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勒尔河畔愈发严寒,转眼就到了格里特大婚的日子。明明距离仪式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新人夫妇的宅子里,却早已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宾客。在他们当中,有人是真心前来祝福的,也有人打算趁机和到场的豪门奴隶主搭上关系、更有人单纯的只是想混口酒暖暖身子。
格里特的新居才建成没多长时间,虽然不如伊利斯宅邸那么奢华,却也算得上五脏俱全,至少花园水井什么的一样都不少。毕竟,从经济体量的角度来看,如今的伪娘奴隶主已经是个妖孽了。
庭院中央的花坛附近,格里特与比特正在侃侃而谈,两人也自然成为了场上的焦点。这对曾经携手毒杀过政敌的合作伙伴,几个小时后便能结为亲密无间的父婿,想必今后双方的关系大概会变得坚如磐石吧。
两名奴隶主的身旁,米莉娅朝自己的未婚夫投来了羞涩的目光。这位出身贵族家庭的少女拥有翠绿的眼眸,以及扎成高双马尾的金黄色秀发。自额头垂落至脸颊的中分刘海,更给她增添了不少成熟的气质,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新郎新娘的不远处,尤努斯正一边仪态优雅的品着麦酒,一边有说有笑的同前来参加仪式的贵妇搭讪,并依靠自己风趣的谈吐和妖艳的笑容,把后者逗得花枝乱颤。官军踏平土匪营地后,这位亲自参与征伐的赌徒奴隶主很狠的捞了一笔,身家财富也随之水涨船高。
距离尤努斯几米外的位置,夸德拉斯苔丝夫妇静静的看着面前往来的宾客。身为伊勒尔河沿岸的制陶业巨头,临河部落超过四分之一的瓶瓶罐罐,都来自夫妻俩共同经营的作坊。牢牢挽着妻子的手臂,控制欲极强的夸德拉斯不允许苔丝离开自己半步。
大宅的走廊里,尼斐尔面无表情的靠在一根柱子上。这位在伊勒尔河拥有一整支渔船队的奴隶主,身上总是沾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花园的角落,普拉斯抱着臂,朝格里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贝拉斯特则一言不发的站在岳父身旁,这位年轻的寡妇,与仪式现场喜庆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两人明明是新郎的亲属,却没有表现得多么活跃,让其他宾客很奇怪,不禁怀疑双方的关系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玄关处,耶米律斯和希罗眉头紧锁,正窃窃私语着什么,好像在等待某人的到来。几个小时后,巫医少女将会主持格里特与米莉娅的婚礼,并代表崇高的祖先与神灵,见证这对新婚夫妇的誓言。
大门口,勃尔那眉飞色舞的同其他宾客高谈阔论,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这里似的。
长老、巫医、侍女、奴隶主在院子里来来往往,这副熙熙攘攘的画面姑且还算和谐,至少没有什么特别扎眼的元素。众人在谈笑中,要么望眼欲穿要么严阵以待的等候着,等候着仪式开始的时刻,或者那位权倾朝野的一方枭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原本回响着摊贩吆喝声的街头巷尾,宛若波纹在水面上扩散一般,骤然毫无预兆的由远及近寂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好像还可以隐约听见哗哗的脚步,混杂着村民们嗡嗡的议论。紧接着,只见四起的烟尘,漫过了宅邸高耸的围墙,直至遮住庭院上空苍白的冬日。
在整个伊勒尔河中下游,只有一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其规模庞大的护送队伍,出行时能把街道弄得像现在这样尘土飞扬……
鸦雀无声的庭院里,有人战战兢兢的吞咽着口水,生怕自己会被来者生吞活剥;也有人在心里默念起了精心准备的问候,希望一会儿来者肯赏脸记住自己的名字。悄悄钻过人群,一名奴隶上前对格里特耳语道:
【主人,伊利斯大人来了。】
……
透过洞开的宅邸玄关,宾客们窥见了一整队全副武装的私人卫兵,以及数十名娇滴滴的奴隶少女,在门外的八抬大轿周围,毕恭毕敬的颔首等候着家主,直到对方决定动身回家的那一刻。街道土路的两侧,村民和商贩们或是发自内心、或是被逼无奈的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势,似乎在恭送面前这位显赫的政要巨贾。
