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贵尔看准机会,虚晃一下,跳离他的身边,他却并不追击,而是将剑向地面击去,拉贵尔见此忙向旁闪躲,只见像被引爆了地雷一样,地面接连的炸开,若非拉贵尔逃得及时,恐怕也要被这炸裂所波及。
拉贵尔后跳的同时,飞刀甩手而出,直向他的面门射去,却只射中了空气,敌人的身体像电视更换画面一样,虚晃一下,消失了,拉贵尔凭借着她卓越的第六感捕捉到了敌人移动的位置,子弹毫不犹豫的就发射出去,就在他为躲避突如其来的子弹闪身之际,拉贵尔一口气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以匕首作为武器,直刺过去!
没有预期刺中的感觉,而是如先前两次一样——一次是和红泪战斗时,一次是被瞑暝挡下时——像刺中铁块一般,不,应该说,这次的阻力比前两次还要强大得多,不止挡下她的进攻,更是将她向后推了数米远!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沙利尔心中暗想道。不经意的低头,却见瞑暝聚精会神地,带着玩味的表情审视着自己,“紧闭您的心扉。”老猫如之前红泪一般提醒道。沙利尔不慌不忙的排除杂念,“早就知道了!”他似是挑衅的说,老猫会心地笑了笑(这只是猜测,那样的表情,应该是笑吧——沙利尔的看法)。
这家伙,在耍我!拉贵尔的心中这样强烈的感觉到,然而,她越是愤怒,她的敌人看起来就越游刃有余,仿佛是在耍着一个孩童,红色的光剑只在她武器旁边游走,仿佛他要对付的,只是拉贵尔手上的武器,而不是她本人。
愤怒和狂乱冲击着她的头脑,敌人的冷静更让她感到莫大的耻辱,拉贵尔用力的甩手,四十多把飞刀从不同的方向射去,后者仅仅是一挥剑,就轻松的挡下了所有的进攻,就在拉贵尔在懊恼一次进攻的失败时,他忽然从她眼前消失了,正待寻找时,忽然感到背后一阵不同寻常的气息袭来,拉贵尔向后招架,“是本体!”她的内心判断道,她认为应该是招架下了公子的那只剑的进攻,可是,当她仔细看时,却只见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一身如雾的薄莎,长发像翅膀一样围绕在身体的周围,双眼被黑色的眼罩罩住,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体那样虚幻,拉贵尔明显的感到,“她不是活着的。”
他站在拉贵尔十米开外的地方,他微微抬起一只手,指向拉贵尔,从她周身的各个方向,八只长矛同时穿过空间的裂口,牢牢地将她的四肢固定住,而长矛的另一头,被八个容貌、装束相似的女战士稳稳地握着,她们和第一个出现的那个女战士的区别是,她们并没有蒙眼。
拉贵尔被她们牢牢地架起来,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留在常夜,”公子平静的说,用手指指向着拉贵尔,“永远。”
就在他手指的周围,空间再一次起了变化,最先出现的女战士渐渐显露了形体,手持一只巨型长弓悬浮于公子的身侧,摆出拉弓的架势,而勾弦的一手已和公子的手指相融合,从远处看来,公子的手臂就像架在弦上将要发射的箭。
女战士拉满弓弦,毫不迟疑,水晶般绚丽的箭向着公子指着的方向,直射过去……
夜,很冷,空气中有着浓重的湿气,飘荡的花香混合着血的味道,在此时就像彼岸的住民的叹息。
拉贵尔还来不及一声惨叫,已经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生息,她身体不停干瘪,枯萎,并迅速的腐烂,很快将化为尘土。常夜之地,似乎对于生命有着说不尽的贪婪。
他再挥手,那些女战士消失不见,他返回红泪的身边,他淡淡说了一句∶“暮雪,扶红泪回去。”言毕,如来时般,迈着风一般轻的脚步,慢慢的,头也不回的,走向黑夜。
瞑暝先是走到沙利尔的面前,恭敬地说∶“沙利尔先生,请让暮雪他们为您带路。”沙利尔微微颔首,走到红泪和暮雪的身边,本来他想接过照顾红泪的责任,暮雪却微笑的摇摇头,“这是我的工作,请您见谅。”她仅仅是这样说,沙利尔也无可奈何。
抬头仰望,那一片深邃的天空,几朵暗淡的薄云轻轻掠过,不止息的晚风比刚才更多了几分凉意,来时就像夏夜,而现在,却仿如深秋了。
低头俯视,大地一片茫茫。不融的冰雪和舞动在风中的花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淡淡的花香在清冷的空气中有一种孤高,凛然的气息。
