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带着腥咸的味道,浪潮拍打沙滩的声音隐约从远方传来,海燕成群结队的划过天际,河口部落还是同以前一样,印满了她特有的符号。
村口的一颗桦树下,薇尔薇搓着小手,好奇的问面前的少年道:
【你喜欢我哪里啊?】
【那个……你心地善良……】少年红着脸,腼腆的挠起了头。
【为什么这么说?】薇尔薇歪了下脑袋追问道。
【会喜欢小兔子的,肯定不是坏女孩!】少年鼓起勇气,扯着嗓子,对甜美可爱的村花小姐姐告白道。
【我是喜欢小兔子,不过,几个月前,我记得你骂过我丑八怪、芦柴棒什么的……】薇尔薇含着青葱般的芊芊玉指,边回忆边嘟囔道。
【额……】少年发出了尴尬的声音。
……
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在新主人梅利娅的悉心照料下,薇尔薇被喂得白白胖胖的,营养不良的身子渐渐有了少女柔美的曲线,面黄肌瘦的小脸也白里透红的,让人很想揪在手里尽情搓弄一番。
经过了长期的保养,少女杂草一般的浅橙色乱发,如今已然变得柔顺丝滑;刘海往上一掀扎成了苹果头,为她增添了不少青春的活力。
外表上唯一不变的,是她那双曾经让伊利斯神魂颠倒的清澈眼眸,宛若晶莹的紫水晶,让奴隶少女更显楚楚动人。
过去那只蓬头垢面的丑小鸭,在不知不觉中蜕变成了白天鹅,出落得娇美可爱。薇尔薇本来就是美人胚子,只是巴克斯家的生活环境实在是太差了,让她没长开而已。
面对无地自容的少年,薇尔薇露出了一丝苦笑,随即面带歉意的开口道:
【那个,所以,真的对不起……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有恋人了。】
【什、什么?!啥时候的事情?那个人是谁?】
【差不多快一年了吧,他在一个很远很远的部落……】薇尔薇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张依然比自己还要漂亮的脸庞,非常认真的回答道。
追求者咬住了牙关,不甘的握紧了拳头……
临河部落的伪娘少年,已经几乎忘掉了土里土气的初恋青梅竹马,早就娶了白富美为妻,正作为新锐豪门的领袖,一步一步走上下一个台阶。
河口部落的奴隶少女,仍以少年的恋人身份自居,梦想有朝一日能重归故土,与那个人团聚,并为之劝退了自己蜕变后的一个又一个追求者。
……
从那条厚脸皮的舔狗身边逃离后,薇尔薇躲在一道矮矮的土墙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随着少女一天天变得甜美动人,过去那些对她爱搭不理的小伙子开始接连找上门来,河口部落的村民们更是擅自给她安了个【村花】的名号。
今天,她只不过是想去一趟奴隶市场,用自己几个月时间攒下的赏钱,希望能买到伊利斯的情报而已,却在街上被人纠缠住,白白耽误了半晌时间。
长期以来,心中对青梅竹马的爱意,是支持薇尔薇每天努力工作的希望,如果这次能获得跟对方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她今夜大概都会激动的整晚睡不着觉吧。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小伊此刻可能正在忍受巴克斯的皮鞭,薇尔薇就不敢再愣神发呆了,她急忙离开了街道的墙角,闷头奔向那座和女主人梅利娅邂逅的集市。
【放心吧,小伊,如果巴克斯太难战胜了,我会在这个部落变得更强,尽早回去帮你的……】少女迎着午后的阳光,在心中默念道。
她不知道的是:昔日那个趴在自己胸口上嚎啕大哭的小伪娘,如今已经腰缠万贯、手握一小支私人兵团,成为了临河部落赫赫有名的豪门家主……
……
途经河口部落巨鲸图腾柱的时候,街角几个村民对薇尔薇指指点点道:
【你们看,那不是梅利娅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吗?】
最近一个月,薇尔薇在这个渔村的名气正越来越大,除了那副村花级的外表,第一夫人贴身侍女的身份更为她增添了不少光环。
【这小妞可真赞啊……】
【瞧她一扭一扭的,是在勾引咱们吗?】
听见村民正对自己评头论足,薇尔薇羞红了脸,在不经意间加快脚步。
有女主人好吃好喝的供养,奴隶少女得到了二次发育,虽然绝对不算魔鬼身材,也称得上是凹凸有致,可是,她小碎步的习惯却没改掉,这两项因素结合起来,让薇尔薇走路的姿势变得很引人犯罪。
【哎,我早说她是个美人胚子,你们还笑我!啧啧啧,当初要是能把这小妮子买回家去,还不得被她榨干了?】当初想买下薇尔薇,却被梅利娅截了胡的奴隶主投来望眼欲穿的目光,悔恨万分的摇了摇头。
薇尔薇被说得面红耳赤,终于不小心在大平地上摔了一跟头,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唔~】
美少女笨拙废柴的模样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薇尔薇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灰溜溜的逃离了这片街区。