伊利斯身着及胫的漆黑色裘皮大衣,浑身上下珠光宝气,一登场便成为了宅子里当之无愧的焦点。只见他轻轻挽着欧菲莉亚的手臂,脚下迈着慢条斯理的步子,缓缓的走向了似笑非笑的格里特。那双兽皮长靴踩在沙地上发出的嘎吱声,在万籁俱寂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这位贵客的鞋尖,好像还隐约染着几滴凝固的殷红。那是他刚才在家里教训不听话的奴隶时,因为踢碎了对方的牙齿而染上的血迹。
伪娘奴隶主宛如洋娃娃般精致的脸庞,始终戴着纯情少女那样柔和甜淡的微笑,很容易让观者产生一瞬间的恋爱错觉。反观欧菲莉亚,这位全临河部落最受人羡慕的妻子,脸上的笑容却好像有那么点生硬,好像在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偷盗走了从前那张优雅端庄的面具。
紧随夫妻俩的脚步,茜尔怀抱普拉西娅,并由芙萝丝推着轮椅,仪表大方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有宾客朝宝宝投去了嫉妒的目光,只要能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他们并不介意认伊利斯当爸爸。
黑压压的庭院不知安静了多长时间,终于陆续有人用问候打破了死寂:
【大人,您还记得我吗?】
【伊利斯大人,欧菲莉亚夫人,我去年参加过二位的婚礼。】
面对无数殷勤的宾客,伊利斯只是用微笑粗略的回敬了他们。慢悠悠的来到格里特面前,伪娘贵族给了新郎一个大大的拥抱,令旁人完全猜不出双方的真实关系。
【恭喜了,叔叔大人。】欧菲莉亚一边强行挤出笑容,一边在丈夫身旁低声祝贺道。
维持着和伊利斯拥抱的姿势,格里特朝侄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目光。他那双遗传自家族的琥珀色眼眸,似乎在一瞬间的闪烁过后又突然趋于平静。也许,刚刚的这一幕,只是大小姐的错觉吧。
【格里特大人,今天的这些礼物,我可是足足准备了好久哇,你可得好好看看。】松开与新郎热情相拥的手臂,伪娘奴隶主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膀笑道。
格里特夫妇的新居,随处可见宾客送来的贺礼。筐娄、席子、麻袋,这些小手工业者们自家的商品,虽然很完美的弥补了婚房的空缺,可惜卖相和档次让人实在不敢恭维,尤其米莉娅还是个爱出风头的大小姐,收到做工粗糙的杂货让她实在很没面子。
于是,伊利斯带来了什么礼物,便迅速成为了仪式现场的焦点话题。大脑中幻想着种种可能性,大小奴隶主们不禁摒住了呼吸。
【既然是那位富甲一方的伊利斯,肯定能拿出什么好货,让大家长长见识吧……】从各个角度凝望伪娘贵族绝美的脸庞,众人心里充斥着类似的想法。
察觉到庭院里微妙的氛围,伊利斯露出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只见他使劲拍了拍玉手,在外恭候多时的奴隶与女仆,便诚惶诚恐的将一件件贺礼一一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件兽皮大衣,可是用最名贵的香料,连续熏制了一整个满月的精品。】伪娘奴隶主一边扑扇着长睫毛,一边笑吟吟的介绍道。
嗅着空气中四散的芳香,宾客们不得不由衷的感慨:伊利斯出手果然阔绰!
【哪个部落的男儿,不梦想能用一把趁手的武器,狠狠砍下敌人恶心的头颅呢?我捉摸了很久,大概只有这把雕满花纹、镶嵌着红宝石的青铜弯刀,才配得上格里特大人的身份吧。】伪娘奴隶主幽幽的继续笑道,把霍利一族好战尚武的精神体现得淋漓尽致。
伊利斯家不愧是这片土地上首屈一指的豪门!在场的宾客唯有叹息:自己的想象力究竟是多么的贫乏,竟然完全幻想不出有钱人的玩具是什么样子。
【这对由黄金打造的耳环,是我们夫妻送给米莉娅夫人的礼物,希望您能够喜欢。不过,打耳洞的时候,可得咬紧牙关哦。】伪娘贵族奢华的礼物和幽默的言语,把年纪轻轻的新娘子逗得心花怒放。
价值连城的首饰,赤衤果衤果的高调炫富!参加仪式的大小姐们,忍不住朝今天大婚的姐妹投来了酸溜溜的目光。个别极度爱慕虚荣的姑娘,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起了成为伊利斯情妇的计划。
【最后,就是这东西了,请把它当成我们三家友谊的见证吧。】风度翩翩的鞠了一躬后,伪娘奴隶主一边姿态优雅的向后退去,一边为驶向庭院的特级奢侈品让出了一条路。
目睹豪礼尊容的瞬间,无论是在场的奴隶主,还是部落长老与萨满勇者,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始终波澜不惊的普拉斯,指尖也好像有过若有若无的颤抖。
伊利斯究竟是个什么怪物,能挥金如土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