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河部落,最好的陶土产自奴隶主夸德拉斯家,侯卢克家则拥有优质木材。为了未来的织布作坊,伊利斯带着幕僚蒙图克,亲自登门拜访这两户人家,支付订金,定制纺锤、锭盘和织机。
大约500年前,织机自阿科西亚帝国经过多次转手最终引进伊勒尔河流域,传入古霍利人之手。
茜尔和佩特萝虽然是阿科西亚人,却因为王室高贵的身份而不懂织布劳作。幸亏有蒙图克在,他就是伊利斯涉足纺织行业,打破其他奴隶主技术垄断的利器。
对于这位初来乍到的新人幕僚,伊利斯看起来还算满意,姑且是认可了他的才能。
劳动力、技术和工具的问题相继解决了,对于生产这一步来说,摆在伊利斯面前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原材料。
虽然大 麻和灯心草也被古霍利人作为植物纤维使用,但运用最为广泛的还是亚麻。亚麻需要充足的水源,以及稳定而有组织的定居群体来种植。古霍利人种植的夏亚麻来自遥远的苏叙高原,那里位于北方大平原以外的古大陆西南方亚热带地区。
伊勒尔河流域的冬季是农闲季节,高寒的气温让这里无法种植冬亚麻。好在公田出产的亚麻属于商品作物,不会像小麦那样在全部落进行分配,所以部落仓库里还有盈余。在发明税收之前,诸如亚麻之类的商品化作物是部落主要的财政收入来源。
按照蒙图克的建议,伊利斯带着娇妻欧菲莉亚回了趟娘家,一顿嘘寒问暖的请安后,他向老丈人普拉斯旁敲侧击了亚麻原料的事情。
普拉斯自然是委婉的拒绝了女婿伊利斯低声下气的请求,即便爱女欧菲莉亚绞尽奶汁嗲里嗲气的对老爸撒了一通娇,这位酋长依然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
族人都说普拉斯是个大公无私、以身作则的理想型酋长,今日看来,这绝非无脑吹捧。
在普拉斯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伊利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创业的艰辛,事事不会照着他的心意发展,就像巴克斯曾经说过的那样:奴隶主确实不好当。
便宜的亚麻原料告吹了,伊利斯不得不用和其他纺织业主一样的价格采购亚麻。
离开酋长家前,普拉斯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伊利斯不太舒服。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老爸他竟然这么顽固。】娘家的大门缓缓关闭后,欧菲莉亚大大咧咧的甩了甩手说道,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帮不上丈夫的忙而愧疚,更没有刚才那位对父亲撒娇的大小姐的任何影子。
【没关系的,反正现在也不是穿亚麻的季节,亚麻的事情等开春了以后再考虑也不迟。】伊利斯姣好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哦、哦……】伊利斯故作坚强的笑容让欧菲莉亚的眼角在不经意间颤动了一下,无论再怎么装作不在意,这个微表情都出卖了她。
见妻子心里其实已经愧疚的不得了,为了面子却依然在嘴硬的样子,伊利斯忍不住偷笑了一声,他在欧菲莉亚耳边低语道:
【我跟你讲啊,我现在心情不太美丽,今天晚上,只有好好发泄一下才能安慰我。】
【算了,你开心就好……】欧菲莉亚咬了咬粉唇,侧开视线嘟囔道,可能是她已经忍受不了心中的愧疚了吧。
【那太好了,我想想啊,这回换个玩法,把你当成母 狗……】见妻子纵容自己,伊利斯抬起小脑袋,认真的望着冬日的蓝天自顾自的嘀咕道。
【你才是母 狗!你全家都是母 狗!】
……
不过,伊利斯的话并不是完全在安慰欧菲莉亚,他依靠产品数量抢占平民市场的计划还没有胎死腹中。
古霍利人夏季穿麻冬季披袄,就算真的找到了便宜的亚麻货源,也得等到气温回暖了才能向外销售。
植物纤维不行,还有动物纤维可以利用,那才是古霍利人在严冬真正需要的。
3500年前,伊勒尔河中下游冲积平原并没有绵羊,所以古霍利人还没有用动物纤维织布的习惯,他们大多直接穿戴皮草。
几百年后,被驯化的绵羊才从阿科西亚帝国引入。
织机、亚麻、绵羊……许多与古霍利人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事物都是从异域引入这片土地的,整座大陆上的各个古文明也绝不是各自孤立发展的。虽然在蒙昧时代末期,诸民族还没有国家层面上的正式建交,但文明的交互往往都是在潜移默化中进行的。
很快,伊利斯找上了格里特,命令对方为自己和奴隶主比特搭桥牵线。
虽然按照蒙图克的建议,此时应该由欧菲莉亚夫人出面,但伊利斯犯不着这么麻烦,格里特早就是他的一条狗了。
