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上旬的某个正午,站在光线昏沉的帐篷中央,伊利斯用白皙的双手使劲拍了下桌面。发出【咣当】的声响后,他冷冷的对军官们开口道:
【趁现在,我们应该强攻土匪的营地!】
说完这句话,指挥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谁都没有回应伪娘奴隶主的想法。
【的确,官军规模庞大,补给也还算充足,可谓占尽了优势。如果讨伐部队能够继续围困敌人,对方迟早会饿死在潮湿阴暗的山洞里。但我却想说:这些都只是假象而已。时间拖久了,对咱们绝对没有任何好处。】见营帐里谁也不肯放声,伊利斯皱着秀眉拉拢其余高层道。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苦苦忍耐了小半天,凯西娅终于不满的嘟囔道,似乎在刻意和伪娘奴隶主唱反调。
【好好讲话,不许这么放肆。】扭头瞥了身旁的手下一眼,耶米律斯温柔的斥责对方道。
被心中的英雄怪罪,凯西娅用力咬着粉唇,表情多少显得有些委屈。
见同僚这幅小女生的模样,志愿团的新兵泰特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对干过仗的冤家互相瞪眼的时候,耶米律斯突然清了清嗓子,想要借此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还是皱眉质问伊利斯道:
【既然推荐进攻,你总得给大家几个理由吧。】
【首先,后来参军的流民姑且排除,部族的乡勇们在渴望敌寇的鲜血,都想用土匪的头颅祭奠亲友遇害的亡灵。距离出征已经过去两次满月了,这份热情会随着时间的流动而慢慢消褪。】面对各怀心思的诸将,伪娘奴隶主严肃的开口道。
希罗一边用洁白的手背托着下巴,一边鬼使神差的微微点了点脑袋。
【其次,我用自己的名号招摇起兵,某些看不惯的人说不定会耍什么手段。你们应该也发现了吧?从临河部落运来的兵粮每天都在变少……】无声的咽了口唾沫,伊利斯若有所指的继续暗示道。
尤努斯抿着嘴巴,妖艳俊美的脸庞露出了玩味轻浮的笑容。
【最后,珂吉尔阴险狡诈,肯定在谋划突围的计策,我们应该趁着还没出乱子尽早将其扼杀掉。把自己看的太高是要付出代价的,甚至会被对手用最微小的力量扳倒。】对于这一点,小伪娘再清楚不过了,他自己就是那个掀翻强敌的例子。
与脑海中的警告声不谋而合,耶米律斯眉宇间的阴霾更加浓厚了。
【虽然起初我也主张围困流寇,但现在情况发生了突然改变,后方的不稳定对官军的影响将会尤为明显。与其在这里等到出乱子,不如趁着乡勇们有干劲、营地里有粮草的机会强攻上去。】转身环顾四周,伊利斯怂恿讨伐部队的其他高层道。
身为将领,小伪娘的战术指挥能力的确并不出众。但他拥有极为敏锐的政治嗅觉,再加上揣摩并操纵人心的本领,几条一针见血的理由说出口后,营帐里的大家开始面面相觑。
然而,沉默归沉默,众人却并没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他分队长毕竟也是能够立足商海政坛的豪杰,自然同样看清了这些道理。只不过出于各种原因,谁都没有像伪娘奴隶主这样,率先将官军近期面临的问题摆上台面来讨论罢了。
指挥部里没人知道:选择在欧菲莉亚即将分娩的时候强攻匪营,伊利斯到底怀没怀有尽早凯旋归乡的私心……
小伪娘提出自己的看法后,讨伐部队的其余高层露出了各异的神态:
尤努斯悄悄瞥向少年勇士,暗中观望着总指挥的态度,没有做出头鸟的打算……
希罗用青葱玉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双马尾,也有些不太愿意表明立场……
回想起近日发生的事件,再加上对伊利斯看法的微妙转变,短暂的沉默过后,耶米律斯握着拳头正色开口道:
【强攻敌营难免会有伤亡,这么多条人命我不能当成儿戏。况且,万一主动出击正中土匪们的下怀,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作为官军的最高统帅,少年勇士很清楚:自己必须对什么负责。
【想要剿灭匪军,流血死人在所难免!部族不会忘记他们的付出!】伊利斯洋娃娃般的容颜微微涨红,两只小手再度用力拍了下桌子,面带愠色的模样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耶米律斯默默的咬紧了牙关,那张曾经让他神魂颠倒的精致容颜,此刻终于暴露出了冷血的真实面目。鸦雀无声的半分钟过后,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这位政府军总指挥用略显敷衍的声音结束话题道:
【请给我一天权衡利弊的时间,并通过希罗大人的占卜听听神灵和祖先的主张……】
和伊利斯截然相反,耶米律斯不会为了给自己谋求政治资本,而冠冕堂皇的牺牲他人的利益乃至性命……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伊利斯阴沉着脸开完了官军高层的例会。叫上身后的奥托斯,以及在帐篷外侍立的梅克希、埃阿斯、和克洛菲三名幕僚,众人开始返回机动小队的营寨。
前脚刚刚离开指挥部,小伪娘脸上的阴霾就一扫而空。他嘟着粉嫩的檀口,并对少年副官幽幽的低声感慨道:
【虽然能看出强攻的必要性,但决策的时候优柔寡断,又不肯为大局付出牺牲,耶米律斯终究还是成不了材。如果讨伐部队的总指挥是我就好了,真的……】
奥托斯微微一愣,有些不敢接主人的话,唯恐自己言多必失,并暗自为对方骇人的演技而感到惊讶。
就在幕僚们谁也不敢开口的时候,从众人几米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男子轻浮而又极具磁性的笑声:
【呵呵,如果你是我们的最高统帅,能提早结束这次征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