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有手段让你在无搭档的情况下晋级决赛,只不过...」罗格朗面对着装满夜色星光的窗子,迟疑了一会儿道「如果你的搭档迟迟不来的话,越到后面,你打得就越费劲,你只能一个人完成所有比赛」
亚莉莎立在罗格朗背后,她已下定了决心,握着的拳头放在胸前,双瞳坚定如磐石「谢谢老师的帮助,也请您相信我,我有那个晋级决赛的实力,况且,就算你信不过我,你还信不过这个吗?」亚莉莎把手搭在燃烧之剑上,自豪地挺了挺胸脯,月光在她翘高的睫毛上渡了一层银边。
罗格朗捏捏眉心,摇了摇头「你和那把剑,我都信得过,可是亚莉莎,这次的比赛真的是潜龙卧虎、暗波汹涌,以我的眼见力,今天这一整天的比赛,其中刻意留招的人达到了40%」
「而且你最大的敌人,还是巴库耶鲁...」
亚莉莎脸色一变,一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亚莉莎的眼前就仿佛浮现出了她那张嘲弄的脸,亚莉莎沉了沉气,压低了声音「请您放心,我会打败她的」
「嗯...」
罗格朗眯了眯眼睛,望向夜空中那弯如镰刀的月亮,不再吭声了。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亚莉莎回去。
亚莉莎对着罗格朗行了离别礼,迈着正步出了贵宾室,当她关上门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一跺脚,把牙齿咬得嘎嘣响,头顶喷出了一团浓焰。
「那个女人有什么强的,等本公主对上她,非把她的头给削掉不可!!」
亚莉莎有气无处发泄,眼神搜寻了一阵,往旁边的墙上捶了一拳,伴随着闷重的声音扩散开来,痛感也传到了大脑。
亚莉莎滑稽地挤弄着眉毛,哦哦哦的小声叫着,拼命甩动着手腕,她一边掩饰着自己丢人的一面,尽管没人看到,一边回去宾馆。
在回宾馆的路上,亚莉莎又经过了那个小广场,广场上多是一块儿翩翩起舞的伴侣,或者扯着妈妈衣角到处蹦跳的小孩。幸亏今晚没昨晚那么冷,还能看见星星呢。
亚莉莎正往宾馆那边赶,忽见了一对并坐在长椅上的男女。本来她是没什么兴趣关心这些人的,不想那女的尖长的耳朵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对人,莫非是今天比赛场上大放异彩的精灵那组?
抱着这样的想法,亚莉莎靠近了他们,但只是站在他们后边,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男方正在翻找包裹里的东西,嘴里还嚼着一块儿干面包,手里是半瓶葡萄汁。他的剑就靠在椅子上,亚莉莎对这把寒碜的剑表以无视,比起她的燃烧之剑,那把粗糙又简陋的剑完全就是垃圾。
相比之下,女精灵的那把有红色波纹的剑还好一些,不过也没什么厉害的就是了。
尤利西斯嘴里嚼着东西,还唔呀唔呀地说着「呜呜...艾美,嗯...你看见我那块擦剑的布了没有?我怎么到处找都找不到啊」
「都说了不要边吃东西边说话啊」艾美拉娜有点生气地瞟了尤利西斯一眼,她把自己的蓝布拿出来,递给尤利西斯「喏,先用这个擦吧」
「好吧好吧」尤利西斯喝了一大口葡萄汁,把面包匆匆一咽肚,接过艾美拉娜的蓝布,腾出拿瓶子的那只手把剑拔了出来。
宽度约莫两根手指的细剑,缓慢地摩擦着剑鞘边缘,锐利的刃部逐渐显露出来,在月光下,竟添了好几分锋芒。尤利西斯用蓝布垫住自己的手,把剑平放在腿上,往要擦的地方哈了一口气,即刻开工。
他擦的用心而精细,一些粘上指纹和细小灰尘的地方也不放过,艾美拉娜在旁边看尤利西斯擦剑,也不觉无聊,往他身边靠了靠,和尤利西斯谈着自己的心话。
「呐,尤利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实现的梦想啊」
「梦想?当然有啊!」尤利西斯用指甲刮着剑纹中间的泥垢,缩成一道线条的右眼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剑身上「当一个剑术大师就是我最大的梦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凭借自己的剑,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那便是最好的了」
艾美拉娜双手手腕并合,把下巴放在两只手掌上,轻语道「你的梦想,或许是很多男人的梦想吧,其实,我非常羡慕你们男人能有一个坚实的臂膀,能给想要依靠的人依靠,还能奉献自己的温暖」
「既然艾美你都开口问我了,那你自己的梦想呢?」尤利西斯哈了一大口气,映在剑刃上的脸再度模糊了起来。
「我啊...」艾美拉娜偏了偏头,视线往地上落「我...好像没什么梦想诶」
「不可能吧,是个人就会有梦想啊!你肯定是不想告诉我,对不对!?」尤利西斯放下剑,揪了揪艾美拉娜的耳朵,坏笑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松手」
艾美拉娜立马挣扎,红着脸道「讨厌啦,别摸我的耳朵啊~~」