虽然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考虑到关乎自己仕途甚至生死的把柄被抓在伊利斯手里,格里特最终还是乖乖照做了。在他的引荐下,伊利斯在临河部落的郊区牧场拜见了奴隶主比特。
比特是个粗脖子的壮汉,已经年奔50了,是长老议事屋除了格里特以外的另一名奴隶主,两人曾联手毒杀过一位搞事情的长老,并剁下手指为信物缔结了政治同盟。在婚礼上,伊利斯也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一见面,比特就像久别重逢的挚友一样,自来熟的拉着伊利斯的小手,唠些鸡毛蒜皮的家常事,像什么【谁谁谁家的鸡被偷了……】或是【谁谁谁家的狗子生了一窝狗崽……】之类的,搞得伊利斯很不适应。
也许,每个人都有许多张面目吧。
在伊利斯提及自己的来意后,比特一手搂着伊利斯的小肩膀,一手拍着胸脯打起了保票,说什么【伊利斯大侄子的面子不能不给,不就是把兽皮便宜点卖给你吗,小事小事……】
伊利斯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明知道对方在卖人情给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占了这个便宜。
……
虽然遇到了些许波折,但原料的问题最终也解决了,等定制的织机到货后,织布作坊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1月末的一个清晨,蒙图克在集体卧房里向奴隶们讲解织布技术,给他们做技能培训。伊利斯也没闲着,趁开工前的这段时间,他也得提升自己各方面的实力。
【来,告诉本宫,4+6等于多少?】茜尔坐在桌子的这头,她捧着脸蛋百无聊赖的问道。
应伊利斯的要求,她成为了伊利斯的数学老师。
在伊利斯眼里,这门神奇的学科应该会在经商的时候给他提供不少方便。
【那个、这个……10?】伊利斯用力咬着粉唇,略显慌张的数着自己青葱般的玉指,认真学习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那7+8呢?】
【欸……欸……17?】伊利斯的样子有些手忙脚乱,只恨自己手指头长少了,晶莹剔透的汗珠从白皙的脸颊滴落。
【啊,你是怎么算的啊?】面对伊利斯,茜尔痛苦的在桌面上瘫成了烂泥状。
【我只有十根手指头欸……】伊利斯委屈巴巴的诉苦道。
【本宫费了那么大工夫,才终于把十进制给你讲懂了,没想到遇上加减法你就糊涂了,这要是将来再学乘除法,你不得学傻了?】茜尔本想带着伊利斯在数学的海洋里遨游,等她爬上岸,这才发现伊利斯已经淹死在海里了。
【抱歉……】伊利斯委屈的低着头,也许他的头脑确实优于同时期的其他族人,但要他熟练掌握一门过去上万年前所未有的学科,也绝非易事。
【算了算了,谁让你是本宫的知己呢?其实你的进步已经很快了……】茜尔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发牢骚似的把头扭向另一边,然后一边把玩自己淡粉色披肩发的鬓角,一边透过头发的缝隙偷看伊利斯姣好精致的侧颜。 流浪的几年间,从没有人像伊利斯这样能听懂她描述的【文明世界】,就更别提向她虚心求教了。
伊利斯给了茜尔一个大大的笑容。
除了某些性 趣独特的人可能会很乐于把像茜尔这样高傲的女孩子调教成玩物以外,在大部分村民眼中,茜尔无论怎么看都是个一无是处的残废公主,她干不了重活,做不了家务,甚至连薇尔薇都比她有用不少。
但伊利斯却能看到隐藏在茜尔身上的巨大潜力,毕竟,这个落魄的粉毛公主代表的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文明之一。
偷师并不丢人,很多孱弱的国家正是靠着偷师模仿甚至山寨才成为一方强国的。
虽然还赶不上现代一年级的小学生,但伊利斯确实是走在了100万古霍利人的前面,成为了这个民族当中第一个学会算术的人,加减乘除和十进制也是在这之后才逐渐被霍利民族熟知的。
这大概将会成为伊利斯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他打开了魔盒,亲手把一个恶魔从异域释放到了霍利诸部。几千年后,这个恶魔依然在残害现代的帝国霍利人。
幸亏国宝级文物石碑——《伊莉史诗》中对应的一部分记载已经磨损了,即便是最优秀的文物复原专家也无法修复,不然,伊利斯可能会背负千古骂名,成千上万的现代帝国学生们将一边咒骂【她】,一边在考场上奋笔疾书……
……
下午,按照约定,拜尔开始训练伊利斯战斗技巧。
普拉斯家发生火灾的时候,也许欧菲莉亚把伊利斯当成了下凡的神仙,但伊利斯觉得自己以命相搏的样子很丢人。他不敢奢望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变成身经百战的武士,但最起码也要拥有基本的防身能力。
就凭现在的他,怎么看都是个娇滴滴的金发小伪娘,细皮嫩肉柔若无骨,出入家门的时候必须要有拜尔或者蒙图克贴身保护。要不然,可能仅凭一个醉汉,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绑架监禁他。在被月工的时候,人家才不会在意他奴隶主的身份。
