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格里特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例会结束后的这几天时间,伊利斯好像一直在积极的筹备着什么。
处死那名犯错的女仆后,欧菲莉亚又开始不怎么搭理丈夫了。另一边,市场与河港忙碌的修缮工作,让伪娘贵族也很难挤出时间,来跟对方好好的聊一聊心事。就连两人每天晚上的性 生 活,仿佛都变成了网络游戏中的每日任务。
最近一段时间,茜尔晋升为了幕僚们的导师。她的任务,是教授大家十进制和简单的算术。每当碰上头脑不灵光的学生,她都会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无可奈何的把知识从头再啰嗦一遍。如果换成过去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公主,大概早就把对方给奚落的体无完肤了吧。
为了增强士兵的战术素养,拜尔维斯和奥托斯开始定期带着他们在外拉练。从那以后,便经常可以看到一大群赤膊的汉子,在伊勒尔河畔进行阵地攻防演习的情景。梅克希小孩子似的闹着脾气,把尘土扬得漫天飞舞。他身怀大杀四方的本领,脑子又不怎么灵光,实在不明白这种【疯闹】到底有什么意义。
除了原有的【商业顾问】和【弓术教练】之外,蒙图克又从家主那里获得了一个新的职务——【造船工程师】。他需要设计建造运货量远超独木舟的大型船只,让伊勒尔河的水路贸易更加便捷,好巩固临河部落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并凭此积累经验,以便将来组建能够制霸整个流域的舰队。重新捡起热衷的老本行,离乡的游子仿佛又回到了在爱神湾泛舟的岁月,自然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儿。再加上有莱斯妮娅帮忙打下手……也许是添乱,这对名为主仆的情侣,给被禁止恋爱的奴隶们塞了满满一嘴狗粮。
被伊利斯当成左右手培养的迪维娅,还是一如既往的跟蒙图克合不来。不过,被主人说教了一番之后,她至少开始试着改变自己直来直去的性子了。姐姐迪维尔死后,这位盲眼萝莉对家督的话可谓言听计从。于此同时,在她的监督下,公田灌溉水渠和简易木制城墙也总算竣工了。想必不久的将来,在这片辽阔壮美的土地上,还会耸立起更多诸如宫殿、神像、方尖碑之类的雄伟建筑吧。
老鼠依然过着一边左拥右抱,一边到处收取保护费的日子。每晚陪睡的年轻妓 女也是一天一换,整个月下来都不带重样的。潇洒浪荡之余,他还不忘有选择的笼络同僚,想要在伊利斯家拉帮结伙。克洛菲继续运营着织布作坊,如火如荼的生产劳动,给伪娘贵族的事业提供了充实的物质保障。虽然早已获得自由身,成为了豪宅里的女仆长,爱达却把辛苦挣到的工钱基本全送回了家里,自己则过着省吃俭用的生活,混得远不如上述几位同期那么有出息。
家督狩猎归来后,奥德蕾便被放回了家。伊利斯身居要职,有无数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可不希望那个疯婆子再来撒泼打滚。话虽这么说,可每次需要替身少女登场的时候,都得把对方从贫民窟接过来终究还是太麻烦了,伪娘贵族似乎在寻找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虽然曾经一度被姐妹们怀疑是主人的眼线,芙萝丝最终还是靠着自己婊里婊气的演技,重新争取到了大家的信任。当那名被处死的姑娘下葬的时候,她还过去假惺惺的抹了几滴眼泪。不过,即便揪出了叛徒,她也仍然需要面对伊利斯审视的目光。毕竟,伪娘贵族从不相信任何人。
这几天既没有战情,也不需要外出远行,身为家主的专属骑手,埃阿斯自然没什么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他便开始游说勇士同伴投奔伊利斯。先后失去了奥伦多和韦洛德两个小头目,其余勇士也总算认清了眼下的时势,开始陆陆续续的加入奴隶主麾下。伪娘贵族在继续壮大自身队伍的同时,也算是用另一种形式为迪勒报了仇。
正式成为一名幕僚后,斯皮尔特曾不止一次追问复活女儿的方法,却被伊利斯用各种理由一拖再拖。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不得不专心投身于工作当中。老鼠在剿匪期间收编的那批猎人,还有最近招安的土匪幸存者,今后都将由他负责管辖。孤胆猎手需要组建一支精通暗杀与谍报的秘密部队,并把他们训练成将来维护政权稳定的执法者。对于老鼠来说,虽然心里清楚斯皮尔特的才能更适合这个职务,但看着自己拉起来的队伍被家主分配给了新人,还是让他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繁忙公务中,伊勒尔河畔的芦苇被秋风一天天染成了枯黄色……
……
深秋凄冷的午后,欧菲莉亚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用那面带有裂痕的铜镜,一言不发的打理着自己牛奶巧克力色的长发,一边靠身旁噼啪作响的炉火取着暖。夫妻俩宽阔的床上,安睡中的普拉西娅发出了阵阵梦呓。
【听说,最近有长老宣布从议事屋隐退了,你知道这件事吗?】疲惫的坐在石凳上,休息中的伊利斯随口向妻子搭话道。
【哦……】前大小姐漠不关心的低声嘟囔道。
【呵呵,现在撒手不干,说明对方是聪明人呢……】很清楚隐退者是被自己收买的长老,伪娘奴隶主笑呵呵的自言自语道。
回想起例会时岳父的目光,伊利斯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欧菲莉亚。
【她这是开始产生动摇了吗……】敏锐的看出了妻子的心思,伪娘奴隶主意味深长的在心里捉摸道。
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想和普拉斯爆发冲突。只要能够修复自己与欧菲莉亚日渐疏远的关系,伊利斯愿意付出任何努力。就怕,贵族奴隶主与酋长、萨满、勇士、长老那批人的厮杀,最终大概率演变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凝视着前大小姐白皙水嫩的侧脸,还有她那楚楚动人的五官,伊利斯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样几个问题:
如果自己真的顺利建成了文明国度,受千万人敬仰的众神殿中,欧菲莉亚的位置应该在哪里呢?扫清障碍的征途上,如果自己杀害了妻子挚爱的亲友,曾经相濡以沫的夫妇俩又会迈向何方呢?
