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紧抓着英妮娜向拖车方向奔跑,这时,从楼的另一边绕过来的“天马”抢先一步跑到他们前边。
“维特尔斯巴赫!你无路可逃了!乖乖束手就擒!”“天马”的驾驶员用机体的外部扩音器向夜莺喊道。
夜莺却忽然猫下腰,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扔去,英妮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一声惨叫,当她回过头,只看见刚才被夜莺刺伤又被咖啡杯砸破鼻梁的男人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
“打得真准。”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夜莺拉着英妮娜从天马四条下足中间跑了过去,这时,另外两名普通市民打扮的人从两边冲过来,他们手持黑色的长剑,一脸的凶神恶煞。
英妮娜猜测他们应该是黑襟骑士队的残党,甚至于其中一人,英妮娜确定曾亲眼见过他跟在黑襟骑士队的康拉德身边。她有一个引以为傲的特质,那就是她见过人,绝对不会忘记。
“上去!”夜莺对英妮娜命令道,也不管她准没准备好,硬是把她推上拖车的载物台。
英妮娜惊异于这个看来不算很强壮的男人力道之大,她的手接触到帆布,明显的感觉到下面有一种冰冷和坚硬的感觉。
“这个难道是……”她自言自语着,伸手拉开帆布。
另一方面,夜莺躲过一个骑士的剑刺,他顺势抓住对方手腕,用力向下拉去,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掌推对方的下巴,骑士立时全身瘫软,夜莺接过下坠的长剑,回身一刺,正好刺在另一个来袭者的肩部,对方闷哼一声,夜莺趁势一个箭步冲上拖车。
他还没站稳,脚下忽然一阵剧烈晃动,他连忙单手支地,保持了平衡。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向前方看去。
只见帆布被掀开了一脚,而“货物”的舱门弹开,英妮娜蹲在一旁,正在向他挥手,很显然她拉开了紧急制动拉杆。
“来!快过来!”她对他大声喊道。
夜莺的脸部明显抽动了一下,这在他是很少会有的表情,他立刻意会了英妮娜的用意,可是这个意会让他的胃部都感到抽痛。
“你……”夜莺明显的无话可说——这也是很少有的,他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仅仅是不愿意多说罢了。
英妮娜却抢先跳进了驾驶舱,夜莺只好跟着钻了进去。
进到驾驶舱后,夜莺感到另一股胃抽搐向自己袭来——英妮娜正正当当坐在驾驶座上,并且已经开始启动机体,而自己反倒被挤到了一角,想夺回主位都很难做到。
驾驶舱门自动关闭,环绕在身体周围的屏幕亮起,主屏中央出现一个由星辰组成的徽标,底下逐次显示出一个机构的名字——“英仙座综合防务公司”。
“英仙座?这不是卡里德福洛斯家的吗?”英妮娜惊讶的说。
“让开。”夜莺命令道,他美丽的脸庞略有些阴沉,英妮娜却自顾自的摆弄着仪表板,就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真奇怪,好有趣的机型呢……”英妮娜自顾自说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
夜莺抬头看向屏幕,视野所及,“蚀骨鸦”的“天马”已经转过身来,举着长枪冲过来。
“喂!请不要乱动啊!”对想夺得主位的夜莺,英妮娜不满的抱怨道。
机体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伸展的手臂猛力把帆布甩向来袭的“天马”。
帆布缠在天马的长矛枪上,阻碍了进攻的视线,英妮娜趁势操纵方向杆,谁知机体的动力远远超乎她的预料,机体不是站立起来而是猛地向旁边翻滚,重重撞上另一台拖车,直接把货物从车上撞了下来。
猝不及防的英妮娜整个身体压向夜莺一边,胸口被英妮娜的头顶住的夜莺一边看着透过传感器传回屏幕的图像:珍贵的机体互相碰撞,一边回忆自己这辈子什么时候有这么狼狈过。
英妮娜手忙脚乱的操纵着机体,总算在敌人面前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就好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一样。
他们此时搭乘的这台机体比天马的体型略小,整体造型酷似人类,黑色的流线型装甲覆盖全身,在关节处有尖锐的突起,头部很奇怪的没有任何装甲覆盖,内部的管线构造完全暴露在外,一颗红色如眼镜般的外传感器位于头部正中。
“这个丑家伙是什么?”坐在“天马”中的“乌鸦”疑惑的咕哝道。
英妮娜慌忙抬起头,却发现敌人已经挥舞着长矛枪进攻过来。
