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个月的时间,伊利斯不是在外游历求学就是率军南征北战,临时主管茜尔过上了日理万机的生活。
八月中旬的某个下午,她前脚刚刚视察完织布作坊,后脚就接待了突然造访大宅的勃尔纳。这位议事屋的马脸长老曾经同科尔克一手策划了对小伪娘的栽赃陷害,如今竟然能恬不知耻的频频出现在蒙冤者的家中,美其名曰:【关照青年奴隶主的发展状况】,不由得让轮椅上的粉毛公主有些微微作呕。
四处闲逛了一圈后,勃尔纳趁着在后花园里寒暄的功夫,对茜尔意味深长的随口笑道:
【主管小姐这么精明干练,想必一定很受男孩的欢迎,为什么不尽快给自己找个伴儿呢?】
【呵呵,长老大人说笑了,现在还是应该专心眼前的工作……】茜尔用白皙的玉手掩着湿润的樱唇,姣好的脸庞也挂着客套的神情,心里却在大声呵斥对方:
【我单不单身吃你家饭了?!】
面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女,马脸长老露出了讪讪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当带领仆人从伊利斯豪宅告辞的时候,勃尔纳扭头回望高耸巍峨的石楼和鸟语花香的庭院,他使劲咬了咬满口焦黄的牙齿,枯瘦的指节也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抽搐了一下……
……
夕阳西下,茜尔终于结束了白天繁忙的工作。她费力的依靠轮椅的手推圈把自己载到火房,打算舒舒服服的泡个温水澡。
随着衣衫的无声滑落,少女凝脂般白皙的肌肤和纤细的胴体暴露在了夏日微热的空气中。
【欧苏拉?莱斯妮娅?芙萝斯?雪莉?谁来扶我进浴缸啊!】赤条条的坐在轮椅上,小公主冲外面高声呼唤道。
长廊空旷而寂静,大多数奴隶此刻还在作坊里劳动,少女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唔……大家都去哪了……】茜尔嘟起了檀口,发着兼具遗憾、怀念、自嘲、以及不满的牢骚。
在轮椅上苦苦等待了半天,小公主终于逞着强,将双手搭上了陶制浴缸的边缘,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钻进温暖的水池。
【哼,既然你们都不在,那我就一个人洗!】茜尔咬紧银牙,很赌气的想到。
可惜,小公主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她掌心打滑,直接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人更是一头扎进池子,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
【咕噜咕噜咕噜……】浅浅的浴缸里,粉毛少女一边胡乱扑腾,一边往水中吐着气泡……
几秒钟后,茜尔终于挣扎着在池子里坐了起来。她淡粉色的长发一绺一绺沾在面颊、脖颈、肩头以及胸脯的雪肤上,浑身湿漉漉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因为疏忽与自负的缘故,小公主险些酿成惨祸,上演现实版【死神来了】。如果等会儿女仆前来检查火房的时候,发现自家的临时主管光溜溜的溺死在了浴缸里,她很有可能会被全部落的村民耻笑,成为大家干完农活后闲聊的谈资。
【好危险啊!本宫差点就没命了……】呆呆的坐在浴缸里,茜尔一手捂着心窝,一手在体侧握成了小拳头,口中心有余悸的嘟囔道,吓得蹦出了那个她曾经发誓要舍弃的自称……
……
雾气氤氲的浴室里,茜尔小孩子似的尽情玩着洗澡水,用玉手在池子里激起了一道道浪花。
佩特萝过世后,这位公主在人前总是维持着一副干练的伪装,用无休止的工作强迫自己尽快成熟了起来,骨子里却依然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少女,渴望得到他人的宠溺与关怀。
渐渐感觉到一丝疲惫,茜尔把身子轻轻沉入了浴池。回想起方才勃尔纳的话语,她嘟着小嘴,在心里酸溜溜的抱怨到:
【我也想有个人疼嘛……】
可是,在伊勒尔河流域,又有哪个男人能入得了这位小公主的眼呢?不知不觉间,茜尔开始在心里筛选起了配得上自己的男性:
【外面的村民?不不不,他们实在太没有教养了,简直就是野蛮和粗鲁的象征,绝对不能嫁给那群人做老婆……】
【家里的幕僚?虽然大家每个人确实都很优秀啦,但我就是没办法用恋人的眼光看待和自己一起工作的同事……】
恍惚间,茜尔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佩特萝的葬礼结束后,自己扑在伊利斯的怀里,脸蛋紧紧贴着对方的小腹,眼含泪花低声哀求的情景:
【让我靠一小会儿吧,就这一次……】
在这个瞬间,小公主面颊一红,整个人直接变成了泡在温水里的蒸汽姬。
想起那位在外征战的伪娘家主,少女愤愤不平的在浴池里吐起了泡泡。
六月份茜尔年满18周岁的时候,伊利斯正好在流放者之村求学,便没能赶回来陪她一起过生日。虽然是自己把荷尔米特大师推荐给了对方,小公主依然为此心酸了很久很久。
周身浸泡在令人沉醉的温水中,粉毛少女轻轻咬着樱唇,用疑惑不解的声音悄悄自言自语道:
【对于我来说,伊利斯到底算是什么人呢……】
【要是能早一点遇见他,我是绝对不会输给那个大奶妹的……】
突然间,茜尔意识到了一个此刻自己无法回避的问题,那张姣好的小脸也随即铁青了下来:
