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欧菲莉亚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伊利斯扑闪着眼睫毛，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的三连问道。
【哦？是吗？是我听错了吗？你刚才好像说了什么牛来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欧菲莉亚露出了和善甜美的微笑，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是你听错了吧……】伊利斯笑呵呵的嘟囔道，一只小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搓了一下。
话音未落，欧菲莉亚便朝他的小腿一脚招呼了过来，嘴里破口大骂道：
【我去你的！你叫谁大 奶 牛？】
电光火石间，伊利斯敏捷的向后一闪，躲过了欧菲莉亚凶悍的踢击。多亏了平日里拜尔的战斗训练锻炼了他的反射神经，他在心里拼命的感谢着拜尔的祖宗十八代。
【等等，你现在已经是位贵妇了，就不能再用这么激烈的动作踢人了！而且就算不考虑其他的，你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宝宝啊……】躲过了一劫，伊利斯惊恐的摆着小手，急忙搬出了两人【爱的结晶】当挡箭牌。
【哦，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咬着嘴唇望了眼天花板后，欧菲莉亚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带跑了，两个人讨论的是【大 奶 牛】的事情。
【欸嘿嘿，我刚才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而且，我这是在赞美你的胸部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啊，最近那里又变大了……】伊利斯挠着头，人偶般的脸上露出甜腻的笑容，企图萌混过关。
【你别扯淡了，你是不知道身上挂着两个沉甸甸的肉 球有多累，真想在你的胸口缠上两个果子，累死你丫的。而且，说到底，要不是你天天揉天天用，我会二次发育吗？！】欧菲莉亚恶狠狠的一把掐住了伊利斯胸口的皮肤和衣服，她精致绝美的容颜有些狰狞扭曲，嘴里低吼道。
眼看对方一副恨不得捏爆自己并不存在的胸部的样子，伊利斯慌忙开脱道：
【别这么说嘛，欧菲莉亚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妈妈的！】
【好妈妈……】欧菲莉亚一愣，狰狞的脸庞渐渐恢复了正常。
看来，她对于【妈妈】这个词还是相当敏感的。
【对对对！你将来一定能养活一大堆健康的宝宝！】窥见了一线生机，伊利斯急忙乘势追击道，生怕话题回到奶 牛上。
扭扭捏捏了半天，欧菲莉亚总算是放过了伊利斯。
看着自己的傻媳妇，伊利斯长舒了一口气，欧菲莉亚的智商总是飘忽不定真是太好了。
一旁，坐在轮椅上的茜尔突然破涕为笑，她的两只大眼睛虽然红肿的还很厉害，却用手背遮着呵呵笑的樱唇，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你们俩酸死本宫了，求求你们不要再秀了，你们让胸又小、又没嫁出去的本宫怎么活啊？】
【你想要去井里呆着吗？】欧菲莉亚对茜尔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吓得这位前公主娇小的身体一缩，精致的脸庞瞬间变成了青色。
【咳咳，话说回来，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起了自己本来的疑问，伊利斯清了清嗓子试探性的问道。
【佩特萝希望茜尔能原谅她，结果被骂哭了。】欧菲莉亚摆了摆手替轮椅上的公主解释道。
茜尔用力咬着嘴唇，目光也有些飘忽不定，过了半晌，她咬着银牙说道：
【没有她的话，本宫现在还是腓尼斯受宠爱的公主……】
【没有她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茜尔公主这个人。】伊利斯冷冷的提醒道。
茜尔愣了一下，她握着小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和伊利斯都从小就没了妈妈，所以根本无法理解你对佩特萝的态度。】欧菲莉亚轻轻弯下柳腰，搂着茜尔的香肩说道。
