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魔之呼声2010.1.13
[荒原之猛兽伴随着天空的预兆苏醒,伸展着风之翼,将死亡与战乱传播开来。此时,距离最后的审判日(终结之日)已不远。]
——《奥汀尼亚古文书》
“喏,前面就是我们的营地了。”埃卡指着前面那用荒野的巨石搭起来的围墙说,“尽管比不上你们的城堡那么壮观,不过也是近十年的心血。”
围墙的巨石缝隙间填充着经过干燥处理的野草,外侧用来拦截沙子的木桩围栏已经被埋了一半,不过也算是比较完美地完成了它的使命。尽管外表看起来不加任何修饰,但是可以知道搭这围墙的人为了挡住荒原的强风费了一番苦心。
“不久前我们的营地大门被可恶的魔兽撞坏了,现在还没有完全修好。”埃卡继续说,“说起来也蛮惭愧的,当时我们负责预警和惊吓魔兽的响铃刚好被我拆下去用来举办祭典了,结果就…”
“咚-叮当-”我们刚走近围墙,就听到营地里传来了有节奏的铃声。
“就是这个铃。”埃卡说着停在了大门前面不远处,“尽管没听清,不过很快就会有人来迎接我们了。”
“哦,刚才我看到有人从里面的一个高台上面在向这里看。”我说着,指着里面的高台说,此时上面已经没有人了。
“啊,没错,那是今天负责瞭望的赛因。”埃卡说,“刚才的铃就是他拉的,不同的节奏代表不同的含义。”
“吱呀-”营地的木门被打开了,或许就像埃卡说的那样,由于门还没有完全修好,所以开了一半就被卡住了,发出如同两个石板互相摩擦一样的声音。
而后,从门里走出来十数名带着武器的人。
“哟,祭司长亲自出来迎接了啊,真少见啊。”埃卡说,“正好,我带着月见家的大小姐过来了。”
“啊,不是听跑回来的人说你们遇到很厉害的…”那个被称为祭司长的人露出不解的表情。
埃卡挥了下手:“啊,那个啊,完全是误会啦。”
“那么您赶快向代族长大人解释一下吧。”祭司长说,“代族长大人听说你有危险,正在开作战大会呢…”
“啊,这下麻烦大了。”埃卡拍了拍头,“好吧,我马上去,你先带这两位客人去暂时比较安全的地方。”
祭司长行了个礼,说:“知道了。”
而后,埃卡转向我们:“你们先跟着这个人走,我解释完就去找你们。”说着,他赶忙跑进门去。
“二位请跟我来。”祭司长说着,示意他身边的其他人先跟着埃卡进去,而后他也走了进去。
“小姐,小心是陷阱啊,那个祭司长貌似对我们有敌意。”露轻声在我耳边说。
“嗯,知道了。”我点点头,跟在祭司长后面走进去。
营地里面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大大小小的石制房屋构成了迷宫般的通路。
“向这面走。”祭司长停在一个分叉口处,说,“那面是祭坛,平日是被封锁住的。”
“哦,谢谢。”我答应着。营地的念力感应大都集中在应该是营地中心的地方,我们走的这条路附近完全没有人。
“你们是月见家的人?”祭司长边带路边问。
“怎么了?”我问。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应该已经不算月见家族的一员了吧…不过逃出家族这种事情又不便于对他们公开,于是只好先这么说。
“尽管代族长大人认为十四年前的事情是你们有恩于我们,不过我可不这么认为。”祭司长说,“那些孩子应该被你们当作奴隶或者仆人一样来使唤了吧?”
奴隶或者仆人么?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实际上那些人过得生活要比祭司长想象中的奴隶或者仆人要可悲得多吧…从思想到身体完全地培养成家族的道具,即使死掉也不会有人感到痛心,而他们自己却认为自己能够为家族而死是一种光荣,一种幸福…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吧?”祭司长说着,冷笑了一声,“怎么,城堡里人手不够,又来找新的奴隶来了啊?”