【话说,没有侍女,我该怎么从浴缸里爬出去……】
……
这边,茜尔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着水池,另一边,伊利斯家的侍女们则乖巧的侍立在卧房门口,凝望着屋子中央欧菲莉亚默默祈祷的身影。
【你说,莱斯妮娅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芙萝斯压低了嗓音,有些不安的向身旁的姑娘搭话道。
【我猜啊,她八成是偷偷跟着蒙图克大人跑出去了。】雪莉忧心忡忡的揣测道。
【啊?那她不会有事吧?】芙萝斯张大了嘴巴,精致的脸庞布满了焦虑的阴霾。
就在两位少女窃窃私语的时候,从不远处的兽皮坐垫上,渐渐传来了欧菲莉亚虔诚的哀求声:
【拜托了,祖先大人和神明大人,请你们一定要答应我啊……】
【夫人她究竟在祈祷什么?是伊利斯大人能够平安归来吗?】芙萝斯低着小脑袋,很好奇的悄声询问同伴道。
【我猜是宝宝能健康出生吧……】雪莉在一旁补充道。
几米外的房间中央,欧菲莉亚静静聆听着身后两位侍女的推断,她白皙的额角流下了一滴尴尬的冷汗,姣好的秀眉也在不经意间微微颤抖了一下。
虽然年轻的孕妇刚才向巫鬼许下了这两个愿望不假,但此时此刻,她心中传来的声音却是:
【神啊!求求你了,让本欧的奶 子不要再变大了啊!两坨肉挂在胸口很沉的……】
按照后世的标准,欧菲莉亚的胸部已经达到了D罩杯的规模,而且在怀孕后依然有继续发育的迹象,这让她非常头疼。
不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她转而露出了痴痴的傻笑,整个人顿时母性大发,觉得自己的苦恼也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
【嘿嘿,人家将来奶水一定很充足,喂孩子应该绰绰有余了。剩下的,可以用来给伊利斯吃……】
几秒钟后,欧菲莉亚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使劲揉搓着自己潮红色的脸颊,并在心中崩溃的嘶吼道:
【啊啊啊!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夫、夫人,您怎么了?】看到欧菲莉亚这幅夸张的模样,芙萝斯和雪莉急忙惊慌失措的上前询问道,唯恐女主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啊……咳咳,我已经祈祷完了,你们俩帮人家上一下床……】见姑娘们围了过来,年轻的孕妇握着粉拳清了清嗓子,想要掩饰自己刚才的窘态。
一分钟后,在两位侍从的搀扶下,挺着大肚子的村花躺在了空荡荡的双人床上。望着少女们恭敬乖巧的身影,她捋了捋自己牛奶巧克力色的披肩卷发,突然幽幽的开口道:
【雪莉,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有话要单独对芙萝斯说。】
【欸?为什么要赶雪莉走?人家是有什么地方惹夫人不高兴了吗?对、对不起!】巫医的小助手微微一愣,紧接着便习惯性的拼命向初恋对象道起了歉。
望着不断弯腰鞠躬的奴隶少女,欧菲莉亚满脸黑线,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
……
过了小半天,终于劝退了抽抽搭搭的雪莉,芙萝斯支支吾吾的询问欧菲莉亚道:
【那个……夫人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后离伊利斯远一点。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卖到花、花、花柳巷去……】欧菲莉亚嘟着小嘴吓唬芙萝斯道,虽然很努力的想要装出一副气势十足的神情,但那副结结巴巴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有些蠢萌。
也许,奴隶主夫人这个身份并不是特别适合她吧。
不过,纵使面前的人模样软绵绵的,芙萝斯还是在这个瞬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打着颤慌忙哀求道: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夫人你原谅我吧……】
见对方并没有死不认错,欧菲莉亚微微点了点头,看样子倒是还算满意。如果芙萝斯一口咬定自己从没产生过类似的想法,那样才会彻底激怒这位年轻的孕妇。
发出了来自原配的警告后,她有些赌气的驱离床边瑟瑟发抖的少女道:
【明白了就好,你快去吧。】
芙萝斯哭得梨花带雨,这才抹着泪珠离开了奴隶主夫妻的卧房,模样简直和刚才的雪莉如出一辙。如果被不知情者目睹了这一幕,指不定会产生什么下流的遐想……
……
房间里彻底寂静下来之后,欧菲莉亚在空荡荡的双人床上轻轻的翻了个身。闻着被单上伊利斯残留的味道,她瓷娃娃般的脸庞露出了一抹委屈的神情,琥珀色的大眼睛里仿佛也有泪花在闪烁。
年轻的孕妇已经临盆在即了,她深爱的丈夫却在外征战厮杀,这位如果出生在现代还只是个女高中生的18岁姑娘只能独自面对没有任何经验的初次分娩。
【一个人好孤单的,你也不快点赶回来……】侧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欧菲莉亚一边用青葱般的指尖在枕边画着圈圈,一边嘟着小嘴在心里幽怨的发牢骚道。
