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母狼踉踉跄跄的打了个趔趄,差点被这股巨大的动能掀翻。
生死存亡之际,猎人看到一根带有倒刺的重型鱼叉,生生撕开了恶神结实的肌肉组织,并在那张粗糙的兽皮上,迸溅出了一朵殷红色的血花。
【嘶……】远处的小山坡上,伊利斯心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绝美的容颜大半笼罩在夜色中,让人只能勉强看清一副精致的樱唇贝齿。
伪娘奴隶主的身旁,梅克希从背上取下了第二根鱼叉。他紧握枪杆,绷着浑身的肌肉,准备趁恶狼缓过劲之前给对方再来一发。
少年瞄准母狼的眉心,这一次他不会射偏了。
就在这个时候,伊利斯摆了摆玉手,突然毫无理由的喝止了发小。
【我们过去。】缓缓走出阴影,伪娘奴隶主面无表情的对众人说道。
听见这道命令,士兵和幕僚们忧心忡忡的紧闭着嘴巴,谁都不敢对伊利斯的决策提出质疑。
明明终结对手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以家主大人毒辣冷血的性格,是绝不会放母狼溜之大吉的。
除非,他依然在向部下隐瞒什么……
……
就在伊利斯等人扬鞭奔驰的时候,血淋淋的先头小队营地,斯皮尔特趁对手分神的间隙,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被梅克希掷出的重型鱼叉刺伤肩头,这一回,恶神终于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凭借【固定炮台】的威力,狩猎小队总算是打出肉眼可见的伤害了。
在母狼理解现状之前,从不远处的山坡上,便传来了马蹄的轰鸣声,是伊利斯率领增援赶到了猎杀的第一线。
【放箭!】车还没停稳,伪娘奴隶主就抓着扶手,一边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对其他战车上的士兵们高喊道。
这一刻,只见数十根飞矢划过夜空,而后蜂拥扎在了恶神的表皮上。斯皮尔特也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捡起了一杆被部下遗弃的长枪,准备和面前的畜牲算清旧账。
另一边,母狼张着血盆大口,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吼。对于它来说,虽然自那一记势大力沉的突袭之后,狩猎小队的攻击再度变得不痛不痒了起来,但眼看周围的敌人开始越来越猖狂,想了想巢穴里两只嗷嗷待哺的幼崽,这头怪物最终还是带着插 在肩上的鱼叉,跌跌撞撞的消失在了暮色深处。
【给我回来!】看着仇敌越逃越远,斯皮尔特有气无力的咆哮了起来。他左摇右晃的想要追上去,却又突然痛得直接跪倒在地,显得非常狼狈。
在士兵的搀扶下,伊利斯慎之又慎的来到了地面上。如果换成受伤前的那个小伪娘,他大概会轻盈又灵巧的跳下车厢吧。
又一次放跑了杀害爱女的仇敌,孤胆猎手不甘心的连根薅起了一把青草。抬头瞥向神态自若的雇主,他胸腔里的那团火气开始越烧越旺。
在伊利斯的命令下,增援部队一边救助遭遇战的幸存者,一边埋头检查起了恶神留下的血迹和脚印。
厮杀现场的惨烈程度,远远超乎了士兵们的想象。有人被拦腰碾断、也有人被踏碎胸口、更有人被掏空了腹腔。不过,震惊归震惊,却没有谁对这副场景感到格外的不适。毕竟,蒙昧时代的原住民把砍头当家常便饭,一个个也早就习惯了鲜血四溅的画面……
看着单膝跪倒在地的斯皮尔特,埃阿斯神色凝重的来到了他身旁。发现对方还喘着气,他这才稍微放下了悬着的心。战车骑手一边扶起猎人,一边心有余悸的询问道:
【老兄,你没事吧?先头小队就剩两个人了?】
面对同僚的关切,斯皮尔特却甩开了对方的手臂,多少显得有些不领情。他迈着颤颤悠悠的步子,整个人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来到伊利斯的面前,一把抓住伪娘奴隶主的衣领,将这具娇小的身子直接提了起来。
【为什么不再给它一发鱼叉?!你知道放箭没用的!】猎人凸出的眼球涨满了血丝,对自己的临时雇主厉声怒吼道。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了自己两次的恩人的?】被正在气头上的属下动粗,小伪娘从容的讽刺道。
【为什么要放跑它?!】斯皮尔特扯着嗓子再度咆哮道,好像完全不畏惧面前的奴隶主一样。
自从看到女儿的半截身躯,被恶神叼在嘴里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要能够手刃仇敌,他情愿和母狼换命……
就在斯皮尔特将要失控的时候,一把做工精致的短刀,从背后悄悄反手抵住了他的咽喉。
【让我看看是谁在装逼?】蒙图克侧身站在猎手背后,一边摆出了自以为很拉风的姿势,一边用蔑视的语气警告对方道。