【在你的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恨自己的妈妈？】刚刚从比特牧场赶回家，伊利斯有些疲惫，他很随意的一屁股坐到了茜尔的床上问道。
茜尔的神情有些恍惚，思绪仿佛回到了远在南方卡南平原的故乡。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她娇小圆润的胸脯止不住的上下起伏着，用愤恨的声音说道：
【3年前，佩特萝她曾试图谋杀本宫的父王，结果在动手前事情就败露了，她便带着本宫连夜逃离了王都腓尼斯。】
【嚯，那应该是相当严重的罪名了吧，会掉脑袋吗？】微微惊了一下后，伊利斯揉着下巴问道。
【比你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在阿科西亚帝国，法王是行走在凡间的拥有肉 体的神明。就不用说谋杀法王了，害法王流血都是死罪。一般来说，她会被父王秘密赐死然后风光大葬，目的是保全王室的脸面和尊严。如果她不是王妃的话，犯下这样的罪行是要被诛灭全族的。】茜尔冷冷的向两人解释道。
【诛灭全族？意思是说一人犯罪全家都要处死？】伊利斯震惊的睁大了水蓝色的眼睛。在他的印象中，处死主犯、放逐犯人全家已经是临河部落最严厉的处罚了。
【是啊，怎么了？】茜尔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小脑袋，赤红色的双眸朝伊利斯投来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感觉你们的国家好严酷啊，我以为现在临河部落的某些奴隶主已经够残忍的了……】伊利斯嘀咕道，为阿科西亚帝国的刑法不住的啧啧称奇。
一旁，欧菲莉亚不好意思的举起了小手问道：
【那个，你们说的什么‘王都’啊，什么‘帝国’啊，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茜尔无奈的叹了口气，给欧菲莉亚解释了一些文明社会专有名词的意思。相比于之前给伊利斯讲解的那回，这次她耗费了不少脑细胞，才终于让欧菲莉亚勉强明白了所谓的【文明国度】到底是什么。这个时候，她心里不禁更加亲近能和她聊得来的伊利斯了。
【那佩特萝她为什么要谋杀自己的丈夫？】伊利斯好奇的追问道。
【她圣母心泛滥，受不了父王对耶律尔人的奴役。】茜尔咬着牙说道。
【耶律尔人又是什么？】欧菲莉亚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阿科西亚帝国的东北方，有一个名叫耶律尔的邻国。一百年前，我爷爷的爷爷图拉尔一世率领大军踏平了他们的国家，并带回了数量超过20万的耶律尔人作为奴隶回国。在我们那里，阿科西亚人是国家的主人，而‘耶律尔牲口’是最低贱的生物，就连牛羊的命都比他们的命值钱。他们是为我们阿科西亚人修建雄伟的王陵、城墙、雕像、纪念碑和神庙的免费劳动力。】茜尔用纤细的玉手撑着白嫩的脸蛋，轻描淡写的说道。
【感觉他们好可怜啊……】心疼的神色浮上欧菲莉亚姣好的脸庞，她皱着秀眉小声嘀咕道。
【而到了我父王这一代，为了控制‘耶律尔牲口’日益庞大的数量，限制他们的婚姻和繁殖，英明的父王颁布了法案：要求所有的耶律尔少女在婚前都必须把第一次献给阿科西亚人；同时，所有的耶律尔人家都必须将生下的第二个、第四个等以此类推的孩子交给阿科西亚人，这些婴儿会被扔在石头上摔死。】茜尔的目光中满是对父亲的倾佩之情，此刻，这位高高在上的前公主又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欧菲莉亚娇躯惊恐的一缩，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两个女孩子虽然整天拌嘴，但关系确实在日益亲密，可是此刻，茜尔脸上敬佩崇拜的表情却又突然让她觉得茜尔很陌生。在茜尔的话语中，欧菲莉亚只听到了对一位嗜血暴君的描述。
颔首沉思了片刻，伊利斯自言自语道：
【因为阿科西亚帝国的繁荣是建立在奴役耶律尔人的基础上的，所以如果耶律尔人的数量过于庞大，就有可能会掀翻高高在上的阿科西亚人，是这样吗……】
【你果然很聪明啊！】虽然早有预料，茜尔还是为伊利斯的悟性而震惊，她喜笑颜开的拍了拍伊利斯的肩膀。
望着茜尔和伊利斯互动的模样，欧菲莉亚酸溜溜的咬着牙。
疲惫的瘫在轮椅的靠背上，茜尔接着回忆道：
【还不止这些，我们的国家有一种宗教仪式：在每年开春的时候，祭祀都会活活挖出一名16岁奴隶少女的心脏，献祭给阿科西亚众神，祈求来年我们的国家风调雨顺、我们的大军战无不胜。自从有了耶律尔奴隶后，祭品的人选基本上固定成了来自耶律尔族的少女。不过，也有这样的传闻：众神更喜欢来自王室的祭品……】
【感觉你们的‘国家’好可怕啊……】听了茜尔的描述，欧菲莉亚的脸色有些惨白。
