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冲击中缓过来的“乌鸦”惊讶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机体。
“明明都被打的落花流水,换一台机体又有什么差别?”他一脸不屑的说。
“天马”挺枪刺来,“劫难日”挥舞巨剑相迎。
没有想到的是,“天马”的长矛枪居然在接触到那红色的刃锋的同时就被融化斩断,“乌鸦”大吃一惊,连忙驱动“天马”躲避“劫难日”接下来的进攻。
“劫难日”趁着“天马”立足未稳之际,用力向其前足踢去,“天马”一个不留神就单膝跪地,“劫难日”一剑照头顶劈砍,只见“天马”举盾抵挡,巨剑的锋刃深深嵌进了盾中,骑士拔出藏于肩盾中的长剑向劫难日肋下刺去。
夜莺机敏的察觉到了敌人的意图,拉高加速器,“劫难日”向后跃起,躲开长剑的刺击,同时巨剑全力砍向“天马”,一剑就把“天马”持剑的手臂从根部砍断。
丢掉一只手臂的“天马”把肩部的能量炮对准“劫难日”,想在近距离下拼个鱼死网破,谁知仿佛预感到他的行动一般,“劫难日”抢先一步又一剑斩断了能量炮的炮口,“乌鸦”见势不妙,忙从座位下拉动紧急制动杆,椭圆形的驾驶舱立刻被机体弹射向空中,就在脱离的一瞬间,“劫难日”拦腰斩断了“天马”,巨剑又向斜上划过,驾驶舱位置被劈成了两半,机体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
英妮娜目瞪口呆的看着夜莺这如疾风迅雷一般的动作,她这才知道,原来在模拟训练中获得“优秀”评价的自己,在夜莺面前真的不过是三脚猫而已。
夜莺透过屏幕向外扫视,其他的“乌鸦”和黑襟叛党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斜眼看向英妮娜,只见后者也正在看着他。
好像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
自我意识过剩,处变不惊,行动派……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这样是不是也应该算是所谓的王者之风呢?
对,她曾经这样说过呢!
回忆中的话语,夜莺只是放在心里。战斗一结束,他就立刻打开舱门,几乎是把英妮娜丢出了驾驶舱。
“喂!”英妮娜不满的叫道。
夜莺只是扫了她一眼,就想关上舱门。
“夜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他们为什么叫你维特尔斯巴赫?”英妮娜忙向他说道。
夜莺停止了动作,他皱了皱眉毛。
“维特尔斯巴赫是假名,我只是夜莺。”
英妮娜仰着头,看向他:“这种态度可不是面对淑女时绅士应该有的礼节!”
“我仅仅是夜莺。”他又说了一次,还是一副淡漠的口吻。
“姓氏呢?”英妮娜好奇的问。
“没有。”
“骗人,每个中庭人都有姓氏。”英妮娜不依不饶的说。
“我不是中庭人。”
“那你来自哪里?北壁吗?”英妮娜继续问道。
“常夜。”夜莺淡淡的说,同时把手向上指了一下。他注视着英妮娜,不知是阳光反射还是什么原因,英妮娜发现在他漆黑的瞳孔四周,隐隐围绕着红色的光晕。
“常夜的夜莺,只是夜莺。”
“夜莺吗?”英妮娜呢喃着他的名字,随即优雅的行了个礼,“我是兰开斯特家的英妮娜,英妮娜·兰……”
还没等她说完,夜莺咣当一声就把舱门关上了。
“英妮娜,如果想了解的更多,到辉星自治领来。”
“劫难日”的外部扩音器传出夜莺的声音。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而后,仿佛是向英妮娜告别一般,“劫难日”一拱手,发动身后的推进器飞进了云层之中。
英妮娜呆望了很久,才精神恍惚的回到“指尖飞行”咖啡座,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站在残垣瓦砾中间,焦急万分的打着电话,他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相貌英俊,举止潇洒,颇有些电影明星的感觉。
看到英妮娜走过来,他匆匆对着电话说了两句:
“她来了,没事了,我会护送她回家,奥斯卡,不用担心。”
便挂上了电话。
“英妮娜!”男子跑过来,一把抱住英妮娜,“英妮娜!太好了,你没事!”
“啊,是夏芳啊……”英妮娜心不在焉的说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因为我的弟弟……算了,不说他,我刚一到这里就看到一片废墟,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太好了!我总算放心了!”夏芳紧紧的抱住英妮娜,半是哽咽的说道,看到出来,他似乎真的非常担心英妮娜。
“嗯,我没事。”英妮娜把头贴在夏芳的肩上,小声说道,这时,她忽然看到废墟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她用力推开他,上前几步,蹲下身来,掀开水泥块。
“英妮娜?”瑞文不解的看着英妮娜。
她翻出了一个破破烂烂长方形的东西,夏芳凑上前去,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一本小说。
英妮娜掏出手帕,仔细的擦拭起来,洁白的手帕变得脏兮兮的,英妮娜终于能看清封面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本书怎么了?”他不解的问道。
英妮娜仰起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飘动的云朵,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风一样的男人”皱着眉头的样子。
“喂,夏芳!”英妮娜一脸笑眯眯用着近似撒娇的声音对瑞文说。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神情。
“是。”
“我要去辉星自治领。”
慕容秋叶伸手推开房门,室内一如自己当初离开时一般,客厅到处散落着文件、书籍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厨房的水槽里堆满未洗的餐具,卧室的床上有随手丢放的药瓶、电脑和别的随身用品。
秋叶抓起一把药片丢到自己的嘴里,生生咽了下去,又从枕头低下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里面有一只注射器和四支注射剂。
“我这样的残次品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到哪一天?”他自嘲的笑道。
毫不犹豫的将注满药剂的注射器扎入右臂,慢慢注射进去。
眉头紧紧地锁着,双唇紧闭,直到把针拔出时才松了一口气。
“倒不如说,我为什么要继续坚持呢?”