一人,一精灵,互相捉弄,好不开心,亚莉莎在后面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听这两个人说笑,她就越觉得心里很压抑,很想发火,却找不到发火的理由。
亚莉莎悄悄离开,一路上她总高高抬着的头终于垂了下来,她在思索,她思索着自己的将来....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王子结婚,成为那个地方的女王?父王和母后很久以前就警告过她,说她二十岁之前可以随便安排自己的生活,但二十岁之后,就必须把自由交给他们掌管。
如今,她已经十八岁了,亚莉莎把自己最宝贵的时间都献给了剑术,剑和魔法是这个世界的两大奇迹,可魔法极其考究天资,她学不来,只能把爱寄托在剑上。亚莉莎从小就跟王宫里的骑士学习挥剑,她作为一个女人,比男人习剑的时间还要早个一两年。
受最高等的教育,上最高等的学校,跟最精英的老师,亚莉莎不负众望,像直升的气球一样脱离地平线。但论到梦想,亚莉莎一时间还真想不到。
应该说,她已经快要没有梦想的权利了,参加完这个比赛,她再去四方闯荡一下,就得乖乖回去,当自己的王后。
「王后...」
亚莉莎上了楼梯,还是低着头。她在想,人人都希冀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到底哪里好了。比起在宫殿里养尊处优、梳洗打扮,亚莉莎更喜欢进行血的博弈,体验剑与剑相撞的热血。
「真是的,怎么就被那两个人带进死胡同了呢,不想了不想了,本公主用不着因为他们的话烦恼」亚莉莎往床上一扑,把脸埋在床单里,静静地呼吸着。其实,她的思绪一直都没停过。她又在想,那一天会很快,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是不是就要放弃自己的剑呢。
一间豪华的宾馆内,穿着睡衣的阿蜜丽娅正在梳理头发。她的头发是那般顺畅,仿佛像流水一样从指间轻易滑过,她面对着镜子,总是露出自认为最满意的笑容。
「今天的比赛,真是无趣呢,那些对手根本不够看的,一点干劲都提不起来」
自言自语的阿蜜丽娅用梳子顺着三千青丝,一阵阵的芬芳便落在腕上,几缕薄发铺在胸口前,稍微衬出一点料。
「还是说,是我的冻樱刃「吹雪一闪(Snow Flash)」,太过无情呢」
阿蜜丽娅把视线转到自己的剑上,那把四尺长剑被封在鞘中,可即便在阴暗处,还是不免透出几分奇妙的亮白光泽,似乎仅凭那光,就足够斩碎挡在面前的一切敌人了。
月光的凄清和这把剑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赶了一天路的雨野宫守,此时的体力已经随着愈发黯淡的月亮见底了,他正身处一片山林之中。夜晚的森林像死了一般沉寂,原本存在的风声、蝉声都已古怪的销声匿迹,只有在空荡荡的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扩散着几声鸟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甚至雨野宫守每走几步,就能听到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边徘徊,更不用说远处魔物、野兽互相撕咬的声音,以及沾在鞋底的血液。
「这种地方明明多待一秒钟都是不愿,可怎奈完全走不动了啊,唉——」
雨野宫守筋疲力尽,又提心吊胆,时刻把手放在剑柄上,耳朵竖的像天线,生怕松了神,就被某个东西当作宵夜享用了。
希望,不要真的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吧。
像极了纠缠不清的鬼魅的乌云,将月亮的光辉紧紧锁住,似乎在进行最后的酝酿。整片山林被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树林原有的张牙舞爪的树影也浸泡在一片死光之中,显得那么颓败无力...夜空中,一丝光射穿了树上密布的枯枝败叶,映在了一只诡异的鸟的瞳孔中,而后,乌云慢慢的开始退出天空,一点一点的将月亮呈现,揪着雨野宫守的心跳,那月亮是红色的,泛着鲜血的红色...雨野宫守拍了额头一下,连叹了好几口气,血月...看来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安稳了啊。
果不其然,雨野宫守还没自暴自弃的原地等死呢,只听四面八方传来齐刷刷的叫人鸡皮疙瘩满地掉的磨挲声,紧接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了。
雨野宫守毫不迟疑地拔出剑,想也没想,就转了一个圆圈,放出一招「螺旋快刃」,在淡白色光芒照亮四周的那一刻,死亡的恐惧也照亮了雨野宫守的心头,他顿感头皮发麻。
蜘蛛,数不清的蜘蛛,那一条条钢刀般锋利的长毛腿,正扎在树上...呕,雨野宫守最讨厌节肢动物了,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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