她想操纵机体躲避,忙扳动操纵杆,机体却出乎意料的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怎么会这样?”英妮娜抱怨道。
“你会驾驶?”夜莺发话道。
“当然了!我可是十四岁就通过了维序级战术铠驾驶资格呢!”英妮娜骄傲的鼻子翘的老高。
“以‘红皇后’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虽然姿势狼狈,夜莺却一如既往般沉稳的说道……或者说,似乎他是在自言自语。
“你在说什么?”英妮娜疑惑的望着夜莺。
“别东张西望!”夜莺吼道,本来清冽沉稳的嗓音忽然提高,把英妮娜吓了一跳。
黑色机体连忙向旁边躲闪,却再次仰面朝上倒在地上,而“天马”的长矛枪比预计的稍微歪了一点,一枪刺进了黑色机体的手臂。
“好弱……”“乌鸦”不敢相信的说道。
驾驶舱内,夜莺沉默的看着英妮娜的侧脸,他发现,尽管是在这种生死关头,英妮娜也完全没有惊慌失措,她拼命地操纵机体,想用另一只手把被钉住的手臂从长矛枪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却反而遭到天马的前蹄用力踩踏,机体可怕的震荡着。
和她真像呢,爱德华,你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她养大的呢?夜莺心里暗暗感叹。
“英妮娜,今天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下一次,我会好好教你如何战斗。”他几乎是贴着英妮娜的耳朵说。
“你……你说什么?”英妮娜忙用手捂住耳朵,夜莺的呼吸抚摸着她的耳垂,不禁让她满脸通红。
夜莺看了看屏幕,天马的前腿压制住了己方机体的上半身。
“这台机体是未装配完毕的试验机,代号‘愚者’,虽然机体本身性能优越,但是毕竟只是半成品,没有搭载任何武器系统,引擎也使用的是从北壁走私来的‘复兴者’,现在被天马搞坏了一条手臂,你的胡乱操作还让没有加装防护膜的关节发生不自然扭曲。”
夜莺一边说明,一边一把搂住英妮娜的肩膀。
“咦?你干什么啊?”英妮娜脸红心跳的说。
“记住今天我说过的话。”
夜莺淡淡的说了一句,隔着英妮娜从主屏幕旁调出键盘,单手在上面飞速打出一串复杂指令。
“闭上眼睛。”他命令道。
“什……”
未及英妮娜反应过来,黑色的机体胸前装甲板和部分组件忽然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打在“天马”前胸,同时机体腰部的固定锁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然后只听见“砰”的一声,整个机体的上下身就这样分离开来飞射出去,下半身撞上了空地正前方的巷口,把两边的建筑物撞坏了一大块,而上半身则直接飞出空地,掉进了空地外围的河里,机体三个部分的冲击力让天马整个向后翻去。
“残留”在驾驶舱内的英妮娜被惊呆了。
夜莺拉起英妮娜,跳出驾驶舱,就向另一个“货物”的方向跑去。
好在机体从拖车上掉下来的时候姿势正好,不然驾驶舱口被压在下面就不好办了。
夜莺拉开舱门把手,机体胸口上下两块滑动开来,露出和刚才那台机体差不多的驾驶舱。
“还有一台?”英妮娜惊讶的说。
驾驶舱门在头顶关闭,此时被挤在一边的英妮娜忽然想到为什么她要跟着夜莺进入另一台机体而不是趁机逃跑呢?她明明就是被牵扯进来的!
“好好呆在那里!”夜莺沉声说道。
四周屏幕逐次亮起,主屏幕上显示出的,并不是先前风琴形标志,而是一朵盛开的白花。
英妮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标志。
夜莺熟练地依次启动程序:
“以太转换轴心启动,动力到达临界点,武器系统锁定解除……”
他该不会是想让我看看他是怎么驾驶的,才特地把我拉进来的吧?英妮娜猜测道。
夜莺驾驶的机体站立起来,和上一台相比,这一台完成度明显要高出很多:漆黑的流线型装甲布满浅灰的如蜘蛛网般的暗纹,左肩的剑架背负一把黑色的巨剑,后背和肩部分布着数个独立的枪型物体,六个如触手般的附足在后背展开,头部样式很怪异,没有任何外部监视器一类的东西,看起来就像个没有眼睛的怪物。
英妮娜发现自己见过它,这正是那台闯入爷爷葬礼的机体!
夜莺一边用余光确定对方天马已经从冲击中缓过神来,一边调出机体规格清单。
如他所料,只有背部的巨剑可以使用,不过这就够了。
指令下达,剑架下的机械臂自动将巨剑——代号“苏尔特(Surt,火焰巨人)”——转动方向,机体将其抓住,红色的光芒在剑刃边缘燃起。
“仔细看好了。”黑暗中,夜莺的声音就像一团沉默燃烧的冰冷火焰。
英妮娜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他是在跟她说话。
“‘劫难日(Ragnarok)’就像是我自己身体的延伸。”夜莺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