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次突如其来的搜查不了了之了,耶米律斯离开后,伊利斯失去了葬送竞争对手的机会。他铁青着俊俏的脸蛋,用沉默拒绝了嚷嚷着索取赔偿的汉谟克,闷着头,就逃回了家……
下午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言论就开始在村民中间流传,现在,压力来到了曾经的杰出青年伊利斯这边:
【真没看出来啊,原来伊利斯和其他奴隶主都是一路货色,满肚子坏水儿……】
【他这是开始狗急跳墙了吗?】
【他斗不过汉谟克就算了,还栽赃人;栽赃人就算了,还在人家家里打洞;在人家家里打洞就算了,还不赔钱……】
【不过,伊利斯好歹发明了马车和铜币,还是酋长家的大恩人,应该不至于心眼这么坏吧?】
承受着舆论的压力,伊利斯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感受到过,一万张嘴同时喷起人来有多么噪耳。
……
当天深夜,伊利斯从夫妻俩的床上爬了起来,回望欧菲莉亚四仰八叉的睡姿,他轻轻吻了一口妻子的脸蛋。
【嗯……要亲亲……】睡眠中,欧菲莉亚口齿不清的呻吟道,不知她究竟梦见了什么。
披上宽大的长袍,勉强遮盖住自己少女一般的衤果躯,伊利斯顶着早春的夜风,轻手轻脚的来到庭院,他的保镖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大人,需要我去搜集科尔克藏尸的证据吗?】无视了伪娘主人长袍下若隐若现的娇躯和微微反射着月光的雪肤,拜尔冷冷的提议道。
【没必要,既然尸体没了,就说明对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被我抓住小辫子的。你去了,也什么都找不到。】伊利斯眨巴着金色的睫毛,无可奈何的说道。
沉默了许久,拜尔叹了口气,试探性的问道:
【伊利斯大人,你难道是在诈败?】
【别把我想得太牛逼,这回,我确确实实输了……】伊利斯苦笑道,月色下的伪娘美得宛如一尊艺术品雕塑。
拜尔语塞了,不敢在这个时候打马后炮,说自己曾经劝阻过主人。
伊利斯一口银牙贝齿开始越咬越紧,白皙的额头也慢慢渗出了汗珠,双眸中燃烧起了不甘心的火焰,在心里低吼道:
【这哥俩儿,有两下子……】
一直以来,无论是艾罗,还是巴克斯亦或是格里特,还没有那个敌人像汉谟克科尔克兄弟俩这样,让他感觉棘手:正面硬刚财大气粗、暗中较量冷静敏锐……
不过,和以往不同,这次伊利斯的目的是彻底毁灭纺织业的龙头业主,以吞并对方雄厚的家产,远非逃离巴克斯的掌控或是逼迫格里特改口这么简单,难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况且,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以一敌二,承受兄弟二人的组合拳。
【我应该等到条件齐全再出手的,而且我没顾及到耶米律斯的想法……】感受到深深的疲惫,伊利斯无声的叹了口气,并开始反思自己的败因。
他向来自诩心思缜密,没想到也会犯下冒进的低级错误。也许,是爱妻在汉谟克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刺激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吧。
他向来自诩懂得人心,却完全忽略了耶米律斯的感受,想当然的以为这个曾经痴迷于自己的少年会一如既往的任由心中的舔狗摆布。
【不过,还好我事先留了后手……】想起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伊利斯欣慰的长舒了一口气。
【后手?】拜尔疑惑道。
【我先暴露了杀意,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几天,科尔克就会对我下死手了,到时候,我就直接反杀他。】伊利斯露出了幽幽的笑容,所问非所答的故弄玄虚道。
思前想后了半天,拜尔揉了揉下巴上金色的胡须,小心谨慎的问道:
【大人,我一直怀疑,家里是不是出内鬼了?要不然今天……】
不等拜尔说完,伊利斯就笑吟吟的摆了摆小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相信欧菲莉亚、相信你和蒙图克、相信藏在这里的迪维娅和梅克希、相信借宿的茜尔和莱斯妮娅、相信每一个为我劳动的奴隶,没人会背叛我的。】
对于主人毫无根据的自信,拜尔始终保持着冷漠的神情,并没有加以反驳。
【不过,你明天还是去查查吧,最好动静闹得大一点。】伊利斯挠了挠脸颊,突然改口道。
【明白了。】拜尔很清楚,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
望着拜尔领命的样子,想起手中制胜的王牌,伊利斯咬紧了牙关。
纵使人设濒临崩塌、口碑近乎全碎,他也还没输掉这场较量。
……
同一时间,科尔克与荷莉丝的夫妻卧房里,迪维尔捧着一捆木条,怯生生的来给屋子里的壁炉添柴火。
科尔克坐在床上,不住的抹着额角的冷汗。从早上开始直到现在,他仍然感觉阵阵心惊肉跳,幸亏自己足够警觉,不然,汉谟克家怕不是已经被毁灭了。
半年前的一个晚上,荷莉丝带回了一个被打晕的大眼睛男人,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玩弄,结果硬生生的把对方给害死了。在虐 待 欲这一点上,两人真不愧是一对般配的夫妇。