望着村花越走越远的背影,猥琐男 奴隶主咬着牙叹了口气。想起现任酋长的所作所为,他阴狠的捉摸到:
【哎,当时真他 妈不该为了卖依特拉人情,就把这丫头让出去……】
……
集市里,望着两眼闪烁小星星的薇尔薇,奴隶贩子一边摆着手直往后退,一边支支吾吾的开口道:
【大妹子,你别这么看我……】
【叔叔求求你了,我给你兽骨片,只要顺路帮我打听打听就行了……】薇尔薇两只小手在胸前合十,可怜巴巴的恳求道。
【哎呀,临河部落真的是太远了,我根本不往那个方向走啊。而且,你知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个地方有多少人?打听一个奴隶的消息?难啊……】奴隶贩子一会儿偷偷观察少女的表情,一边搓着下巴嘟囔道,像是在故作犯难状。
【欸?可是,我听说你们的这个商队是沿着伊勒尔河走,在河口部落与临河部落之间往返的啊……】薇尔薇举着两只小拳头质疑道。
【额……】奴隶贩子尴尬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而且,我不强求叔叔真的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只要在临河部落做买卖的时候,随口帮人家问几句,我就很满足了。】仅仅这种程度,薇尔薇是不会放弃希望的,见对方已经动摇,她便乘胜追击道。
奴隶贩子不甘心的握了握拳头,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呆萌无比,会自己把自己绊倒的少女竟然提前做了功课。
从一开始,他就在欺骗薇尔薇。
在蒙昧时代末期的霍利诸部,主要有两条贸易路线:一条沿着伊勒尔河呈东西走向、一条沿着爱神湾呈南北走向。两条商路缔造了霍利民族的名城双壁——后世的伊登和依特拉海姆。而这位奴隶贩子的商队,就是主打伊勒尔河线的。
他之所以躲躲闪闪了半天,仅仅是因为有求于人的小村姑很好骗而已。他本想以此为筹码,哄面前的美少女和自己睡上一觉,却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就已经几乎落空了。
【真的求求你了,那个人叫伊利斯,在临河部落当奴隶……】薇尔薇扑闪着长睫毛,紫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楚楚可怜的恳求道,整个人宛如精致的瓷娃娃一般。
过了小半天,奴隶贩子终于跺了一下脚,承认自己已经落败了。不过,即便一 夜 情泡汤了,他也要狠狠宰面前的女孩儿一顿:
【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八枚兽骨片拿来!】
【欸?人家只有七枚……】薇尔薇愣了一下,随后支支吾吾道。面前的大叔已经不是她找上的第一个奴隶贩子了,在之前经过的几个摊位,少女几乎花光了自己辛辛苦苦几个月攒下的积蓄。
见事态有转机,奴隶贩子目光一转,他幽幽的低声开口道:
【小妹妹,要是你带的兽骨片不够的话,陪叔叔睡一觉吧,叔叔不但可以帮你把费用免了,还可以顺便送点烤肉和玩具给你。】
奴隶贩子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像这种懵懂无知的小村姑实在是太好骗了,随便给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过来。在过去几年的商旅生涯中,他已经做过了太多太多类似的事情。
【呵呵,我管他什么伊莉丝不伊莉丝的,一听就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反正肯定不是这小妮子的恋人,大概只是她的朋友吧。话说朋友又怎么了?这些奴隶丫头哪个见了烤肉不流口水……】奴隶贩子心中传来了自鸣得意的声音。
可下一秒,少女的回答就让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了。
【那算了。】想起远在临河部落的初恋情人,薇尔薇很干脆的一口回绝道。况且,在现任主人家,她又不是没吃过肉。
【我天!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来?!】奴隶贩子在心里崩溃的大叫道。
【拜拜了,大叔叔。】薇尔薇一边摆着小手,一边就要离开这座摊位。
【得得得,七枚就七枚!】再这样继续下去,奴隶贩子连一枚兽骨片都拿不到,他狠下心来,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仿佛差点失 身的人是他。
被身后的大呼小叫声吸引,薇尔薇渐渐停下了脚步。
……
回家的路上,薇尔薇低头望着腰间空荡荡的钱袋,心头传来了阵阵绞痛,那是她几个月来所有的赏钱。
但她绝不后悔,无论是跟伊利斯有关的任何消息,她都会拼尽全力去入手。
【小伊,在那边等着,我会回去把你从巴克斯手中救出来的……】想起星夜下,趴在自己胸口上痛哭发泄的青梅竹马,薇尔薇紫色的双眸露出了坚定的神色,再次于心中起誓道。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广场上传来阵阵怒喝声,打断了少女的回忆。