“我们只不过是与埃卡偶然遇到,然后他说要带我们来你们的营地而已。”我说着看着祭司长的脸,尽管说是“祭司长”,不过看起来年龄比埃卡还要小一些,“那些孩子里面有你的好朋友?”
“有啊,大部分都是我的好朋友。”祭司长说着停下来,“当初本来我是要阻止的,不过一方面是代族长大人,哦,那个时候是族长,已经答应了你们了,另一方面是你们不知道是用了药草还是什么的让我昏睡了一天一夜,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露默默地走到我和祭司长中间,很显然,如果祭司长做出什么攻击性的举动的话,露就会抢先一步拦下他的攻击。
“我一直都在寻找机会能够救出我的朋友们,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祭司长握紧了手中的杖,说,“现在机会总算来了!”
“你一个人是不可能救出那些人的。”我说。以他的能力恐怕连最低级的监视者都对付不了,想救人什么的只能说是无法实现的梦想而已。
“我当然不会傻到自己冲进城堡里去。”祭司长说着把杖一横,“所以要捉住你们,过几天等‘事情’办完了,就用你们换回那些人,那时候靠我们自己就足以养活那些人了。”
“没有用的,你认为月见家族的能力不过是让你睡一夜而已么?”我说着轻笑了一下。不论是通过精神操作还是直接靠监视者或者选择者的武力去对抗,他都不可能安全脱身的。
“哼,不试试怎么知道!”说着,他挥杖劈过来。
露只用左手就把杖紧紧地抓住了,而后,她用右手的剑鞘顶住了祭司长的胸口:“如果不是小姐不希望我杀人,你现在已经死了。”
“哈哈…”他突然大笑了,“笑话,竟然说不杀人…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才能够说出来的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当祭司长么?因为我杀过超过二十个人啊!”说着,他从杖的末端抽出一把短剑,用极快的速度向露刺过去。
露用剑搭着他的肩膀作支点,飞身从他头顶翻了过去,同时借力把短剑出鞘,从后面搭在他的左肩上。“啪哒-啪嗒”剑鞘几乎与木杖同时落在地上。
“杀过二十多个人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么?”露摇了摇头,说,“以你的能力想伤到我是不可能的。”
“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我们最开始能够活下来靠的是什么?”他大叫道,“好不容易生活稳定下来了,粮食要收获了,却遇到了大风暴,把一切都给毁了。”
或许就是因为那次风暴,所以城墙和房屋在设计时都特别注意了防风的性能。
“露,停手吧。”我说。尽管他赢不了露,更不可能找回之前的伙伴们,不过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没有错的,他只是为了救出自己的朋友而已。而且,如果不是因为露,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这些经历,自己或许会如同家族的其他人一样,不会感受到从外界挑选选择者和监视者这种做法是怎样的恶行。不过,即使感受到了,现在的自己也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做的,不过是不断地试图从自己那被限制得极其狭小的世界中逃走,然后逃得更远而已。
“即使能够找回原来的伙伴,他们也已经早就忘记你了。”我走到他的面前,说,“他们已经很难融入你们的生活中了。”没错,他们只不过是被家族当作道具来培养的罢了,只有露是特别的,还有“人”的一面,其他的人都是家族的武器,家族的盾。除了任务需要,他们是不会离开家族的城堡的,是不会有与家族外部的人接触的机会的,所以即使他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去,也没有办法融入到原来的生活了吧。
“那些都不重要!”他大叫道,“我只要他们能在我身边就可以了!至少…他们在这里会比当奴隶和仆人要幸福吧!”