环顾四周,斯皮尔特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狩猎小队的士兵们手持长枪,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自己。就连刚刚还非常友善的埃阿斯,也虎视眈眈的拔出了青铜弯刀。梅克希更是被气得连连低吼,如果不是伪娘奴隶主一直在用笑脸安抚对方,恐怕他现在已经手脚并用的扑上来了吧。
直到这个瞬间,猎手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要是在这里白白送命,从而没能给利奇娅报仇,那可就真的亏到姥姥家了。
父亲不畏惧死亡,但如果真的要死,他希望自己能死在和那头野兽的战斗中……
认清局势后,为了暂时保住性命,斯皮尔特放下了雇主纤细的娇躯,并装作羞愧万分的向对方谢罪道:
【大人……对不起……】
感受到伊利斯幽幽的目光,猎手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对主人做出如此大不敬的行为,自己那拙劣的演技究竟能发挥多少作用,关于这一点他心里完全没数……
另一边,重新安稳的踩上地面,小伪娘无奈的整理了一下衣着。沉默了几秒钟后,他心平气和的微笑道:
【没什么,谁都有激动的时候。而且,这次的确是我判断失误了。】
见主人这么说,卫兵们一时间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奥托斯当初顶撞家督,可是差点因此丢掉了脑袋的……
伊利斯的这副态度,就好像他天生没有脾气一样。但是,斯皮尔特很清楚:如果不是对方还需要队伍中有一位追踪的高手,自己恐怕早就被这位面善心狠的枭雄给大卸八块了吧。
话虽这么说,至少猎手现在保住了一命。况且,只要能报仇雪恨,就算事后惨遭伪娘奴隶主清算,他也无怨无悔……
见家主已经【原谅】了斯皮尔特无礼的举动,原本剑拔弩张的卫兵们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还是听话的放下了兵器。能当上幕僚的人,终归还是嗅觉敏锐的。蒙图克一边用几根指尖摁着额角,一边朝猎手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埃阿斯遗憾的低着头,似乎在为对方已经可以预见的下场而惋惜;只有梅克希还在发出极具侵略性的低吼,让气氛微妙的营地没有陷入一片死寂。
在不少人看来:小伪娘和善的微笑,已经提前宣判了猎手的死刑……
悄悄准备的麻醉药,再加上刚才对母狼【网开一面】的做法,斯皮尔特这下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伊利斯想要活捉那头畜牲……
毕竟,较之搬来一具死透的白骨,和让活生生的恶神当着万民的面,臣服在自己的脚下,哪个能起到更强的威慑效果不言而喻。
为了获得权势,大部落的奴隶主们,比斯皮尔特想象的还要疯狂……
……
母狼受了伤,一瘸一拐的跑不了多远。鉴于狩猎小队的马儿已经疲惫不堪,伊利斯计划先休息几个小时,而后通过猎物遗留的血迹连夜追踪,争取在明天上午逮到那头畜牲。
众人享用晚饭的时候,斯皮尔特来到了雇主面前。悄悄的长出一口气,他饱含深意的询问对方道:
【大人,您是怎么这么快赶过来的?】
【今天,我让大家多走了一段路,没有那么早安营扎寨。这才在路上碰上了回来报信的卫兵,节省了很多时间。】伊利斯一边小口吃着两手捧在掌心里的熏肉,一边不紧不慢的向部下解释道。
【刚才的那阵声响又是怎么回事?】猎手紧张的吞了口唾沫,继而好奇的追问道。
【看见那个玩意了没?把土匪的整张人皮,蒙在掏空的木桩上,然后用棒子使劲敲它,就能发出沉闷的巨响,果然把畜牲吓了一跳。】指着远处车厢里的战鼓,小伪娘洋洋得意的吹嘘道。
【这回,我们确实打出伤害了呢。】斯皮尔特一边仰望夜空,一边用随意的语气感慨道。只是他的那双眼睛,好像在若有若无的瞥向雇主,多少暴露了猎手的小心思。
【为了能让梅克希确保准头,我都特意停车,让他下到平地去扔鱼叉了呢。呵呵,只不过,效果好像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擦干净白嫩的玉手后,伊利斯自嘲的苦笑道。
营地不知沉寂了多久,斯皮尔特终于狠下了心。只见他咬了咬牙,而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大人应该带了很多麻醉药吧?】
【鼻子还挺好使。】被人当面质问,伊利斯不过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而已。
【可别告诉我,大人准备这些东西,是用来像巫医那样和祖先沟通的。】猎手铁青着脸回击道。
斯皮尔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伪娘奴隶主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了。无奈的轻轻鼓了鼓掌后,只见他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承认道:
【看来,你是真的不懂生命的宝贵啊。没错,我的确想活捉那头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