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被麻绳栓成一串的【土匪】,广场上看热闹的村民们议论道:
【伊利斯大人眼光真毒啊,这都能把残党给揪出来。】
【确实,俘虏人数那么多,又都是从匪窝里逃出来的,保不准哪个就是想趁机溜掉的毛贼。】
【那几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伊利斯煞费苦心,特地挑选了面相凶恶,五大三粗的奴隶作为土匪处决,目的就是让这场大戏能够更加逼真。在他的命令下,几人先后被断肢剖心,成为了祭奠阵亡将士的殉葬品。
凄惨的哀嚎声,霎时间响彻臭烘烘的街道。幸亏伪娘安排士兵,提前割掉了囚犯的舌头,不然某些心思敏感的看客,恐怕已经嗅出了这其中似海的冤情吧。
屠杀发生时,有人心惊胆战,自此便失去了在伊利斯面前抬头的勇气。也有人不住的喝着彩,恨不得能亲自冲上祭坛,用牙齿去撕咬土匪的血肉,想必今后他们将会更加的崇拜伪娘奴隶主吧……
七零八落的碎尸块,在广场上暴晒至傍晚,才被乡勇拣去扔往郊外,变成了遭到野狗们哄抢的美食。
伊利斯的目的达成了。对于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的【肉食者】来说,几个奴仆的性命,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在贵族追求的政治利益面前,仿佛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牺牲的。
伊利斯说的没错,自己和那些凶残的主人没什么区别。
伪娘奴隶主想要自比圣鹰,殊不知啄食腐肉的秃鹫才更适合他。
讽刺的是,无论他的行为,有多么泯灭人性,这都是迈向【文明】的必经之路。日渐残酷暴虐的奴役和剥削,只是蒙昧时代末期大环境下的普遍现象,并将会在随后两千多年的神话时代里愈演愈烈。
毕竟,先驱者们想要缔造的国家,本身就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能让千里之堤轰然崩溃的虫蚁,往往早在巍峨雄浑的大坝建立前,就已经钻进了阳光无法普照的地下,并静静的等待着未来高厦将倾的契机……
……
这天午后,伪娘奴隶主召集下人,准备公布他酝酿已久的新家规。
经过了与汉谟克兄弟的斗争,再加上出兵剿灭土匪的行动,曾经羸弱的伊利斯迅速腾飞,掌控了足足多达62人的奴仆。这样雄厚的财富,在整个蒙昧时代堪称空前绝后。
放眼望去,只见奴隶们黑压压的挤满了庭院,到处都充斥着紧张不安的窃窃私语声。
在爱达和芙萝丝的搀扶下,小伪娘终于慢条斯理的登了场。他没有像过去那样,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是别有深意的来到了三楼阳台,让大家只能抬头仰望主人,给下仆们徒增了不少麻烦。
悄悄咽了口唾沫,伊利斯两手握着石制护栏,用清秀稚气的高声开口道:
【今天,把大伙儿叫来,也不为了别的,我有几条新规矩要公布。】
底下的院子里,壮丁和女仆们面面相觑,完全猜不透家主的意图。
视线扫过一众奴隶,小伪娘紧接着宣布道:
【第一,前几天,我从家里揪出了几个毛贼,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为了让大伙儿能够安心工作,从今天开始,谁都不许再议论这件事,嘴巴太大可别丢了舌头。】
虽然,多数人露出了无所谓的神情,但仍然有极个别奴仆心怀疑虑,甚至怒火中烧的暗自咬紧了牙关。
聪明人,终究是存在的。昨天还老实巴交的同伴,今天就突然变成了流寇的残党,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有蹊跷。迫于家主的威压,他们只能把不满深深的埋在了心里。
就算贵族能堵住劳动者的嘴,也无法阻止独立思考的火花,在短短的一瞬之间照亮黑暗……
高傲的昂着头颅,小伪娘娇气的继续命令众人道:
【第二,无论是盯着地面,还是看其他地方都随便你们。但是,唯独不许仗着个子高,就低头俯视自己的主人!还有,记住了,以后见到我都得下跪行礼。】
【那如果我在阳台上打扫卫生,而大人在院子里喊人家,该怎么办……】一名奴隶少女举起小手,试图引起家督的注意。她是伊利斯从土匪营解救的村民,最近一直在负责照料小主人普拉西娅。
【那也老实的跪着。谁再敢低头看我,就剁了那个家伙的脚。】伪娘奴隶主不屑一顾的回答道。那双碧蓝色的眼眸,好像闪烁着少年苦苦寻找的自尊,还有某段他拼命掩盖和遗忘的过去。
在这一刻,小女仆胆怯的闭上了嘴巴。院子里的其他奴隶,既有人不解的挠着头,也有人一边露出谄媚的笑容,一边卑微的对家主低下了脑袋。
俯视这幅画面,伊利斯在阳台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三,家里将会增设五间单人卧房,给那些业绩最出色的奴隶居住。想获得更好的待遇,就去多多的工作吧。吃苦耐劳可是一种美德,正因为有这种高洁的品质,我们的祖先才能在脚下严寒的土地上建立起村落。】有结实的大棒,自然也有可口的萝卜。望向六十几只天真的羔羊,金发伪娘笑吟吟的轻语道。
在他的鼓舞之下,不少奴仆面露喜色,并开始期待日后优渥的生活,几乎忘掉了刚才那两道戒律的严苛,完全没发现主人的这段话存在什么问题。
勤劳是一种美德,这句至理名言虽然没有错,却是成功者的自我约束和规范。