“能为家族而死,我感到很幸福…所以,不需要为我伤心…”因为与魔兽战斗而负重伤濒临死亡的监视者曾经对幼时的我这样说过,那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所以到现在依然记得。“那个人”看到了在尸体旁哭泣的自己,只是说“不忍看到尸体的话,还怎么继承这个家族”,于是便不断地让我接触各种各样的尸体,现实的,幻觉的…于是,过了几年,自己就可以冷静地看着生命在面前逝去,直到那一夜,同学们的死唤醒了自己的泪水…
“到底哪边才算是幸福呢…”我自言自语道。幸福到底是什么…临死时能够微笑的生命,说出“能与小姐在一起,我就感到很幸福了”的露,坚信同伴回到原来生活后才会幸福的祭司长,以及认为如果露没有遇到我们会过着更幸福的生活的自己…到底谁是对的呢,哪一种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呢…
“可恶…到最后也什么都做不了…”祭司长把短剑扔到地上,“动手吧。”
我拣起地上的杖和短剑,把短剑插回到杖里,递过去:“如果我们要杀你的话,你早就被露的剑刺穿了。”说着,我示意露收起武器。
露放下手中的短剑,拣起地上的剑鞘,把剑插回到剑鞘里。
“你们现在不杀我会后悔的。”他说着夺过杖,把杖用力地拄在地上。
“没关系。既然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去后悔。”我说着转身向营地中心的方向,“貌似埃卡那边解释完了呢。”营地中心的念力源开始向四周散开去。
“自己的意愿么?”祭司长冷笑了一下,说,“什么都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不过真可惜,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们这种人才可以过这种生活吧。”他握紧了杖,低下头去:“他们连作出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们带走了。你们所谓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不正是建立在更多的人要背离他们的意愿的基础上的么!”
“也许吧…不过如果你认为我是什么都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的话,那么你错了。”我说着,侧过头去,望着城堡的方向,“选择…是自己争取的,不是别人施舍的东西…”
“哼,争取么?那些孩子当时如果有那种力量就不用沦落到成为你们家族的护卫和仆人的地步了!”他说着抬起头,盯着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出生了就有幸福的生活和让其他人听命于你的力量的!…算了,这种事情和你说你也绝对不会明白的,你还是赶快回去过你自己的安乐生活去吧。”
“幸福的生活么…”我轻笑了一下,“也许吧…可惜后来我渐渐发现那生活不适合我了。”
“呦,在聊什么呢?”这时,埃卡走过来,问。
“没什么啦。”我说着转身面向埃卡,“那边解释完了?”
“是啊,这不让我来接你们两位去见我父亲了。”埃卡说,“雷奥,麻烦你去准备些粮食和水,差不多够两个人用五天分量的应该就可以了吧。”说着,他向祭司长挥了挥手。
“嗯,够了,谢谢了。”我说,“对了,你说有事情需要帮忙是指什么?”
“啊,那个啊,等见了我父亲再一起商量。”埃卡说。
“可是,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外人参与的好。”雷奥说,“毕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放心好了,雷奥。”埃卡笑了笑,“你还是先去准备我说的东西去吧,一会我这边完事了就去找你。”
“那么…好吧。”雷奥迟疑了一下,而后说着转身离开了。
“别介意,尽管性格有些怪,不过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埃卡说着向雷奥挥了挥手。
“嗯,我知道了。”我说着点了点头。
“来这边。”埃卡说着转身向前走去,“我父亲在广场对面的屋子里等着呢。”
我点点头,跟了上去。露向四周看了看,而后也跟了上来。
“貌似有人在监视我们。”露低声说,“莫非是‘监视者’?”
