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倾洒在棺椁的木盖上,整个祭坛被包裹在柔和的金光之中。
方场洁白而广阔,身着白衣的骑士们整齐的站在身后,一双双眼睛彷如彼方的星斗般闪耀着不屈的荣光。耸立在侧的白色涂装的“龙骑兵”在这种庄严的时刻也显得肃穆而圣洁。
——龙骑兵(Dragoon),英仙座综合防务公司投入巨资独立开发完成的最新式广域型战术机甲。作为枪骑兵的次世代机型,整体风格和枪骑兵相一致,最大的差别是,龙骑兵的可变式功能,通过后背的变形背包,可在全区域的两足形态和陆地高机动的四足形态间转换。
武器方面,仿照天马的肩部能量炮,龙骑兵在同样的位置装备了可独立使用的折叠式电磁步枪,两腿的外侧分别装备组合式高波动链刀,除此之外,腰间一侧还装有一把突击步枪。
英妮娜手捧白花,独自站在棺椁前方。
“大小姐,请节哀……”葬礼司仪用悲戚而低沉的声音说道。
英妮娜木然的点点头。
过往的景象在她的脑海中盘旋,熟悉的话语在耳边萦绕。
——我的一生,只有悔恨!
爱德华一直是个惆怅,感伤的人,他的身影高大强健,他的声音洪亮昂扬,然而,他却永远被痛苦所萦绕,在英妮娜记事以来,每一个黄昏时分,祖父都拄着手杖在花园独自眺望,她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不过,直到他去世的现在,英妮娜都没有见过第二个拥有如此悲伤眼神的人。
“爷爷……”
英妮娜低声呢喃。
她感到内心如撕裂般的疼痛难耐,但是她拼命地告诫自己:不行,我不能哭,我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一丝软弱!
正在这时,周遭忽然嘈杂起来。
“那是什么?警备队!”
“太快了!”
英妮娜惊讶的抬起头,只见迎着夕阳的方向,一个黑影正向这边飞来。
漆黑的机影布满浅灰色的蛛网状暗纹,仿佛要将周遭的光芒吸收殆尽。
四台无人预警机从两侧欲将其拦截,只见黑刀乱舞,红光四射,四台机体几乎同时在空中陨落。
“‘龙骑兵’!快迎击!”
“不行!会伤到英妮娜大小姐!”
眨眼之间,不祥的黑影遮蔽了英妮娜头顶的日光。司仪惊慌失措躲在棺椁后面瑟瑟发抖。
“‘劫难日(Ragnarok)’?”英妮娜低声呢喃机体的名字。
覆满灰色蛛网状暗纹的漆黑装甲包裹着流线型的机身,头部彷如盲眼的怪物,后背和肩部分两排装备着被称为“游骑刃”的武器,左肩的剑架有所进化,不过背负的依然是黑色的巨剑,触手状的“感知回馈装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像异形尾巴的东西。
她听过关于它以及它的驾驶员的传说,她一度以为,那仅仅是传说。
正在发呆之际,“劫难日”已降落在她和方场上的人群中间,人们吓得惊慌逃窜,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机体胸前的舱门敞开,一个身影从机体中一跃而出,仿若死亡天使般的身影在英妮娜面前伫立着。
黑色的大衣覆盖着他全身,头部被风帽遮挡住,只有几缕几近漆黑的长发垂下,一束艳红的红玫瑰握在手中。
酷热的空气在这个人呢出现的那一刹那变得彻骨冰寒,连扰人的蝉鸣也不知何时噤去了歌鸣。
“你……就是夜莺?”
英妮娜呆站在那里,她感觉自己心脏就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她听过他的名字——不,应该说,她几乎就是听着他的名字以及他的传奇长大的。
但她绝没想过,他如此年轻——尽管他的脸的大部分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并被光伪装面具扭曲的不成样子。
夜莺把红玫瑰放在爱德华·兰开斯特的棺盖上。
这是他和她生前最喜欢的花。
夜莺回过头,走向英妮娜,她望着他,那双眼眸中仿佛沁含无限的悲伤。
他走上前来,轻柔的把她揽在怀里。
“哭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在他的怀里,英妮娜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真奇怪,他的味道竟如此熟悉。
当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英妮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伏在他的胸口,全身剧烈的颤动。
“劫难日”巨大的身影阻挡在中间,除了祭坛上的司仪,没有人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仗剑的身影正在逼近祭坛,骑士们意欲悄悄包围这不速之客。他轻轻推开英妮娜。
两步跳上机体,进入驾驶舱。
扫了一眼屏幕:英妮娜静静的仰望着,几位骑士趁势把她保护起来,并簇拥着向安全地带转移。
他摘下风帽,将待机的系统重新启动。
机体垂直飞起的同时,预警器响起,只见下方的方场上,数台“龙骑兵”正用肩部能量炮锁定。
他黑白分明的双眸向棺椁上的红玫瑰瞥了一眼,鲜艳的花束安然躺在那里,在夕阳照耀下变成了赤金色。
“别了,爱德华。”
他呢喃道。
机体灵活旋转,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轻松躲开来袭的炮火。
“今天我只为爱德华送葬。”
口中这样低语着,“劫难日”在空中向来时方向骤然转身,推进器加大马力,旁若无人的消失在残霞之间。
站在骑士中间的英妮娜用手拢住额前被吹乱的头发,眼看黑色的机影消失的方向。
“夜莺……”
她呢喃着那个人的名字,心中既有感激,又满怀悲伤——既是对去世的祖父,也为消失的那人,复杂的情怀盈溢于胸……
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中断了英妮娜似梦非梦的思绪,向窗外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本来晴朗的天空开始变得灰蒙蒙的,并飘下绵绵的细雨,静谧安详的街道上,行人撑着伞不紧不慢的走着,仿佛享受着这上天难得的恩赐。
“下雨了。”她呢喃道。
雨打在脸上,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