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夫’?那是什么鸟语?】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安分的秃头奴隶主挠着自己油光锃亮的脑门,扯着大嗓门,蹬着眼珠子,就开始嚷嚷起来,完全无法理解这个音译的词语。
【确实,这是一个从没听说过的新词呢,是阿科西亚语吗?】尤努斯盘腿坐在一块兽皮垫子上,他揉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而后饶有兴趣的抬眼问道。
【喔喔喔!尤努斯大人你知道的东西可真不少啊!】迪勒连连发出怪叫声,他睁大的双眸中满是意外的神色,嘴巴也惊讶的张成了【O】字形。
【几年前,我从某个远道而来的奴隶贩子手里买下了一个异族女孩子,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来自南方的阿科西亚人。她说话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种叽里呱啦的发音。啧啧啧,她的呻吟声可真是动人啊……】尤努斯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好像正在脑子里怀念异族少女的肉 体。他得意的揉着自己俊俏的下巴,眼角一颗小巧的泪痣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呵呵,尤努斯大人真是不得了啊,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巴克斯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尤努斯一眼,一边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从伊利斯还是一介娈 童奴隶的时候开始,这两位年轻俊美的奴隶主就一直很不对付,只是双方不像汉谟克那样一根筋就是了。
就在巴克斯尤努斯互晃虚招的时候,秃头奴隶主突然用手一拍地面,不满的大声吼道:
【你们客套了大半天,那个‘蒸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咳咳,就由我来解释一下吧……】坐在石凳上的伊利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和迪勒翘着二郎腿的大佬坐姿不同,他修长的双腿优雅乖巧的并拢在一起,一双小手也老实的放在膝盖上,样子活像个小秘书。
众奴隶主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过来,巴克斯朝自己曾经的禁 脔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所谓‘政府’,是指由一群分工明确的少数人组成的政治部门,他们需要管理临河部落的各个领域和行业,并规划大政方针。】伊利斯笑吟吟的对奴隶主们解释道。
虽然伊利斯对【政府】的定义并不是特别准确,职能也与【现代政府】存在偏差,但毕竟,这是连早期文明都尚未完全建立起来的蒙昧时代末期,产生局限性是在所难免且无伤大雅的。
伊利斯清秀的话音刚落,客房的角落里就传来了不知名小奴隶主质疑的声音:
【但是,伊利斯大人口中的政府,与现如今的部落酋长、酋长的助手们、以及长老议事屋有什么区别吗?】
就在伊利斯樱口微张,想要解释的时候,迪勒突然伸手制止了他。
【区别?嘿嘿,区别大了去了。】迪勒神秘兮兮的故弄玄虚道,大有要当改革领头人的意思。
【是这样吗,我没什么见识,还请迪勒大人、伊利斯大人、格里特大人赐教。】尤努斯兴趣盎然的问道。
【第一,不同于酋长、顾问官和长老议事屋,‘政府’并不是管理者,而是统治者。‘政府’的运作,需要有雄厚财力的支持,以及正规且庞大的保镖团队的维护。】伊利斯认真的解释道,他放在膝盖上的两只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坐在石凳上的娇躯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前倾。
坐在垫子上的奴隶主们开始连连称奇:
【统治者而非管理者……】
【将保镖正规化啊……】
【啧啧啧,几天不见,伊利斯大人你长学问了嘛……】凝望伊利斯宛如人偶娃娃般精致可爱的脸庞,巴克斯淡淡的调笑到。
面对不怀好意的昔日旧主,起初,伊利斯的目光有过一瞬间的闪烁游离,即便如今身为奴隶主,双方在理论上已经平级了,他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对这个曾经凌 辱 侵 犯自己的男人产生恐惧。
在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伊利斯镇定了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也越握越紧。可能是认定自己必须迈过这道坎儿吧,他鼓起勇气,壮着胆子,无所畏惧的望起了巴克斯的脸庞。
水蓝色的双眸与翠绿色的双眸再度互相凝视起来,这一次,双方的地位发生了惊天的变化。
就在曾经的男 宠与主人互相较劲的时候,迪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若有所指的接着伊利斯的话往下说道:
【第二,和腐朽落后的部落不同,组成‘新政府’的人,并不是所谓的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们,他们除了苟活的时间比一般人长以外,其实身上并没有任何能耐和本领。】