“也许吧,”我也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帮完忙就赶快离开这里好了,不然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的。”
“好的。”露暗暗把手搭在短剑的剑柄上,说。
“说起来你们听说过风之裂痕么?”埃卡问。
“就是被称为是这片荒原暴风的起源的那道裂缝?”我想了想,说。风之裂痕,是很久以前就有的横贯整个荒原的巨大裂缝。不知是什么原因,裂缝周围经常产生强力的风柱,风柱卷起大量的沙土直冲云天的景象十分壮观,记得以前历史课上讲过那里在三百年前的战争之前那里还是一大景观地,每年无数的旅行者徒步穿过荒原就为了观赏风之裂痕的风柱的雄姿。
“其实即使在没有形成风柱的时候,裂痕那里也会向空中喷出强风来的。”埃卡说着停了下来,“这个你一定不知道吧。”
“嗯,确实没听说过。”我点点头,“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哦,我听说你们家族有全大陆仅存的三个飞行器…有机会应该去风之裂痕看看才好。”埃卡说,“从空中看风柱我猜会很壮观的。”
飞行器,或者说是晶石驱动空舰,战前一度作为各地的空中指挥中心以及抵御飞行类的魔兽入侵的武器。可是由于其能源是使用极为稀有的晶石,所以数量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都在那次战争中被破坏了。仅存的三艘空舰有两艘是家族原有的,剩下的一艘也在数十年前被我的祖父买下了。不过由于晶石实在很难开采,所以只有紧急的情况才会使用。尽管父亲把一艘空舰的识别器[相当于身份认证钥匙]给了我,不过也只是允许我从学校所在的城市回城堡的时候使用,因为空舰的启动核心[相当于启动钥匙]是由父亲保管的,所以我想用的话必需经过父亲同意。“不过可惜空舰是不可能被用来观赏风景的,”我说着笑了笑,“太浪费晶石了。”
“那倒也是…”埃卡点了点头,“那个叫晶石的东西貌似只有一个叫做赫尔斯汀的采矿城市才能弄到,我听爷爷说过——说起来我爷爷很小的时候坐过那飞行器的哦,230年庆典的时候。可惜那之后不久就发生了动乱,我们在一夜之间就被赶出了家园…”这时,他停下来,指着前面一个圆顶的房子,说:“好了,就是这里。”而后,他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去,与门口的两个人说了些什么,而后那两个人就离开了。
我们三个人走进了代族长的房间。代族长坐在一张椅子上,他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木制的模型之类的东西。
“我把她们带来了。”埃卡走到代族长身后转身面向我们,说。
“你好,我是凌雪。”我说着行了个礼,“这个是我朋友,雾流露。”
“你好。”露走到我身边,行了个礼。
“哦,你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一次。”代族长说,“就在十四年前,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啊。”他说着拄着木杖就要站起来,不过被埃卡按住了。
“不是说过不让你走动了么,不然腿病犯了怎么办。”埃卡带着责备的声音说道,“出了什么问题可别怪我没说。”
“呵呵,知道了。”代族长笑了笑,而后坐直了身体,“抱歉啊,当年暴风的时候腿受了点伤,一直放着没管,结果近几年严重了,埃卡这孩子死活不肯让我走路了,还搬出雷奥来吓唬我。”
“我可没吓唬你,雷奥说的你也听见了。”埃卡说。
“好了好了,说正事吧,不然来不及了。”代族长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有事情想麻烦你们家族帮忙。”
“哦?什么事情?”我问。
“我们打算在三天后的夜里发动进攻,夺回属于我们的城市。”代族长说着用木杖指了指桌子上的模型,说,“不知道路上埃卡说没说过,我们制造了一种飞行用的装置,可以借助风之裂痕的风飞到空中,越过城墙,滑落到泰德曼的城内。不过前几日进行测试的时候不巧被发现了,所以那群家伙派了一队士兵在城外巡视。我不奢求你们帮忙作战,只是希望今晚你们能跟他们一起出发,而后到时候你们设法拖住外面那队士兵,不让他们发现我们的人。”
“可是…这种事情…”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抱歉…我不能帮忙。”
“啊…”埃卡露出吃惊的表情。
“我知道这很突然,不过我们准备了快十年了,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放弃,所以即使你们不帮忙,我们也会行动。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帮忙减小些我们的损失而已。”代族长说着侧过头去,望着窗外。
“不是我们不想,而是因为…事到如今,复仇真的有意义么?”我也望着窗外,外面已经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一些人,估计他们是在期盼着我们这边商议的结果。
“复仇?我们只是要回到曾经属于我们的家园而已。”埃卡说着上前了一步。