水性杨花的妻子在自家闹出了人命,科尔克自然是气炸了肺,痛打了荷莉丝一顿。但得知了死者是从巴克斯家负气出走的保镖,他脑子里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就这样毁尸灭迹实在是有些浪费,留下尸骸,如果将来巴克斯成为了敌人,到时候,只需把遗骨往对方家里一丢,演一出被奴隶主肃清的刺头保镖重见天日的戏码,商业劲敌就直接完蛋了。
抱着这种心态,科尔克在自家地下室的角落挖了个深坑,掩埋了大眼保镖的尸骸,之所以没有藏在其他地方,是因为他担心遗骨被野狗挖出来,事情查到自己头上。
不过,就在前不久,伊利斯亲手送还逃亡的迪维尔引起了他的警觉。虽然心里很舍不得,但埋在自家的死人确实是颗定时炸弹,于是他便忍痛连夜抛尸,消除了隐患。就今天的结果来看,这大概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
床上,荷莉丝已经睡着了,小腿附近几道棍棒敲出来的淤青非常显眼。
几天前,科尔克得知了妻子自作主张,去伊利斯家藏匿禁药的消息,同时还暴露了自家和巴克斯手下失踪的保镖有关联的迹象,他一边大骂着:【臭婆娘!你会打乱我的计划的!】,一边打瘸了荷莉丝的腿。
想起至今仍然蒙在鼓里的大哥汉谟克、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婆荷莉丝、在外虎视眈眈的劲敌伊利斯,科尔克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一丝松懈。
【伊利斯,果然,不能小瞧了这个泥腿子啊。一个下 贱的奴隶,能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突然崛起,肯定是很有手腕、头脑和野心的……】脑海里浮现出伊利斯小仙女一样的脸庞和五官,科尔克咬着牙在心中咒骂道,模样简直和暗赞兄弟俩的伊利斯如出一辙。
幽幽的望了一眼修长紧绷的双腿拘谨的并拢在一起,蹲在不远处的地上,为壁炉添柴的奴隶少女迪维尔,他露出了阴狠的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亲信蹑手蹑脚的溜了进来,对科尔克耳语道:
【大人,那个小个子男人来了。】
科尔克突然露出了不满的目光,他驼着背,怒气冲冲的就紧随亲信的脚步离开了卧房,只留下被吓了一跳的迪维尔,和在睡梦中皱起了娇弱柳眉的荷莉丝……
……
检举藏尸第二天的午后,天上的阴云还没完全散去,金黄色的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形成了一道道光柱,让临河部落的大街小巷变得耀眼起来,美轮美奂的光影效果给人如梦似幻的感觉。
迪勒拖上了不情愿的伪娘妹夫,打算在街道口再办一次演说。望着大舅哥搭建台子的身影,伊利斯悄悄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演说?也许,你现在应该避避风头……】伊利斯嘟着小嘴,苦口婆心的劝阻道。在他的腰带上,细长的青铜古刀看起来杀伤力十足。
自从被比特警告过以后,每次和迪勒见面,他都会带上自己这把越练越熟的武器。
【在将来,村民迟早会变成‘国民’,想要建立国家,光靠我们一两个人的觉醒,是绝对不够的!必须开启大伙儿的智慧!】迪勒回头爽朗的大笑道,一边的眉毛也滑稽的上挑了几下,显得贱气十足。经不住伊利斯轮番的嘴炮轰炸,他妥协似的也配上了一把长刀。
【哎……算了,随你吧……】知道自己无法劝阻一位有志青年放弃理想,伊利斯只能无奈的叹息道。
一边帮忙搭建场地,一边和迪勒闲聊,提及佩特萝的病情,伊利斯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佩特萝的病情又加重了,整天又吐又头疼的,有时候连站都站不稳。听希罗说,好像是在流浪期间受了什么寒气,引发了原有的血病,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迪勒忧心忡忡的描述道。在现代,这种致死率极高的疾病被称做脑中风。
【是这样啊,那她没问题吧?】
【希罗说,她恐怕看不到今年的夏天了,要是病来得急,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讲到这里,迪勒的神色渐渐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伊利斯陷入了沉默。
【有时间,你多去安慰安慰茜尔吧,她现在也挺不容易的,几乎整天都在照顾佩特萝……但是!安慰她必须控制在不让欧菲莉亚吃醋的程度,听见了没有?】迪勒拍了拍伊利斯的肩膀建议道,像是突然才想起来对方是自己的妹夫似的,他转而改口威胁道。
【干脆,让茜尔这段时间搬回父亲大人家去住吧,也好方便照顾佩特萝。】放下手里的木板,伊利斯提议道。
【也行吧……哎,要是娘不在了,没了依靠和食宿费,她会不会饿死或者冻死啊?实在不行的话,我试试看能不能说服父亲大人留下她……】迪勒哀叹道,并竭力抑制着脸上心疼的神色。
迪勒和伊利斯在临河部落也算得上大名人了,当然,是不怎么好的方面的。望见两人在图腾柱附近的空地上再一次搭建起了台子,不少路过的村民和奴隶主纷纷停下了脚步,开始驻足围观,并嗡嗡的嘲笑道:
【迪勒,你又出来丢人了。】
【我来听听傻 逼迪勒说的什么鸡 巴……】
【欸?伊利斯也在啊?】
【栽赃警告!】
渐渐的,村民开始在这一带越聚越多,族人们神态各异:轻蔑的、嘲讽的、敬佩的、支持的、紧张的、憎恨的、饱含杀意的……
望着黑压压的人群,迪勒脸上浮出了一抹笑容,看来,对于这次演说是做足了准备。在这个时候,自己和伊利斯近期的坏名声反倒成了他最好的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