薇尔薇踮起小脚,朝不远处放眼望去。只见高台上,一位奴隶主兼长老激情澎湃的对黑压压的村民做着演说:
【别看依特拉平时装得像个老实人,总是出面当和事老给大伙儿解决麻烦,其实皮囊下装得全是狼子野心!他不但建立起了庞大的私人保镖团,还妄图解散长老议事屋!这种人只会为我们带来强权政治和无尽的痛苦!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放逐蒙图克的时候,我们全都被骗了、被那家伙给利用了!】
几个月以来,河口部落的政坛天平已然慢慢倾斜,那些长老和奴隶主们,从老酋长过世后支持依特拉罢免蒙图克、到后来开始和新酋长暗中较劲、直至现在“那个流言”引爆了所有矛盾,直接将这种纷争彻底的公开化……
【没错!我们确实需要革新,在这片土地上,但凡是足够发达的部落,都在搞自己的改革,但我们不需要依特拉这种野心家!】政客张大了嘴巴,握紧了高举的拳头,身体朝黑压压的观众微微前倾,扯着嗓子在高台上骂的面红耳赤,样子像极了不久之后【霍利联盟】诸城邦的寡头雄辩家。
自上任以来,依特拉在河口部落频频大兴土木,搞了不少工程:从贯通公田的新水渠、到几经扩建的雄伟大宅,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
问题在于:如果他只是单纯的搞利于民生的建设,倒也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弹。
另一方面,他一边利用家族雄厚的财力,募集规模庞大的私兵、一边利用酋长的特权,把议事屋的长老基本替换成自己的党羽。甚至,最近河口部落还传出了依特拉意在独揽大权,想要解散议事屋的【那个传言】。
要知道,长老可是一个在霍利诸部存在了上万年的身份。
先不论依特拉走的方向是否正确,如此的胆识、魄力和手腕,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说他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枭雄也绝不为过。
在每一个濒临变革的伟大时代,英雄人物总是扎堆出现的。如果在这片土地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和未来的伊利西斯较量的话,那个人大概就是日后的依特隆了。
依特拉,想要当这个部落……不,是这座城市的王。
……
薇尔薇怀着对自家女主人的深深担忧,快步离开了那座拥挤吵杂的广场,却不小心撞进了一个红脸男青年的怀里。
【对、对不起!】娇小可爱的奴隶少女怯生生的道歉道。
【你没长眼睛吗?】红脸男青年破口大骂道。
薇尔薇捂着光洁的脑门,胆怯的低下了头,却暗中抬眼观察起了面前的人:
出言不逊者是一名佩剑的小伙子,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涨的通红,一看,就属于那种特别容易热血上头的类型。在他的身旁,还跟着几个类似打扮的同僚。
【是勇士,他们不会要把我……】想起那些被当街羞辱的村姑,薇尔薇开始心惊胆战起来,唯恐自己也被人玷污。
【别说了,她是‘依狗’的鹰犬……】就在少女开始微微发起抖来的时候,一个同伴突然拽着红脸勇士的衣服,压低了嗓音警告道。
薇尔薇惊讶的抬起了小脑袋,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的就得了救。不过,勇士低沉的声音还是幽幽的传了过来,她义愤填膺的握紧了小拳头,扯着稚嫩的嗓子,替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主人一家辩解道:
【不许叫依特拉大人狗!】
【你他 妈再说一句?!】红脸勇士指着她的鼻子恐吓道。
薇尔薇后怕的退了半步,心中忍不住开始思考祈求原谅的话。她总是这样,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勇气驱使,回过神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出来,连后悔都来不及。现在是如此,当初在奴隶们面前挺身而出保护伊利斯时亦是如此。
就在奴隶少女故作坚强,开始仰头和无礼者对视的时候,旁边的勇士扯着红脸青年的胳膊,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解同僚、一边对薇尔薇弯腰谢罪道:
【算了算了!你跟一个小丫头较什么劲?小妹妹,嘿嘿,我哥们他不是有意的……】
说罢,他便扯着红脸勇士,急忙离开了现场。
呆望着【热血青年】们离去的背影,薇尔薇虽然心有余悸,却也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违和感,露出了略带疑惑的目光。
这几个人,就像是不想被她记在心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