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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都说到这种地步了，那我也就直接步入主题好了。』
那双似是看透了一切的琥珀色双眸将视线从朔月移开，然后与朔月拉开一点距离。
『朔月小姐莫要急切，夜还长，此番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先前村民一事也操劳伤神许久，不如坐下品茗稍作休息，一张一弛也才能。』
佛胡马哈于自己身前凭空变出一套石质桌子，那桌子上甚至还有一套精致的茶具。
不待朔月说什么，祂便自顾自的坐下，拿起茶具熟练的泡起了茶。
不多时，一杯热腾腾的茶就被推到朔月面前。稍微犹豫了一下，朔月还是坐下来，接过茶杯，青绿色的茶水散发的清香沁人心脾。
佛胡马哈也为自己沏上一杯茶，轻轻的茗上一口，继续说道：
『临时条件有限，不过此茶乃是圣树最顶端的嫩叶泡制而成，是集整棵树之精华了，也算是符合规格。』
再又见佛胡马哈喝了一口之后，确认茶没有问题后，朔月也是微微茗了一口。
瞬间，清新的芳香顺着口腔浸染全身，朔月的精神为之一振，先前积累的疲劳明显的减轻了。
『是否感觉思绪清晰了些？』
朔月点了点头。
『那么，请讲。』
看着佛胡马哈整理着桌上的茶具，沉思了一下，朔月开始说道：
『你既然称呼我为星灵，那也是该知道每个世界都会有，或者有过我这样的存在吧？』
『此乃根源规则所衍生的世界之理，即使是这个最初的世界，也依旧有着这样的规则。』
朔月眼神一凝，盯着眼前这个面色温和，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的神明。
『那么按照你的说法，你就是这个世界的星灵……或者说最初的星灵？』
『笼统地讲，是这样的。』
『那么你是已经杀了你的对立面吗？』
『对立面吗？也倒是可以这么说，但吾并没有和祂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听闻朔月眉头一皱，开始怀疑面前这家伙在说谎。
曾流转于数个世界之间，其中有不少的世界都存在着星灵这样的存在。
而且无一例外，他们都会相互残杀，即使两个星灵之间没有任何交集的情况下，最后也一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杀害对方。
虽然时间流速大相径庭但好歹是最初的世界，不该是如祂所说才对。
『吾知道汝的意思，但是万事万物相生相克，纵使性质相对，但缺一不可。汝可曾见过失去一方的世界会如何吗？』
『……还能如何，不就是按着胜利的一方进行大肃清或者大祝福。』
『那只是最初的阶段，无论开始亦或是发展有何种分支，最后那个世界的结果唯有消亡，朔月小姐，汝回去汝诞生之地吗？』
朔月摇了摇头，那种只会引人悲伤的世界，朔月才不会再想与之有任何纠葛。
『看来是没有，不过也没必要回去了，因为其一定已经毁灭了。』
『……按你的说法，我之身即为“阴”，一阴一阳，互为其根，本该是相互共存，为何到头却是必然你死我活？为何这个世界你们却能安然相处。』
佛胡马哈笑着摇头否定道：
『并非如此，吾与吾的双生之灵可谓是水火不相容。』
『那为何……难道得是双方必须知道对方消亡之后的后果就能避免？但是……』
越想越理不通，朔月烦躁的挠了挠头发，不曾想却抓下来几根头发，看着手中的发丝朔月愣了神，面色肉眼可见的阴郁下来。
抓起桌上的茶杯仰头喝起来，似要一口气喝完一般。
『朔月小姐，还请冷静，喝茶不是……』
『闭嘴！』
“嘭”
朔月猛的将茶杯砸到石桌上，力道没有收住，以那茶杯为起点裂痕不断蔓延。
似乎是茶水起效，又或是发泄了冷静下来了，朔月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已经被握的有些变形开裂木质茶杯，说道：
『抱歉，是我失态了。』
『无妨。』
佛胡马哈一挥手，一瞬间杯子和桌子皆是恢复了原样，接着祂拿起茶壶又为朔月斟上一杯茶水。
『吾能理解朔月小姐的心情，也明白朔月小姐寻求的东西，但吾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汝所追寻的共存之法并不可能实现。』
『凭什么？你都可以做到共存，而且若无法共存那与你之前的说法不是相悖吗？』
『一阴一阳，互为其根，但是“相互转化”的途径被掐断了，而这一断，是从根源上被掐断的。』
『断掉了再续接上去不就……等一下，被掐断……你的意思是……星灵之间的不共戴天是因为有人修改根源规则导致的？』
朔月瞪着双眼，呼吸急促起来，有些抑制不住想要上前掐着祂的脖子质问是谁。