前段时间,伊利斯从格里特那里定制了一把细长的直刃青铜刀,和其他保镖武者佩戴的笨重青铜刀不同,伊利斯的刀看起来兼具杀伤力和观赏性。
在家的时候,伊利斯总喜欢把利刃佩戴在腰间,然后神气得意的在家里走来走去,像是生怕下人们没发现他佩了刀似的。当欧菲莉亚问他为什么出门不佩刀的时候,他又羞红了小脸,说什么:【那太丢人了……】
今天,伊利斯终于得到了展示自己爱刀的机会,庭院里,他佩刀站在拜尔面前。
【今天我们要练习什么招式?上次你杀土匪的那招帅极了!】伊利斯抬起小脑袋,兴奋的仰望拜尔,他的两只小拳头激动的举在胸前,水蓝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仿佛闪烁着光芒。
杀死土匪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一样,虽然每每回想都会让他作呕反胃,但他已经绝不是过去那个对杀人抱有万分恐惧的他了。
【先不说这个……主人你能先把腰带上的那把刀放到一边去吗?】拜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近教梅克希战斗技巧把他累的够呛。
顺便一提,梅克希学的很快,他很有天赋,仿佛生来就是一台战斗机器一样。当他那让人敬畏的蛮力和拜尔多年积累的经验技巧结合到一起的时候,某些不可思议的火花被点燃了。
【欸?为什么啊?】另一边,伊利斯扑闪着长睫毛不解的问道。也许,比起斩杀敌人,萌杀敌人更适合他吧。
【主人你的刀太细太脆了。】拜尔冷冷的说道。
【是吗,我这是怕太笨重的刀又难看又挥不动,才专门委托格里特定制的欸……】伊利斯好奇的问道。
【主人,在战斗的时候,刀刃是要砍进敌人的皮肉里的,要是刀太细太脆的话,很容易在砍进骨头的时候折断。要知道,人骨远比大人想象的要坚硬。大人的刀恐怕是只能当装饰品了……】拜尔无情的给伊利斯泼了一盆冷水。
【是这样啊……】伊利斯的小脑袋渐渐低了下去,就像一个委屈的小女孩一样,他抽抽搭搭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为了让伊利斯能有个心理准备,拜尔把自己的刀交给主人,让他挥挥看。
【好重……】接过长刀的瞬间,伊利斯一个趔趄差点被带倒在地,他皱着秀眉痛苦的呻吟道。
【大人的基础力量太弱了,要从基本功开始加强……】望着伊利斯宛如少女一般的手腕,拜尔无奈道。
【原来,大家一直都是在用这么沉重的东西互相厮杀的啊……】望着自己无论怎么发力都举不起来的青铜刀,伊利斯自言自语道。
把刀还给拜尔后,伊利斯活动着纤细白皙的手腕问道:
【那么,我应该做什么呢?我全都听你的。】
【大人就先从基础的力量开始吧。】
【欸?力量啊……人家不想练成肌肉男欸……就不能练习速度吗?当那种依靠速度取胜的人?】伊利斯嘟着小嘴抗议道。
对于伊利斯这样的门外汉,拜尔觉得自己像是在对牛弹琴。实际的格斗并不是打网游,刺客高攻、战士血厚、射手敏捷……
【大人你的误区太大了,力量和速度绝不是互相对立的两个概念,任何速度都是建立在肌肉力量的基础上的。所谓速度,其实考验的是肌肉在瞬间的爆发力和反应速度,两者缺一不可。】拜尔对伊利斯耐心的解释道。
【是这样吗……】伊利斯嘟囔道。
【我举个例子,蒙图克大人射术高超,这也建立在肌肉力量的基础上,并不是说我瞄的准就能成为弓手。拉弓射箭是最考验上肢力量的,大人一定没见过蒙图克大人发达的上臂肌肉和胸肌吧?】拜尔接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蒙图克他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啊……】伊利斯揉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体能、肌肉力量、挥剑的基本功、格挡的基本功、反应速度、招架的基本功、破除防御、针对特定弱点部位的奇袭、武器投掷、各式各样的杀招……练武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和大人的升迁之路一样,大人拒绝了议事屋长老的提名就是这个道理。】拜尔在尽可能的用伊利斯能理解的方式叙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今天我要练什么?】伊利斯终于点了点小脑袋,他诚恳的问道,看来他提升自身实力的态度非常坚定。也许,他心中有无论如何都想斩下首级的人。
【体能。】拜尔冷冷的说道。
【体能?】
【对,体能是一切的基础,大人身子骨太弱了,今天下午,就先绕着院子跑圈吧。】拜尔理所当然的说道。
【欸?】伊利斯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