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小天使(2)

作者:zhypoi 更新时间:2019/10/15 8:00:49 字数:3351

从空前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耶米律斯呆呆的凝视着身前的景象:

漆黑的宝剑笔直贯通少女的胸口,就像是那里绽开了猩红艳丽的花朵。不敢置信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渐渐凝固,一缕芳魂终于伴随着沉重的叹息声香消玉损。

眼球逐渐被湿润覆盖,小勇士的躯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想要擦干净掌心的血液,却又不知道究竟该往哪里抹,最后只能单手绝望的捂着嘴巴,任凭自己白皙的面颊被染成赤色。

与此同时,眼睁睁的看着村姑倒下,奥伦多也绵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他止不住的打着哆嗦,被这一幕惊的尿湿了裙子。

他没有预料到:耶米律斯居然真的敢对同僚下杀手。幸亏自己刚才眼疾手快,用无辜的女孩子来挡剑,才总算勉强躲过了一劫。

不过,奥伦多也的确被吓破了胆。从今天往后,每当面对小勇士,这个败类都会羞耻的抬不起头来,直到他由于招惹了某位金发【少女】而被逐出临河部落。

另外一边,俯视村姑渐渐冰冷的身躯,耶米律斯呆滞的眨着眼睛,整个人就像沦入了不醒的大梦,迷离的精神久久都不能恢复正常。

午后的阳光极度刺目,少年洁白的手掌沾满了淋漓的鲜血,在明亮环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诡异……

……

因为勇士特殊的身份地位,耶米律斯和奥伦多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就算小村姑的母亲因为悲痛而数度晕厥,但在两名凶手分别垫付了五十枚骨片作为赔偿后,这次意外事件终于还是【圆满】的画上了句号。

那段案情关注度最为高涨的时期,临河部落的街头巷尾经常可以听到类似的议论:

【奥伦多可真不是个东西!】

【嘘!小点声,别让那个家伙听见了。】

【哎,首席大人现在该有多难过啊……】

【是啊,可惜了。他人一直都不错,怎么就摊上这种事儿了呢?】

舆论风波逐渐平息的日子里,少年勇士整天把自己关在家中,借助消极隐居来逃避族人们怜悯的目光。

然而,善良的同胞越是宽恕这份过错,耶米律斯就越压抑的喘不过气来。自比部落的守护者,他从没渴求过公众的恻隐之心……

……

这个晨雾弥漫的早上,欧菲莉亚来回搓着纤细的玉手,正扭扭捏捏的站在儿时玩伴的家门口。听说了最近发生的血案,她是专程前来探望青梅竹马的。

几年的光阴一晃而过,当年的熊孩子出落成了十里八乡最天生丽质的姑娘。虽然温婉优雅的人设、姣好俊秀的容貌、再加上曼妙婀娜的身材为她赢得了无数追求者的爱慕,大小姐骨子里仍然是个顽劣的女神经病,并且有朝着沙雕百合的道路越走越远的迹象。

昂起精致的脸庞,欧菲莉亚宛若琥珀的双眸忧色闪烁,脑子里也一遍遍复述着准备用来开导耶米律斯的说辞。

她有些过于关注邻家小弟的精神状态了,以至于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悄然逼近的脚步声……

被不知什么人突然拍了下肩膀,大小姐娇躯炸毛似的用力一抖,胸前丰满的白兔也随之活泼的跳动了几下。发现来者是希罗后,她总算微微松了口气。生怕自己在村民心中的形象崩坏,这位奶牛村花急忙压低了嗓音嘟囔道:

【你也是来看他的?干嘛要吓唬本欧?】

【听我的,让耶米律斯自己静一静吧。】精致的眉宇密布阴云,中二少女难得正经了一回。

【为、为什么啊?作为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咱们俩难道不应该去安慰安慰人家吗……】欧菲莉亚小声质疑道,语调却好像没有什么底气。

【对于耶米律斯这种男孩子来说,现在你带着那样的目光出现在他面前,只会起到很不好的反作用。】仰望面前的二层石屋,希罗淡淡的轻声开口道。

【啊?什么目光啊?】大小姐傻乎乎的歪了下脑袋,眼神中满是体贴的感情却完全不自知。

【现在只能替耶米律斯向巫鬼祈祷了,希望他能咬牙迈过这个坎儿……】抿了抿樱色的嘴唇,希罗低声自言自语道……

就在两名少女面面相觑的时候,昏暗阴沉的石制小屋内部,耶米律斯凝视着手中早已擦干血迹的克拉默。他脸上染着浓浓的黑眼圈,双眸也遍布赤红色的血丝,整个人显得既酸楚又憔悴。

在炉火的衬托下,宝剑微微反射着幽邃的寒光,就像是被注入了腾腾的杀气。看到这幅画面,少年勇士忍不住心生怯意,并无法控制的突然打了个哆嗦。

他想过以死告慰少女的亡灵,却又没胆量刺穿自己跳动的心脏……

事件发生后,他甚至曾经暗中庆幸勇士特殊的身份拯救了自己……

幡然醒悟之际,对于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他变得更加羞愧了……

如果两位发小这时出现在耶米律斯面前,他说不定会精神崩溃……

毕竟,他打心眼里觉得:不管大家如何表示理解,自己害死无辜少女的罪孽都是洗不清的……

【奥伦多!你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的!】想起逍遥在外的元凶,少年勇士咬牙低声诅咒道。