迪勒意味深长的话宛若一道惊雷,让客房里窃窃私语的声音转瞬烟消云散了,虽然他的语气平平淡淡,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与滑稽,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猛的一颤。
伊利斯虽然保持着和巴克斯眼瞪眼的状态,却暗中用玉齿紧张的咬住了自己的樱唇。
格里特搓了搓下巴上整齐的络腮胡,目光也开始变得锐利起来,一双家族遗传的琥珀色双眸慢慢扫过众奴隶主的脸庞,像是在观察大伙儿的反应似的。
巴克斯凝视着伊利斯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绝美容颜,嘴里轻蔑的哼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迪勒的幼稚、又像是在嘲笑曾经那个被长老议事屋拒之门外的自己。
美男子尤努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迪勒一眼,祖母绿的双眸中满是盎然的兴趣,搭配上眼角妖异的泪痣,样子活像个专门猎杀良家少女的男 妖。
包括一直带头挑事的秃头在内,众多到场的小奴隶主也各怀心思的面面相觑……
【迪勒大人真是出口惊人啊……】静默了半晌,尤努斯幽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迪勒大人,老祖宗告诉我们:要尊敬年长者,部落大事由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商议决定。大人是想坏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吗?】一个扎着满头脏辫的小奴隶主冷冷的质问道。
巴克斯到底不是常人,他的双眸始终注视着更高更远的地方。就在其他奴隶主纷纷为迪勒大胆的言论而震惊的时候,他腰杆一直,两只大手往盘坐的双膝上一放,用宛如低音炮的男音大声追问道:
【迪勒大人,那谁有资格,成为‘新政府’的成员?】
面对巴克斯的疑问,迪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事态的发展全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一样。他把一直压在下面的那条腿交换上来,继续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的身子往后一仰,用玩味的目光投向客房里的众奴隶主们,委婉的点明了问题的答案。
巴克斯露出了幽幽的笑容,伊利斯和格里特沉住了气,尤努斯打了个哈欠,剩下的奴隶主们也面色一惊。
迪勒给出的答案很明显:在座的我们应该成为新政府的成员。
【迪勒大人、伊利斯大人、格里特大人,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尤努斯揉了揉眼睛,笑呵呵的问道。
【我很清楚。】迪勒难得露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秃头奴隶主一甩手,唰的从坐垫上站起了身子,他唾沫横飞、一字一顿的大声质问道:
【迪勒,你想造反吗?】
众人一致回避的天机被秃头一语道破,嗡嗡的窃窃私语声从客房的各个角落传来。
【想想吧,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只是临河部落的一小部分奴隶主而已。但是,就凭在座的大家,财力总和就已经碾压所有长老财力的总和了,要是把所有奴隶主都算上,临河部落可能有一半的财富都是我们的!凭什么那些穷的叮当响的老骨头能当长老,富有的我们却不行?年轻?呵呵……】迪勒把后仰的身子再度前倾,他颔着首,动容的向众奴隶主鼓吹自己的理论道。
【迪勒,你自己不想活了,别拖累我们!】某位奴隶主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从不知什么地方传来。
【虽然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有家要养活,没那么大胆量,千万不能让那帮长老知道我来过这里……】
【告辞!】
渐渐的,怕事的小奴隶主们开始陆续离开了伊利斯宅,迪勒惋惜的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本来,应邀的客人在见了迪勒的时候,就已经散了七七八八,这下,又溜了一批人,客房里就更加空荡了。
伊利斯向身旁的大舅哥投来了求救的目光,一只小手也轻轻拽了拽对方的衣襟。
巴克斯和尤努斯依然盘腿坐在兽皮垫子上,俊美的脸庞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态。
格里特无奈的摇了摇头……
……
最终,来的人散得差不多了,望着屋子里剩下的十来个人,迪勒站起身来,朝余下的奴隶主们深深的鞠了一躬,感激的说道: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听我扯了一大顿,还愿意留下来。】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对你们二位的想法很好奇而已。况且,伊利斯这么可爱,我巴不得能多看两眼呢。】尤努斯摆了摆修长白皙的手,轻浮的和伊利斯套起了近乎。
【政府……伊利斯你就会玩这些别人想不到的花样,呵呵……】巴克斯模仿着阿科西亚语的发音,意味深长的调笑道。
听见旧主会让人想歪的话语,伊利斯咬着牙,幽怨的瞥了巴克斯一眼。
【切,就让我再听听你们还能有什么高论吧……】秃头奴隶主盘腿坐在垫子上,一手捧着腮帮子,口嫌体正直的嘟囔道。