【可怕？那明明是文明和先进好吧？我们的国家的人口可是有足足400万呢，比400个临河部落加起来还要多。我们国家的粮食产量、贸易额、人口总量和军队数量都不是你们这些蛮族能比拟的。如果没有那道峡谷和瀑布的话，都不用派出大军，我们的一个战车兵团就足够征服临河部落了。】茜尔面露高高在上的笑容，不屑一顾的说道。
在这个瞬间，伊利斯愣了一下。此刻，他终于再度想起了茜尔口中国家的含义：
尊贵的统治者管理着数量庞大的贱民们。
如果临河【部落】顺着时代的大潮继续前进，终有一日变成了迪勒梦寐以求的【城邦国家】的话，届时的统治者们恐怕绝对不会比茜尔的父亲温和多少。
茜尔阴狠费解的声音将精神恍惚的伊利斯唤回了现实：
【明明是佩特萝犯的罪，为什么逃亡跑路的时候要把本宫也带走？她就那么圣母心泛滥？而且就算成功谋杀了父王，她也绝对救不了耶律尔牲口们……】
【她应该是害怕作为她女儿的你受到牵连吧。】欧菲莉亚咬着粉唇，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呵呵，她会害怕我受牵连？父王可是最疼爱我的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留给我，反倒是佩特萝她从不来看望我，祭祀的工作就那么重要吗？你们说你们从小就没有母亲爱，你们以为我有吗？】茜尔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连本宫的自称都忘了用，她就像个被母亲抛弃的小女孩一样，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这是怎么回事？】伊利斯问道。
【呼……佩特萝她是在神官世家出生的，除了后妃以外，她的另一个身份是在神殿里侍奉太阳神鄂图巴的女祭司。因为这个原因，生活在宫里的我从小就不在她身边。】终于冷静了下来，茜尔抚摸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她精致的眉宇间透着哀伤的神色。
【是这样啊……】欧菲莉亚同情的嘀咕道。
【为了解放被奴役压迫的耶律尔人，就可以犯下谋害父王的大罪吗？她到底是阿科西亚人还是耶律尔人？她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下 贱的异民族比自己的女儿还重要吗？她心里就从来都没有我，现在来我面前装什么好人？】茜尔咬着牙连声质问道。
【茜尔，听了你的描述，你的父王一定是一位非常有手腕和魄力的统治者吧？我想，你可能把他想象的太简单纯粹了，要知道，倾覆的鸟巢里是不可能有完好无损的鸟蛋的……】面对快要哭出来的茜尔，伊利斯突然淡淡的开口道。他本想把手放在茜尔的肩膀上，可能是想起欧菲莉亚就在一旁吧，他并没有这么做。
茜尔愣住了，她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姣好脸庞终于渐渐平静白皙了下来，最终被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取代……
……
即便伊利斯拥有远超同时期族人的智慧，思想依然受到时代的局限，他还不太理解茜尔口中的【阿科西亚人】和【耶律尔人】到底有什么意义，也不明白不同民族之间的压迫和同民族不同阶级之间的压迫究竟有什么区别。
虽然生活在伊勒尔河中下游冲积平原上的人拥有共同的称呼——【古霍利人】，但如果不提共有图腾北方鹰的话，古霍利人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认同感，每个人都以某某部落的族人自居。
从氏族到部族是一个飞跃、而从部族到民族则是另一个飞跃。
但是，古典民族主义的萌芽已经在伊利斯心中悄然诞生。
……
虽然思想上的碰撞无法避免，但是和能听得懂自己【文明国度】描述的人聊天，茜尔还是很愉悦的。她揉了揉依然红肿的眼圈，洋娃娃般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说道：
【不管佩特萝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跟你聊天就是舒服，真不愧是本宫的蓝颜知己啊！】
说罢，她便一把拉过了伊利斯的胳膊，紧紧的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拼命的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伊利斯露出了生无可恋的眼神，感受到杀意从欧菲莉亚的方向传来，他开始提前为自己的小腿默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