不过,即便对方两年后终于付出代价,被某个伪娘军官亲自砍下了头颅,他也仍旧没能走出这次事件的阴影。

金黄的双眸充斥着悲愤的目光,耶米律斯起身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感受到自己不能这样消沉下去,他小心翼翼的将传家兵器收入剑鞘,并在苦涩的心底暗中发誓道:

【除非对手是祸害部落的恶棍,否则我不会再拔出克拉默了……】

……

随着逝去的少女渐渐被大众遗忘,耶米律斯终究还是回到了阳光下。

从那以后,就像没吃到教训似的,如果当面撞见村姑被骚扰的情景,少年勇士依旧会严厉的制止施暴者。但随着小天使一天天的长大,他也终于在长老议事屋明白了某些道理:

这些年来部族社会发生的改变,远远不止猛兽的消亡和勇士的堕落这么简单。奴隶主促成的阶级对立、旧日信仰的逐渐缺失无不深刻影响着古霍利人方方面面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耶米律斯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虽然相貌甜美可爱的追求者层出不穷,少年勇士却在公众的面前保持着某种若即若离的神秘感,险些让村子里的姑娘认定他喜欢男人。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看,女孩们也的确没有猜错就是了……

希罗正式成为部落巫医的前夜,虽然明知道对方注定要嫁给神灵,抱着最后一丝深藏心底的期待,耶米律斯还是找上了这位会拥抱自己的邻家姐姐。支支吾吾的表达出多年的爱慕后,小天使处刑般的喜提了友人卡:

【作为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不管哪里我都会跟你一起去的。】

委婉的告白被希罗用同样委婉的方式拒绝后,耶米律斯成功进化成了无欲无求的大贤者,无论面对多么热情奔放的迷妹都能坐怀不乱,心中只剩下了守护村民这一伟光正的目标,直到他遇见了那位令人着魔的【姑娘】……

去年十月的某个上午,在郊区的小路上忽然听见猖狂的嬉笑,其中不乏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小天使剑眉倒竖,急忙赶向了声音传来的方位。

毕竟,从那天以后,他就暗中发誓:在自己的面前,悲剧绝不可以重演……

到达冲突的中心后,只见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木制零件,好像有人在这里试着组装过某种新式的劳动工具。不远处的墙角,即将遭殃的无辜少女被勇士们团团围住,已经暴露出了平时藏在背心下的雪肤。

受害的小姑娘大概16、7岁,和耶米律斯的年龄几乎差不多。她有着淡黄色的中长发,姣好的五官和脸庞宛若精致的瓷娃娃。那双青蓝色的眼眸虽然难掩目光中的恐惧,却也同样燃烧着反抗的火焰,就像是夹缝中生长的杂草,脆弱的表象下隐藏着源自灵魂的不屈和坚韧。

可能是因为沉醉于对方惊为天人的容颜、也可能是迷上了少女那出泥不染的气质,在这个邂逅的瞬间,耶米律斯心脏猛的颤抖了一下。

楚楚动人的姑娘正在遭受欺侮和骚扰,更何况带头的施暴者还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奥伦多,首席勇士无论怎样都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他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怒喝精 虫上脑的同僚们道:

【你们在干什么?!】

英雄天降的这一刻,伊利斯朝救星的方向扭过了羞红的脸庞。

四目相接的瞬间,两位少年的命运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二人共同被汹涌的潮水裹挟,在浮沉中飘向了看不见尽头的地平线……

……

终于回到和追忆同样虚无缥缈的现实中来,耶米律斯日渐成熟的脸庞露出了怅然若失的神色。初秋的凉意直袭骨髓,少年勇士呆呆的自言自语道:

【神灵们啊,如果可以选择出生的时间,我能不能建立超越祖先的全新武功呢?】

想起伪娘军官最近几个月的所作所为,耶米律斯微微颤抖的嘴角开始以某种苦涩的角度上扬。握紧了有力的拳头,他摇着头发出无奈的叹息:

【没想到,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啊……】

耶米律斯知道自己的渺小,不能完全理解伊利斯和迪勒的梦想,也很清楚俘虏少女究竟是谁的战利品,旁观者没有任何对处罚结果进行过问的权力。相比于这些大礼,他只是更明白哪些人需要勇者的守护而已。

【不管怎么样,我就是无法认同你的那种做法!】心中姣好的伪娘脸庞渐渐被阴影笼罩,昔日纯真无邪的天使咬牙低声厉吼道。

明明面前没有任何危害公众的敌人,耶米律斯却突然拔出漆黑的宝剑,就像在宣泄无处释放的压力一样。四顾茫然之际,少年勇士的脑海中传来了这样的自问声:

【如果……】

【我是说如果……】

【如果伊利斯将来威胁部落和族人的安全,我有斩了他的觉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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