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闪耀的竞技场舞台上,健美的银发少女站稳脚步,手中的弯刀随之劈向了拜尔的胸膛。
【永别了,我的老师、我的将军、我的爱人……】凝望那双幽潭般的深蓝色眼眸,珂吉尔心底传来了让人心疼的告白声。
下一秒,两柄弯曲的青铜古刀,相互碰撞出了四射的火星。
短兵相接之际,鬼狮子好像有过一瞬间的分神和恍惚,害的他整个人发力过度,进而暴露出了自己毫无防御的脖颈。
在那一刻,从拜尔的面前,大概是突然闪过了对方小时候奶声奶气的模样,以及幼女扑进自己怀中尽情撒娇的画面吧……
如果,珂吉尔是一名合格的学生,她绝不会放过对手致命的失误。接下来,应该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吧:
潮湿的空气中,少女的利刃划过了一道金色的弧线。伴随着颈动脉喷洒而出的鲜血,悍匪的项上人头骤然滚落在地……
不过,作为身经百战的杀戮机器,鬼狮子在一瞬之间的【判断力】上登峰造极。为了挽回败局,他牢牢的咬紧牙关,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将错就错,用寒光闪闪的刀刃,径直刺向少女的胸口。
在这样的生死时刻,所有的技战术都失去了意义。少女和大叔二人,唯有刀法更加迅猛,杀意无比坚决的那个人才能活下来……
【这就是我们最后的较量了……】晶莹的双眸微微湿润,少女残废的玉手握紧了相伴多年的弯刀。
电光石火的瞬间,珂吉尔斩下鬼狮子首级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在空荡荡的舞台上。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少女露出了凄美柔弱的笑容。就像她从叱咤风云的头狼,突然变回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从一开始,珂吉尔的目标就并非鬼狮子的喉咙。只见她的弯刀划过空气,锋刃挑破了对方胸口的衬衣和皮肤,宛若温柔的蜻蜓点水一般。
虽然没【能】造成致命伤,但这还是自她出生以来,手中的兵器第一次触及到拜尔的躯体。
刹那间,鬼狮子的血液洒向地面,染红了破败不堪的斗技场。
与此同时,大叔的利刃,也生生贯穿了少女的胸口。
【这就是你的目的?】亲眼见证珂吉尔的决定,鬼狮子深邃的双眸露出了悯然的目光。他平淡的语气丝毫不显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一般。
【彼此彼此吧……】看穿了大叔刚才的私心,少女一边断断续续的吐着血泡,一边面色苍白的苦笑道。
空旷的洞穴深处,传来了【咣当】的脆响。那是珂吉尔无力的松开玉手后,弯刀掉落在地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失去生命的支撑,少女柔若无骨的娇躯就这样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在身体撞击地面之前,拜尔两只长满了老茧的温暖大手,突然分别扶住了珂吉尔消瘦的肩膀和腰肢。
疲惫的睁开沉重的双目,顶着因失血而发黑的眼圈,仰视大叔那张依旧冰冷的脸庞,纷繁的思绪在少女的心中交织碰撞。虽然怀着无数句想说的话,还有无数个值得回忆的昔日,最后的最后,珂吉尔只是樱唇微启,用略显调皮的语调轻声开口道:
【这次……你终于让我追上了……】
【嗯,你进步了呢。】怀抱奄奄一息的女孩,拜尔露出了既欣慰又苦涩的笑容。
视野中大叔棱角分明的五官渐渐模糊,少女匪首炽热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她困倦的意识也不再清醒,并随着咽下最后一口气而飘上了九霄云端……
……
身处阳光明媚的白桦林间,珂吉尔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胸脯,感觉整个人又变回了当初那个稚嫩的幼女。
隐隐约约嗅到芳草的气味,曾经的匪首渐渐低下了小小的脑袋。几秒钟的沉寂过后,她愤懑不平的仰天用萝莉音咒骂道:
【啊啊啊!我竟然到死都是处 女!】
……
在松软青翠的草地上漫步,珂吉尔百无聊赖的踢着两只小脚丫。
生命既已逝去,她自然卸下了平日里冷酷严肃的伪装,转而用悔恨的声音不甘心的嘟囔道:
【真可惜啊,要是临死前,能跟拜尔睡上一觉就好了……】
身为狼群的头目,珂吉尔必须建立自己的威望,难以和通常的流寇成为恋人;而战俘又是群软蛋,威震原野的少女根本就看不上对方;加之自己的心上人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在绝大多数同龄姑娘已经结婚的年纪,她只能与匪首繁重的工作为伴,过着母胎单身的生活……
正当死去的姑娘在那里怀 春的时候,白桦林里数不清的小动物,在不知不觉中朝她这边聚集了过来。飞鸟、白兔、牛犊、母鹿,各式各样的生灵,把幼女身边的灌木丛点缀成了绝美的幻境。