“埃卡!”代族长看了埃卡一眼,而后转回头来继续面向我们,“在三百年前的战争中,我们收留了一批难民。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们报恩,可没想到在八十年前,他们竟然发动了叛乱,把我们从我们的家园里赶了出来。当时他们在深夜偷袭了兵站,我们的很多战士还在睡梦中就被夺去了生命…最让我们无法容忍的是,他们烧了我们祭拜先祖的祭坛!如果不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不能一雪前耻,我怎么向死去的人们交待!我又怎么向那些挣扎着求生就为了等待这一天的活着的人们交待!”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阻止,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的做法是对还是错。毕竟,我没有着那样的经历,所以无法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思考,也就没有资格去评判对错的吧。而且对与错此刻或许已经没有意义了吧。不论我说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东西。所以…“抱歉,我不能帮忙。”唯一的选择,就是默默地看着,既不去帮忙,也不去阻止。
“这样么…”代族长也没有露出太多失望的神色,只是用手拿起那个模型抚摸着,“我知道不应该提出这种要求…不过既然你们不能帮忙的话,那么只有今夜暂时留在这里了。”
“你是什么意思?”露上前一步,问。
“为了防止你们向城内走漏消息,所以…”代族长放下手中的模型,盯着我们,说,“当然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从这里步行到城里要三天以上吧。”我说,“即使今晚和你们的人一起出发的话,也来不及通知城里的人的。”
“你们不是有飞行器么?”代族长说,“飞行器的话,应该用不了两灯(注:1灯=现今3小时)的时间就可以了吧。”
“可是…”露想说什么,但是被我拦住了。
“我明白了,那么我和露就暂时在这里打扰你们一段时间好了。”我说。
“…那个,刚才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代族长说,“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更多的风险了,本来不应该这么对待我们曾经的恩人的…真的,很抱歉。”
“没什么…”我说着低下头去,“其实,我们也算不上是你们的恩人啦…”与其说是恩人,不如说是趁人之危的角色更加正确吧…
“怎么会呢,如果不是你们,那些孩子们估计早就饿死了,我们也没办法重建这个基地。”代族长说,“你们家族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一定会报答的。”
恩情么…父亲…那个人不过就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才做这些事的。那个人一定很失望吧…不禁回想起从家里逃出去前,那个人脸上的那表情。悲伤么…怎么会呢…那个人怎么会有悲伤那种感情呢…那个人只是对我失望…不,或者失望那种感情都没有吧…直到左手传来剧痛,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握紧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代族长问道。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不要去想那个人了。可是,没有用。自从记事的时候起,那个人在我面前就从来没有流露过任何感情…始终就是那面具一样的脸孔,始终就是那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可是…就在自己背叛他的时候…我的手再次握紧了,剧痛让我的身体颤了一下。不要去想了,我只是做了自己的选择!我告诉自己。
“小姐…”露轻轻地用双手握住了我的左手。温暖的触感隔着纱布传到手心,传到指尖。
自己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么?每次自己做出选择,都会伤害到周围的人。如果一开始自己就安心地做家族的道具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如果当初我没有要求像正常人一样上普通的学校,我就不会知道什么是普通的生活,就不会去向往普通的生活了吧…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是错的吧,从一开始,自己所谓的幸福就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东西吧,从一开始,自己就应该像露一样满足于“眼前的幸福”的吧…后悔了么…或许吧…可是…即使一切可以重来的话,或许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吧…
“那个,我带她们去她们的房间好了。”埃卡打破了沉寂。
“嗯,好吧,就委屈二位一晚上了,尽管那屋子比不上你们的城堡那么舒适,不过已经是我们能提供的最好的住处了。”代族长说。
“没什么,那么就有劳带路了。”我说。
托卡带着我们走出了代族长的屋子,来到了旁边的一件小屋。
“这里是当年母亲住的屋子…”埃卡说,“母亲在当年的风暴中去世了,不过父亲在重建营地的时候非要按当时的样子重新建了母亲的屋子。说起来,我现在连母亲的样子都记不清楚了。”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
“母亲么…我的母亲也去世很久了…”我说着低下头去。
“啊,对不起…”埃卡忙说。
“没什么。”我笑了笑,“那么,今晚就打扰你们一晚上了。”而后,我们就走进了那间小屋。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