正当部分人心花怒放之际,伊利斯的神色却渐渐冷漠了下来。阴狠的打磨着犬齿,他不苟言笑的抛出重头戏道:
【最后一点,没有我的认可,奴隶之间严禁产生私情。无论是男女,还是男男女女,都别给我眉来眼去的。如果有胆敢野合的家伙,就等着两个人被一起吊死吧。】
原本乱哄哄的庭院,渐渐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漫长的沉默过后,凌冽的狂风和暴雨随之而来。伪娘奴隶主霸道的新规,在下人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宛如一道惊世天雷般的噩耗,让那些幻想未来的情侣们瞬间哀鸿遍野。
如果说,前三条律令,还能用有争议形容的话,这好似政教主任的行为,可就彻彻底底的洗不白了。
【安静!】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奥托斯扯着嗓子怒吼道。
就像当初,巴克斯拆散了薇尔薇和伊利斯那样,如今的伪娘奴隶主也要在自家棒打鸳鸯。
不过,和旧主针对性的做法不同,他这回干脆直接开了地图炮。
嘴角幽幽的上扬,金发洋娃娃用心险恶的放出了甜头:
【要是谁发现了身边的奴隶,从这以后还敢偷偷乱搞关系,向我举报都能获得一袋兽骨片作为奖赏!】
一袋子兽骨片!对于劳动者来说,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家主做出承诺的瞬间,奴隶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视线扫过众人的脸庞,伊利斯毫不留情的发起了连击:
【当然了,我不会玩一刀切。只有住单间的奴隶,才能挑选心仪的人过夜,不管对方到底愿不愿意陪睡。换句话说,他们就是我亲自认可的情侣。】
终于,在空前的诱惑下,不少人纷纷放弃了立场。望向心中那遥不可及的白月光,他们蠢蠢欲动的吞咽起了口水。
【算了,别再哭了,为了你我一定会争取到独立卧房的……】有男孩子这样安慰恋人道,某种特性在奴隶主的熏陶下已经深入骨髓。
当爱情和繁殖,都变成了贵族的施舍,劳动者还有何自由可言?
就在伊利斯心中窃喜的时候,从庭院里突然传来了饱含愤怒的声音:
【我不服,自己的女人,凭什么赐给其他奴隶!】一名小伙子面红耳赤的咒骂道,同时搂紧了身边瑟瑟发抖的姑娘,后者则正是刚才那位提问的女孩子。
【猪猡,怎么跟大人说话的?!】下一秒,卫兵抬手就给了他一鞭子,少年结实的身躯顿时皮开肉绽。
精致的脸庞露出鄙夷的神情,金发伪娘轻蔑的讥讽对方道:
【她们都是我的财产,什么时候成你的女人了?】
其实,下半句话,他一直憋在心里没说出口:
【两家的畜牲想要配种,还得经过主人的同意呢……】
在这一刻,阴霾笼罩了呆滞的奴隶们。
对于劳动者而言,被贵族套在脖子上的,远不止禁锢肉体的枷锁……
【主人,我知道了,求求你让他们别再抽了……】扑在恋人的身上阻挡鞭笞,少女声嘶力竭的拼命哀求道。她曾经看见过,这群如狼似虎的卫兵,在战场上砍掉土匪脑袋的画面。对方手中的刀剑,可不是闹着玩的。
【行了,差不多得了……】阴森的舔舐着樱唇,伊利斯总算轻轻摆了摆玉手。
收到家主的命令,卫兵这才放下了血淋林的皮鞭。
面朝院子里黑压压的奴隶,小伪娘高高在上的总结道:
【刚才的几条规矩,都在心里头记清楚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忙,今天就不浪费时间了。】
丢下这句话,他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阳台。
从四面八方,好像传来了奴隶的窃窃私语,还有姑娘们楚楚可怜的啜泣声……
他们就像是一滴滴水珠,在领航的巍峨巨舰面前,显得那么渺小而又微弱,只能在澎湃的浪花中随波逐流,并被时代裹挟着推向了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但是,别忘了,再宽广的江河,也是由水珠组成的。
就像千里之堤上的蚁穴,终有一日被奴役的人民,将会和入侵的游牧民族、崛起的新兴封建势力一道,结束那段由太阳女神开创的时代……
……
夜渐渐深了,伊利斯仍然坐在床边,脑海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规划:
【我还需要更多卫兵,才能镇得住那群越来越嚣张的泥腿子。先封住他们的嘴,再诱导他们互相竞争、猜忌、和检举。总之,就是千万不能让数量庞大的奴隶团结起来……】
火光的照耀下,金发伪娘绝美的容颜正无比冷漠……
刚刚给普拉西娅喂过奶,欧菲莉亚把女儿交给奴仆,让对方去哄小主人睡觉了。来到丈夫身边,她欲言又止的开口道:
【那个……你还不休息吗?】
【这就去……】伊利斯淡淡的回应道。
一个小时后,小夫妻俩并肩躺在了床上。半天的纠结过后,欧菲莉亚忧心忡忡的询问道:
【你最近做噩梦了?】
【弄醒你了?】通过把身体蜷缩进被窝,只将鼻梁以上的部分露在外面,金发伪娘竭尽全力的掩饰着心虚。
【嗯,你昨晚呼吸很急,额头上也全是冷汗,嘴里还嘟囔过一个名字,我记得好像叫薇尔薇什么的……】双眸中的醋意愈发浓烈,欧菲莉亚认真的点了点头。
在这个瞬间,伊利斯心头一紧,娇躯也若有若无的微微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