在清澈的小溪旁停下脚步,珂吉尔苦涩的低声自言自语道:
【嗯,我已经去不了河神的怀抱了啊……】
得不到巫医的祈福,又缺乏安葬的仪式,参照古霍利人的传说,她的灵魂是不能和祖先团聚的,只能像这样在凡间徘徊,并孤身前往时光的尽头。
不用再见那位严苛的父亲,萝莉心有余悸的长舒了一口气;但转念想起自己同样无法和母亲重逢,她的胸中又涌起了阵阵酸楚的情感:
【今后,人家只能一个人游荡了吗?】
望向四周毛绒绒的小动物们,珂吉尔强撑着露出了让人心疼的笑容,并这样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其实吧,这里的景色也挺好的……】
就在这个时候,明媚的阳光慢慢晦暗了下来,萝莉恍惚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名少女——那个刚刚死去的二十岁少女。
而在她的四周,场景也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天际阴云密布,遮蔽了耀眼的太阳;清澈的溪水不再流动,正向外散发着刺鼻的恶臭;芳草和树林开始枯萎,变成了奇形怪状的朽木;就连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动物,也纷纷化作骇人的累累白骨,表面攀附着不断蠕动的肥胖蛆虫。
而在少女匪首的四周,正耸立着无数看不清脸庞的男女老幼。他们宛若虚无缥缈的黑影,只从隐约可见的嘴巴里发出索命的呻吟声……
咬了咬干裂的粉唇,珂吉尔凄凉的苦笑道:
【对啊,我是土匪的头目,杀害了许多无辜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获得安息……】
就像此岸的伊利斯那样,不管两人的内心有多么温柔,或者志向以及目标何等高远,他们暴虐残酷的行为,都是无法抹消的。
眼看死灵越靠越近,在百草枯萎的潮湿地面上,一株淡黄色的野花钻破泥土的阻碍,于少女的小脚边悄然绽开。
轻轻跪在他面前,只见珂吉尔的娇躯被冤魂团团包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少女匪首波澜不惊的低语道:
【我在这里等着你……】
继心脏停止跳动之后,珂吉尔的大脑也最终陷入死亡。少女仅存的意识,就这样被虚无和黑暗彻底吞没……
……
昏暗的地下竞技场,为了确保遗体能够被完全销毁,拜尔用茅草包裹浑身冰冷的少女,并把她温柔的安置在了黑漆漆的通风洞口附近。
万事准备妥当后,熊熊燃烧的火焰,便吞噬了安眠的珂吉尔。
在当前的情况下,土匪大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毕竟,外面的原野上,伪娘统帅已经准备好了囚车和刑架。
就算少女匪首香消玉损,伊利斯也要把她的尸身带回去,当着临河部落族人的面再杀一遍,好起到震慑人心的作用。
刺目的火光,照耀了鬼狮子冷漠的脸庞。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被烈焰灼烧,他面无表情的低声自言自语道:
【又失败了……】
处理完珂吉尔的尸体,一大群官兵也恰好杀进了地下斗技场。将拜尔团团围在中央,这十几号流民膨胀的交头接耳道:
【是落单的毛贼!】
【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这什么味儿?好呛……】
【伊利斯大人马上就到了,老子要把这个俘虏献给他!咳咳咳……】
无知的流民们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对方一个人给包围了……
没有理会面前的渣滓,拜尔继续自顾自的嘀咕道:
【还是没能保护好重要的人……】
围观神神叨叨的金发土匪,流民们又开始面面相觑:
【他在那儿逼逼什么呢?】
【管这么多干啥?直接抓起来当奴隶就完事儿了!】
【你这么牛逼哄哄的,那你快上啊!】
【我……我不上……你怎么不先上?】
就在官兵们互相推卸责任的时候,拜尔已经悄悄的解开了腰带,将刚才被少女划破的外衣敞怀披在身上,露出了结实精壮的胸大肌和腹肌。只见他拔出沾满血污的青铜弯刀,金属互相摩擦发出了【唰】的刺耳声响,在幽深的洞穴底部显得格外瘆人。
在这一刻,十多位流民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争辩。朝鬼狮子本能的投去畏惧的目光,他们纷纷忘记了刚才的豪言壮语,并开始不由自主的向后方退却,宛若猎物撞见了捕食者一般。
这场以寡敌众的屠杀,将会成为拜尔生命中的最后一战。
削瘦的脸庞冷若冰霜,擂台上的中年美男让官兵们不寒而栗,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
好像拥有大型猫科动物的爆发力,鬼狮子的弯刀毫无预警的劈向了敌军。在这个瞬间,他口中冷冷的低吼道: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