『正是如此，朔月小姐。那么继续话题之前喝口茶水冷静一下如何？』
长舒一口气，看着眼前面色依旧的神灵，朔月拿起茶杯又是灌了一大口茶。
『等一下，既然性质转化的规则被破坏，为何你还能这么长时间安然无恙，这个世界也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早已经发展到没有根源规则支持也能独立存在的程度了。说到底吾等只是灵，即使不存在了，已经完备规则的世界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将杯中剩下的一点茶水倒掉后，朔月将茶杯向着佛胡马哈的方向推去一点，接着问道：
『你说不可能实现，是因为那个掐断规则的人吗？』
『那是理由之一。』
佛胡马哈一挥手，桌上的茶具便消失不见了，做完这一切，祂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将根源规则改变的，是吾的双生之灵，祂自称为绝对恶。与吾之理念不同，祂寻求着正义，立于其尸首之上的正义。』
『你不是与之相对的吗？那你不就是符合祂的要求吗？为什么你不直接杀了祂。』
朔月的话中带着埋怨，似乎是在控诉因为祂的不作为，所以才导致如此多的惨剧。
明了这一切的佛胡马哈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吾做不到。那最初之时祂便以远超吾之强大将吾踩于脚下，不过也正是由于吾没有符合祂的预期，不配作为祂所追寻的正义才被留有一命。而现在，无数岁月过去了，祂到底变得多强大吾也摸不准。』
『……那第二个理由呢。』
让佛胡马哈有些意外，朔月似乎并不在乎对方的实力。不过佛胡马哈倒也未过于在意，继续说道：
『第二个理由便是，朔月小姐，汝之时间不多了吧。想那“绝对恶”都不知耗费了多少光阴才改变了那一条规则，破镜重圆尚有裂痕，汝又要修改多少规则才能让之恢复如初呢？而这其中又要耗费多少光阴呢？』
『这便是你的理由吗？』
朔月的语气毫不在意，让佛胡马哈都有一种对方能轻易做到的错觉，不过很快祂便将这些抛之脑后，站起身，向后走了几步，才继续说道：
『吾也不知道朔月小姐听没听进去，但是这里还有最后一点理由。』
『你说。』
『自汝脱离汝原本的世界开始，祂怕是就盯上汝了，汝之所作所为皆在祂眼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朔月皱起眉头，有些不快。
『根源的规则虽然被修改，但是也只是“互相转换”的途径被断掉，根源自身是不会做任何促进矛盾激化，平衡崩塌的事的。
根源规则改变导致平衡崩坏永远只是时间的堆积，这个时间或长或短，但一定是在世界发展完备之前。但是通过一定手段是可以令这个过程加速。』
『你的意思是……包括我来到这个世界找到你这件事，都是在他允许的情况下做出来的？』
朔月满脸难以置信，声音也止不住的有些颤抖起来，回想起每一次当她到一个新的世界以后，时间一长总会冒出一些淤泥一样的怪物，而且随着时间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强行进入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之后世界产生的类似于免疫系统一样的机制。
可后来她发现这些东西泛滥了之后，星灵越来越极端，互相大打出手，甚至导致世界直接消亡。
于是在累计了一定量世界的知识和真相后，她便认为这是根源规则的一种体现。
直到现在才告诉她这是有人在当幕后操手，甚至自己所做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之内。
朔月没办法描述自己的情绪，该是愤怒，憎恶，亦或是自我厌恶？
如果说前面的理由朔月还能去拼一拼，那最后一点却是告诉朔月自己，自己只是别人的提线木偶，所做一切皆是徒劳。
『……朔月小姐，汝所所追寻的希望，只是披着希望外皮的绝望而已。』
『所以呢？』
朔月扶着石桌缓缓的站起身来，定气凝神，既是反问佛胡马哈，也是自我反问。
『因为本质是绝望，所以前面所做的一切就算徒劳，也并非无意义。就算本质是绝望，可它也是披着一层希望，虚伪的希望亦是希望，让虚伪变成真的不就可以了吗！』
佛胡马哈睁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嘴角笑容更甚，祂张开双臂，似是宣言一般：
『既然如此，汝之决意吾已明了。此刻当证汝之决心，来吧，吾先言之，吾可是很强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