湖光本已在月色下被照耀得波影粼粼,翻落于水中的白雪映照着月光,仿佛是将银河揉碎于这常夜的水中。遥望过去,湖心的岛屿如梦似幻,映在水里的,伸长的影子仿佛岛屿的延伸,一直向四周扩散,在岛的中央,一座形状像风琴一样的建筑坐落着,在庭院正中,一棵巨大的楓树安静的站在那里,广阔的树冠向四周延展,被清冷的风吹散下一阵红叶雨。
泛舟湖上,沙利尔凝视着湖面,心中意外的平静,红泪和暮雪坐在对面,红泪无力地依偎着暮雪的肩膀,暮雪温柔的扶着她,不时为她捋一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两人没有说过任何话。撑船的是个看起来老迈到了极点的男人,机械的划动着船浆,一刻不停,不说话,也不呼吸,就像是个木偶。
船无声的行驶在湖中,船浆打在水面上发出不大的声响,甚至让人错觉到这艘小舟是在顺着水面飘流。
在一个简易的渡头登岸后,老船夫默默地划桨离去,“红泪,你先去休息吧,我带沙利尔先生去见公子就好了。”暮雪温柔的说。然而在那语气里,同时也让人感到了命令的成分。
“好的。”红泪有些虚弱地说。
看着步履虽然有些蹒跚却每一步都很踏实的踩在地上的背影,沙利尔忽然心中升起一些敬畏,以前在战场上也见过一些女战士,在前方杀敌的也有,在后方统筹全局的也有,还有单纯的保证后勤的,甚至也见过被称为“军妓”的女人们,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她们都在以不同的地方以同不的方式在战斗,虽然有个男人说过∶“女人,是不完整的男人,她们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让自己更加接近男人。”这句话的对与错暂且保留,但是沙利尔始终认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一生下来都是不完整的,甚至可以说,大多数人即使终其一生也无法变得完整,但是,正因缺陷,才越显美丽,如果事物完美无缺,那么人便不会追求美。红泪是美丽的,不仅是因为她的“缺陷”,而是她的“矛盾”。
“接下来,请让我为您带路,公子应该已经在等候了”暮雪带着浅浅的笑,优雅的说。
很假的笑容啊!沙利尔在心中无奈的想,比起冷漠寡言的红泪,这个周到,甜美,很有礼貌的暮雪让人感觉更加疏离。
“红泪小姐一个人没问题吗?”这当然是人情话罢了,虽然对红泪颇有好感,却不会为一个还不熟悉,也没有什么相互利用的价值的人有多少的关心,沙利尔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但是也绝没有那么热心肠或者说“多情”。
“要您费心了,不过那个孩子不用担心,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这样说时,还是没有太多的感情流露,不过……
平淡中的交流,就算是谎言所堆砌的对白,也是以感情为基础的,词语的重音,语句的语速,还有收尾时尾音,这一切都会暴漏说话者情感的真意。
这个女人也不是无情的吧。沙利尔判断着,冷静,淡然,将自己的感情平静而坦然的积累,即使是关心着,也在自己的心中好好的收藏,表达感情时,就像融入咖啡中的砂糖,漫漫的融化,将甜度缓缓的扩散,这样想来,其实在内心深处,红泪和暮雪都是一样的,也许那个瞑暝也是,只不过,瞑暝和暮雪更懂得伪装罢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暮雪试探的问,还是那样优雅,淡然。
“可以的,我的脑袋不是就会断档,所以有时候才会忽然发发呆。”
“您真是游刃有余的人,”暮雪笑着说,然而比起刚才来,似乎稍微真实了一些,“不过正如红泪所说,请紧闭您的心扉,常夜是个很容易迷失自我的地方,有的时候就算彼此心知肚明,也是需要沉默甚至是谎言来搭建壁垒的。”
“生活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
“不,只有外来者。”
“原来如此。”就是只有“我”一个的意思。
“你的主人,那个被称为‘公子’的人,就是‘夜莺’吗?”沙利尔问道。
“应该说,他自称为‘夜莺’也被人称为‘夜莺’。”暮雪的笑靥中隐藏着哑谜一样的答案。
沙利尔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有预感,他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