她越想越难受,鹅蛋般的脸颊终于悄然淌下了一滴泪珠,口中也忍不住低声呜咽道:
【大笨蛋,别老那么拼命往上爬,多来关心关心人家嘛……】
……
空荡荡的卧房里,欧菲莉亚独自潸然泪下;人声鼎沸的后院军营中,迪维娅一丝不苟的监督着卫兵们进行日常训练。
【别偷懒!】盲眼幼女抱臂跨立,腰间别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正在奶声奶气的呵斥面前的男人们。自从被科尔克夺走视觉后,她的其余感官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敏锐,宛若潜伏在沙地下伺机而动的毒蛇。
听着木制兵刃在空中挥舞的响动,迪维娅默默的叹了口气,心中随之传来了既酸楚又自卑的声音:
【好想大人啊……】
迪维娅本来就是个早熟的孩子,迪维尔重伤身亡后,她更是把伊利斯当成了唯一的精神寄托,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关于幼女接管了私兵团这件事,临河部落的村民们议论纷纷,大家最后一致得出结论:
【伊利斯心真大,竟然将安保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上个月才刚满13岁的小女孩负责。】
也许,除了伪娘奴隶主以外,包括当事者自己在内没有人知道:这个略显稚嫩的小丫头究竟有多优秀,将来可以拿出什么样的成绩……
突然听见军营里传来的箭矢破空声,那是对着靶子练习射击的卫兵,迪维娅转而联想起了总是叫自己【臭小鬼】的弓手同僚。在这个瞬间,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并在心中歇斯底里的厉声咒骂道:
【蒙图克真是烦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家伙?!还是伊利斯大人最疼迪维娅……】
即便是青年幕僚把刚刚失去双目的幼女从科尔克家昏暗的地下牢房里背了出来,迪维娅依然对于蒙图克没有任何好感,从和伊利斯欧菲莉亚夫妻逛街的那次经历开始,两个人就一直是这种关系。双方就像自然界中的天敌,仿佛生来就是要站在各自的对立面一样。
【迪维娅绝对不会让大人失望的……】想起在外征战的伪娘家主,盲眼幼女肉嘟嘟的小脸露出了无比认真的神色。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私兵们派出的代表怯生生的来到了迪维娅的面前,他不住的搓着长满老茧的大手,谄媚的开口请求道:
【秘书小姐,都练了那么久了,让大伙儿休息休息吧……】
敏感的肌肤察觉出气温的逐渐下降,幼女意识到:已经快要黄昏了。明白了这一点后,她扯着稚嫩的嗓子大声宣布道:
【大家今天就休息吧!明天还要更加努力的练习,敌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攻上门来!】
【属下明白了!】卫兵们纷纷面露喜色,看来对于家主的全权代表很是服气。
这也难怪,只要见识到了迪维娅用声音判断奴隶们有没有偷懒的本领以及对待任何工作都一丝不苟的态度,没有人会不为此而心悦臣服的。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私兵们都是萝莉控……
……
独自抱着小腿坐在庭院的台阶上,听着下人们有说有笑的声音,迪维娅忧心忡忡的扪心自问道:
【如果迁徙部落真的来报复讨伐行动组织者的家人了,我有胆量和觉悟痛下杀手吗?】
幼女回想起了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欧菲莉亚夫人对待姐妹俩温柔的模样。这个瞬间,她在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从土匪的手中保护好对方。
但是,迪维娅同样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股嫉妒的情感,在她小小的胸腔里不断翻滚升腾,并散发着阴郁和病态的气息,毒蛇也随之在一团黑雾中探出了信子。
幼女使劲摇了摇小脑袋,强迫自己打消了那个可怕的念头。她牙关打着颤,在心中惊慌失措的自我开解道:
【我算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对伊利斯大人抱有非分之想?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今后只要能陪在那位大人的身边侍奉他,迪维娅就能死而无憾了……】
突然,在茫茫的黑暗之中,幼女猛的意识到了一点:
【伊利斯大人应该不会是想要通过这份工作,来锻炼我的胆量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盲眼萝莉终于从台阶上站起了娇小的身子。她轻轻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土,颔首低声自言自语道:
【姐姐,迪维娅找到了一生的主人哦。】
……
一个小时后,茜尔依然光溜溜的独自坐在浴缸里……
周身浸泡着已经冷却的洗澡水,粉毛小公主赤红色的双眸满是呆滞的神色。仰望天花板,她绝望的大声哀求道:
【谁能来捞我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