心房被难题塞得满满当当,伪娘奴隶主暗中磨了磨洁白的犬齿。用【考虑这些问题还为时尚早,纠结于此只会徒增烦恼】来安慰自己,他总算把纠缠的心绪暂时赶出脑海,转而制定起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伊勒尔河沿岸头号富商的身份,为他的建国之路奠定了雄厚的物质基础……
假借剿匪荡寇之名掌握的兵权,让他拥有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武力……
母狼头骨和那两只成长中的幼崽,给他自封神明提供了法统与正当性……
但时,这些要素,还并不足以支撑伊利斯和迪勒的理想。按照在荷尔米特大师门下求学时制定的方案,想要建立属于贵族的国家,伪娘奴隶主手中还缺少最后一枚关键的棋子:
整个新兴既得利益集团的明确支持。
在其余奴隶主仍然占据着半壁江山的临河部落,即便是手眼通天的伊利斯,也很难凭借一己之力树立起绝对的集权统治。伊勒尔河流域罕见的地理环境与气候条件,造就了霍利人独特的农业工商业混合文明,注定了这里在接下来的一千多年内,都很难诞生大权在握的专制君主。
虽然手中拥有从汉默克科尔克兄弟那里抢来的织户同盟,但这等体量的联合,明显还远远无法成为伪娘贵族背后的坚实助力。
组建由富甲一方的大奴隶主们构成的政治同盟,已然变成了一件志在必行、势在必得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伊利斯突然毫无征兆的轻声询问道:
【你会去参加格里特大人的婚礼吧?】
【嗯……】欧菲莉亚轻轻点了点头。
将姣好的脸庞扭向窗外灰蒙蒙的天际,伪娘奴隶主露出了一抹幽幽的笑容。
等到格里特家与比特家联姻的时候,临河部落有头有脸的奴隶主们都会聚集在仪式现场,为新婚夫妇送上祝福。届时,伊利斯会向众人提出组建奴隶主同盟的计划。
当初,小伪娘和迪勒曾经进行过类似的尝试,最终只换来了手工业主们阴阳怪气的嘲讽。就连素来以关照年轻商人著称的比特,也无情的朝两位青年泼了一头冷水。
但是,这一回,一切都不一样了。发出号召的人,不再是政坛的失意者与商场的失败者,而是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枭雄……
不知什么时候,普拉西娅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发出了刺耳的哇哇大哭。
【不哭不哭,玩具来了……欸,别吸那里啊!没有奶的,我又不是你妈妈……】伊利斯一边用布偶逗着女儿,一边红着脸发出了低声呻吟。
【看给你笨的,还是让我来吧……】欧菲莉亚一边拉下肩带,一边哭笑不得的白了丈夫一眼,并从对方怀里接过了嗷嗷待哺的普拉西娅。
炉火熊熊燃烧的卧室里,这边前大小姐喂起了奶 水,那边伪娘奴隶主用布偶继续逗着宝贝女儿。只有像现在这样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候,闪婚后进入冷静期的夫妻俩,才能难得的感受到些许温情,仿佛一下子又重返了创业时那段苦中作乐的日子。
窗外,阴沉的天空仿佛紧紧压迫着地面,寒流终于将水汽化作苍白的结晶,自高悬于穹顶的云端缓缓飘落。
【下雪了?】眺望悠远的彼方,伊利斯自言自语道。
迪勒、佩特萝、汉默克、荷莉丝、科尔克、迪维尔。数不清的人,把各自的时光永远留在了上一个冬天。今年的严寒,还有即将到来的厮杀,又会夺走谁的生命和挚爱呢……
街头巷尾秋风萧瑟,伊勒尔河畔凛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