利斯温和的目光落在蒙图克和莱斯妮娅的身上,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哪怕弓箭不在手上,我的气势也不能输给他!拼了……】抱着这种想法,蒙图克壮着胆子抬起了头,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膨胀的表情。
直视着伊利斯晶莹剔透的水蓝色瞳孔,不觉间他竟有些出神:
【那双眼睛确实好漂亮啊,就像浅海的颜色一样……】
这时,普拉斯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结束了两人无声的对峙:
【算了吧,你们可以走了。今天是伊利斯和欧菲莉亚结婚的日子,能来的人都是朋友,就请大伙儿原谅他们吧。】
蒙图克微微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伊利斯脸上的微笑彻底绽放开了,刚才那股莫名的凉意好像渐渐被收回了他娇小的身体里。他不断搓着两只小手,劝解众宾客道:
【我知道,大家是一片好心,大伙儿只是在替部落的安全着想、在为我们的婚礼被打断而鸣不平。真是谢谢大家了……】
【既然两位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你们快走吧!】
【我刚才是真的担心他们是坏人……】
【这可是伊利斯大人一生仅有一次的婚礼,而且还是在重要的仪式中被打断了,我也是实在气不过去,才……】
今天这场祭典的主角伊利斯、外加现场地位最高的普拉斯都放话了,刚刚动手的宾客们便纷纷借着伊利斯给的台阶收手了。
望着周围宾客充满敌意的目光、洞开的大门、还有莱斯妮娅水汪汪的眼睛,蒙图克咬着牙,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一只手像是在练着什么招式似的,抓了把空气,仿佛想要握住什么正在溜走的东西。
【谢谢……】莱斯妮娅见主人有些愣神,急忙替他鞠躬道谢道,然后,她就拽着蒙图克的手想要离开这里。
感受到来自莱斯妮娅小手的微弱力量,蒙图克这才回过神来,像具行尸走肉似的跟莱斯妮娅向外走去。
离开大门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祭坛,不舍地注视着普拉斯酋长。
他的视线又游弋到伊利斯的身上,对方朝他笑着摆了摆白嫩的小手。
【这下,可真是给酋长大人留下了个差得不能再差的印象啊……】蒙图克苦笑着想到,然后他一咬牙,狠下心来,带着莱斯妮娅,加快脚步从大门离开了庭院,像是生怕对方会反悔危及莱斯妮娅的安全一样。
……
仪式结束后,宾客们开始陆续告辞了,离开前,不少人都来到伊利斯和欧菲莉亚面前,再次向两人送上或是祝福或是谄媚。
阳光洒在欧菲莉亚被冻得微微泛红的白皙脸蛋上,从那呵出的淡淡的水雾中,可以看到她呼吸的频率。伊利斯忍不住偷偷瞄着新婚妻子冬日阳光下绝美的笑颜,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妻子,一股本能的自豪感就不由自主的在他心里燃烧了起来。
欧菲莉亚好像发现了伊利斯在偷瞄她,她琥珀色的眼神里突然染了一丝幽怨。
伊利斯正纳闷呢,才发现自己偷看的太专注,尤努斯的手已经被自己握了半天了。
【呵呵,不好意思……】他尴尬的笑了笑并松开了手。
【真是甜蜜的一对新婚夫妇啊……】尤努斯朝伊利斯露出了“我懂的”笑容。
和尤努斯握完手后,伊利斯再次偷瞄了欧菲莉亚的侧脸一眼揣摩到:
【她这是在吃男人的醋吗……】
他大致往庭院里望了一眼:
长老们大多已经离开了,普拉斯在玄关送别他们。
巴克斯和格里特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庭院,他们正和一众年轻的奴隶主们寒暄着什么。
科尔克的脸上不知为何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的发色有些油亮。
方才蒙图克被赶走的时候,荷莉斯看起来相当失望,此刻她正东张西望着什么,当与伊利斯对上眼的时候,这位少妇略带深意的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迪勒和耶米律斯好像在互相讥讽对方,两个人的表情都很轻蔑,一旁的贝拉斯特露出无奈的苦笑。
希罗和雪莉在一群奴隶的帮助下整理着祭坛。
菲娅带着兰斯,和一群少妇聚在一起,好像在交流带孩子的经验。
二楼的阳台上,佩特萝默默注视着庭院。
因为坐在轮椅上,茜尔只漏了个小脑袋在窗台边,看见伊利斯,她笑着招了招小手。
伊利斯惊恐的瞥了一眼身边的妻子,极力假装自己并没看见茜尔。
【伊利斯大人,那两个闯入者还在对面的巷子里徘徊。】这时,拜尔悄悄来到了伊利斯的身后,他不冷不热的低语道。
【然后呢?】伊利斯微笑着反问道。
【大人应该会很想见见他们的。】拜尔依旧面无表情。
伊利斯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他凝视着拜尔海沟般深邃的蓝眼睛。
【以后,最好不要随便揣测上司的心思哦……】伊利斯略带深意地低声笑道。
拜尔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凝视着伊利斯,他的眼神仿佛在问:【你去?还是不去?】
【真拿你没办法啊,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去会会他们吧……】最终,伊利斯幽幽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