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阿斯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只能站在功利的角度替家主考量。见伊利斯面露杀意,他急忙恭敬的低头劝谏道:
【大人,您先消消气。这次行动有可能是迁徙部落指使的,如果我们严刑逼供的话,说不定可以揪出她剩下的同伙,呵呵呵呵……】
看着前勇士笑眯眯的模样,被反绑手腕的俘虏少女突然很明显的哆嗦了一下。她微微蜷缩着瘦弱的双肩,流着鲜血的脸庞也有些煞白。这位勇敢的姑娘丝毫不畏惧死亡,却害怕自己的肉体与人格受到折磨和羞辱。
在幕僚意味深长的提醒下,伊利斯提刀的玉手渐渐停止了颤抖。胸中燃烧的怒火总算熄灭后,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接连闪过窃喜、悲戚、自嘲和愧疚的神色,不知他的脑海中究竟浮出了什么阴狠毒辣的计策。只见伪娘军官甩了甩胳膊,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后从嘴里艰难的挤出:
【埃阿斯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先把她押下去吧……】
【遵命。】骑手谦卑的点了点头,说罢便押着犯人准备离开一片狼藉的帐篷。
【别碰我!你们这些坏蛋……】得知自己将会遭受虐待,俘虏少女挣扎着扭动起了娇躯。
【欸对了,记得从院子的正门走。】大概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伊利斯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补充道。
回望小伪娘收刀入鞘的秀美身影,还有家主那双微微颤抖的玉手,埃阿斯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不知对方到底在作何打算。
……
几分钟后,看着战车骑手押送楚楚可怜的少女离开小分队指挥部,寻欢归来的卫兵们面面相觑,目光中满是惊讶、不解、甚至恐慌的神色。
【这是什么情况?】
【那个丫头犯了什么错?】
【瞧她挨了顿打,该不会是惹家主生气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耶米律斯悄悄的出现在众人的身旁。这位官军统帅拍了拍一名保镖的肩膀,把对方吓得一个激灵险些跌坐在地。
【大、大人?】卫兵慌忙支支吾吾的掩饰尴尬道。
【你们的麻烦大了……】少年勇士忧心忡忡的警告道,已经把事情的经过猜出了八九不离十。他剑眉紧皱,洁白的牙齿也咬紧了嘴唇,那微微抽搐的额角最终因疼痛而流下了一滴透明的冷汗。
……
在整座官军驻地乃至小半个伊勒尔河流域,伪娘奴隶主都算是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加上俘虏少女又是公然被捕的,【那位大人差点被某位不要命的女刺客干掉】的消息就这样传遍了营寨的每一个角落。
袭击事件被曝光后,乡勇们私下里议论纷纷,并暗自揣测起了犯人的动机。例如什么【渣男脚踏两条船】、或是【禁脔少女以死相搏】之类的谣言就在讨伐队伍中广为流传。直到受害者出面澄清真相,才总算平息了这场无畏的口舌之争。
至于那天负责站岗的卫兵,他们更是直接变成了一群惊弓之鸟,整日只能诚惶诚恐的等待着雇主的传唤和宣判……
这天傍晚,两名结束了训练任务的同族乡勇一边喝着口感粗糙的劣质麦芽酒,一边坐在营地外围的青草地上醉醺醺的吹起了牛逼。
【偷偷告诉你吧:不管是那个疯丫头,还是放哨的家伙们,这群渣滓都完蛋了。】经历过夜袭战役的老兵对身旁的新人吹嘘道,高谈阔论的模样大有要指点江山的意味。
【听说刺客已经被抓起来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挨打啊?】脑海中浮现出少女妙曼的身段,才入伍没多久的小兵兴奋的咽了下口水。
【我跟你讲哈:大人物拷问奴隶的花样可多着呢,像咱们这种泥腿子根本想不到。说不定啊,那个小丫头正在被伊利斯绑着玩呢……】老兵的眼睛闪烁着猥琐的光芒,满是褶子的脸庞笑的扭成了团状。
【那为什么谁都没有听见惨叫声呢?】猛的灌了一大口酒,新兵不服气的质疑道。
【也许女刺客已经被缝住了嘴巴。你自己捉摸啊,要是割掉对方的舌头,他们还怎么问出自己想要的情报?】老兵痞神秘兮兮的摇了摇脑袋,脸上挂着太年轻太简单的笑容。
【不会吧,要是换成其他奴隶主还有可能,但我听说伊利斯大人是个好领袖啊……】新人睁大了滴溜圆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前辈骇人听闻的言论。
【你是伊利斯?你怎么知道他心里到底在考虑什么?额……总之,别看那位大人长得乖巧可爱,骨子里肯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比‘魔狼’还牛逼的那种!】老兵突然用力抽了新人后脑勺一巴掌。发现自己的嗓门有些洪亮,他慌忙贼眉鼠眼的四下张望了几圈,确认安全无误后才敢压低声音解释道。
【什么?伊利斯大人比传说中的‘魔狼’还厉害?】飕飕的秋风突然席卷平坦开阔的草地,小兵充满阳刚之气的双眸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健壮笔挺的身躯也凭空打了个寒战。
【魔狼】——霍利神话传说中的邪恶神灵、长有马蹄和狗头的上古凶兽、统治着史前冰原的残暴君王、昔日勇士们的头号大敌。就像已经灭绝的巨型猛禽那样,这种野兽同样因为曾经捕猎过人类的祖先,而被部分懦弱的部落奉为了宗氏的图腾。
无奈的抿了抿满是酒味的嘴巴后,老兵拍着新人瑟瑟发抖的肩膀,用苦口婆心的语气告诫晚辈道:
【小伙子,人心可比邪神恐怖多了。你想啊,伊利斯能那么快的从草根奴隶变成今天的豪门家督,谁知道这中间他昧着良心和祖宗干了多少缺德事儿。】
小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青涩的脸庞随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在他魂不守舍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刺客少女被绑在刑具上遭受拷问和侵犯的画面、以及容颜狰狞扭曲的伪娘军官挥舞手中马鞭的景象……
……
帐篷内部的光线幽暗而又阴沉,空气仿佛笼罩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寒意。
俘虏少女的确被人捆绑了起来,却并没有遭受任何形式的玩弄和虐待。
坐在低矮的石凳上,伊利斯青蓝色的眼眸紧盯着地面附近的沙土。优雅的并拢修长的双腿,他冷冷的开口确认道:
【你还是什么都不想对我说?】
双臂被悬吊在木杆的顶端,俘虏少女轻蔑的扭过了瘀血尚未消褪的脸庞。
【不过还真挺厉害的啊,假冒新人军妓随便吆喝吆喝,竟然就骗走了营帐附近的哨兵。虽然手段有些稚嫩,但你真的很有前途,简直让我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怎么样,以后有没有兴趣成为奴隶主的幕僚?】伊利斯就像甄选璞玉似的,微笑着朝面前的刺客抛出了橄榄枝,即便他心里其实并不抱任何希望。
如同预料之内那样,俘虏少女冲伪娘军官投来了看神经病的目光。不知过了多久,这名惜字如金的姑娘终于戏谑的开口道:
【放过想要杀掉自己的人?你这儿没问题吧?】
【但如果我真的打算原谅你呢?】凝望那双做好觉悟的眼眸,伊利斯轻点小脑袋,精致的脸庞露出了略显凄凉的冷笑,做着挽回对方性命的最后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