迪勒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他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在客房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停下脚步后,他对众人开口宣布道:
【从今往后,是财富的时代,是少数精英的时代,决定身份高低的,不再是年岁和威望,或是能不能和祖先交流,再或者是家里祖上杀过多少头野兽,而是铜币和奴隶的数量。】
【你的意思是说:要改变这种人人平等的现状,富有者应该高人一等的意思吗?】脏辫奴隶主好奇的问道。
【是的,富有的奴隶主凭什么不能高人一等?新的‘政府’应该由奴隶主组成……不!奴隶主这个叫法不够传神。】迪勒兴致勃勃的朝脏辫奴隶主靠近了一步,举着竖起来的食指大声说道。
【那?】奴隶主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贵族’!】迪勒挺起胸膛,目光顺着窗子望向外面的庭院,坚决的说出了这个他自创的词语。
【贵族?】尤努斯微微颔首,一边搓着下巴,一边模仿着迪勒的发音。
【对,我取了‘尊贵’一词的一半,和‘家族’一词的一半,连着读就是‘贵族’,意思是尊贵的家族。我、伊利斯、叔叔大人、巴克斯大人、尤努斯大人、在座的家里拥有奴隶的各位,都是‘贵族奴隶主’!】迪勒一屁股坐回石凳上解释道。
【贵族奴隶主……有点意思。】巴克斯自言自语道,神态也从一开始的满脸轻蔑逐渐转为兴趣盎然。
望着众人赞赏的模样,迪勒得意的搓了搓手,嘴角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胸中沸腾的热血和大志更是快要溢出来了。
这就是【贵族奴隶主】的起源,在不久之后,迪勒亲口喊出的这个自创称谓将会统治这片土地长达2000年的时间,贯穿整个奴隶制的【神话时代】,成为压迫、剥削、残暴、以及统治者的代名词,直到【英雄时代】来临,才被拥有土地的新兴【诸侯】所取代。
可能,屋子里在座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时代里,对于成千上万的奴隶以及底层劳动人民来说,【贵族奴隶主】这个称呼到底意味着什么……
见迪勒开了个好头,伊利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大舅哥的话说道:
【对,一个由‘贵族奴隶主’组成的‘新政府’!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们必须改变目前长老议事屋被老头子老太太霸占的现状;为了改变这个现状,我们必须在议事屋拥有代理人;为了那个代理人能更好的传达大家的共同理念并维护大家的共同利益,我们这些奴隶主现在必须联合起来!】
伊利斯清秀中性的嗓音有点像还没变声的男童,不带有任何攻击力,却像一把无形的尖刀,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揭开了召集奴隶主们来这里的真正意图。
【这就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啊……】
【伊利斯大人想要我们加入你们?】
【这……这个建议有点突然……】
余下的为数不多的奴隶主们再度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嗡嗡的议论了半晌,秃头奴隶主作为代表站了出来。他来到伊利斯、迪勒和格里特三人的面前,微微弯下了腰,滴溜圆的小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压低了嗓音问道:
【格里特大人,这个代理人是你吗?】
奴隶主们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毕竟,格里特是客房里唯一一位议事屋的长老,在这个万人部落拥有话语权与决策权。
格里特极具男人味的俊美脸庞没有一丝波澜,几秒钟的死寂过后,他开始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抱歉,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别担心,我是不会在酋长大人面前多嘴的。我和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觉得议事屋的奴隶主太少了。】
很显然,格里特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去触碰普拉斯的霉头。
【哈?】秃头愣住了,显然是没预料到格里特会这么回答他,其他奴隶主也尴尬的面面相觑起来。
就在客房里的空气渐渐微妙起来的时候,迪勒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了皮肉,他强行忍耐着痛苦,红着涨出了血丝的眼睛,大吼道:
【我会重新获得长老席位的!如果我失败了,还有伊利斯!我们会成为奴隶主们的代理人的!】
格里特意味深长的瞥了自己的这位大侄子一眼。
伊利斯的小拳头一次次的握紧又一次次的松开。
就在众人神态各异的时候,巴克斯慵懒轻蔑、极具攻击性的男低音幽幽的传进了这对天才的耳中:
【呵呵,一个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差点破产的奴隶主,加上一个灰溜溜的下了台的前长老,联合在一起,能办成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