他目光空洞,神情呆滞,坐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口琴就放在身边,伸出手去摸过来放在唇边。
和缓的曲调,静谧悠扬的曲风,自唇边溢出时如盛夏山中的微风拂过,又如秋日于空旷的原野眺望天空时那种辽远、空寂的心境。
眼前闪过一个个过往的场景:在凌晨的甲板上,她毫无畏惧直面危险,在黄昏的操场羞怒的指责他,在午时的庭院用剑指着他……
“呵,我在想什么啊?”他自嘲的说道。
那悬于天际的艳阳早已陨落,而他依然像老鼠一样在暗影中苟活。
“还是一只染上瘟疫的老鼠。”他喃喃自语道。
秋叶拿出那只信封,出神的凝望着那蜡封的印记,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一起。
结果还是逃避不开吗?乌鸦那该死的爪印。
“秋叶。”一个冰冷的声音唤道。
秋叶微微抬头望向门口,只见一个年纪在三十出头的女人站在那里,身着套装,就像某个大企业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的高级秘书。
“啊,是你啊,芳草。”秋叶懒洋洋的说,“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早上。”叫芳草的女人简洁的说道,“慕容秘书让我过来看看你,顺便拿回定期报告。”
“在那边的抽屉里,你自己拿吧。”秋叶说着又出气口琴。
芳草听见秋叶说话的口气皱紧了眉头,又瞥见散落在床上的药品,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厌恶。
“这是秘书给你的下一个指示。”她说着把一张照片放在他的旁边。
秋叶放下口琴,拿起照片,“又是这种事?”他嘲讽的说道,“那家伙的敌人真是多啊,与其绞尽脑汁排除异己,倒不如报名参加个礼仪沟通课怎么样?”
“请注意你的口吻!就算名义上你是秘书大人的兄弟……”
“不是名义,是事实上,我们都是同一个老头胡搞出来的,嘿!”秋叶玩世不恭的说。
芳草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那个叫卡特的‘清血派’对他一直很尊重,结果怎么样了呢?”秋叶故意挑衅道。
所谓“清血派”是枢机院的一个政治派系,主要成员是中贵族或血统不纯的高级贵族的旁系子嗣——所谓贵族,其实就是和已故总政爱德华打赢冰雪玫瑰战争的财阀、军人等后代,历史“长达”六十年之久——他们一方面要求枢机院摒弃门阀之见,全面限制贵族特权,将集权政治转变为民主政治,另一方面又要求对外强硬,尤其是“端正”对白之月的态度,与之相对的是以高举血统论,捍卫固有特权反对改革,包括四大名门在内的大贵族,一般统称为“王子党”。
“你……”
“绑架?或者……”秋叶不等芳草发作,立刻打断话头,同时露出危险的笑容。
“让她‘失踪’。”
“失踪?嗯……”秋叶略加思索了一下,“真是小瘪三的伎俩。”
“注意你的措辞!慕容秘书的心思不是你能猜测的,你也没有这个资格。”芳草说着转过身,背对着秋叶又说,“没有慕容少爷,你现在还像狗一样在那个杀手组织里苟且偷生,能像这样坐在这里,你就该感恩戴德了,如果知道这点就注意自己的态度!”
秋叶眼中瞬间闪现出一丝冰冷的杀意,转瞬即逝,当他把藏在袖子里的钢丝线发射出去缠住芳草的脖子的时候,那种玩世不恭的神采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唔……你!”芳草惊恐的一动也不敢动。
秋叶慢慢的走到她的身后,手指挑逗的,轻轻的在她的脖颈间游走,“我或许是慕容家的一条狗,我或许是沟壑里老鼠的粪便,我或许是个假借贵族之名狐假虎威的狗奴才,我当然知道我是什么东西,我生来就是垃圾,在盛开的鲜花旁边我能闻到的,只有从我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恶臭,我从不敢仰望阳光,对我来说,即使是最温暖的光芒也会灼伤我的眼睛……”
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颓废中带着一丝戏谑,一手轻轻抬起,将薄薄的刀刃在芳草的脖子上划下一道浅伤,鲜红的血液渗出皮肤,顺着雪白的脖颈向下流淌,秋叶凑过他的嘴唇轻轻吸吮着,血液将他干枯的双唇丰润,染红。
芳草不住的颤抖着。
“我如蝼蚁般卑贱的生命,我从未期望可如夏花般绚烂的人生,这是我从一开始就明白的;可是芳草,你呢?”
“我……”
“出身没落的贵族家庭,仅仅靠着毅力和向上爬的欲望就能跻身上流社会,在贵族之中游刃有余,慕容家的交际花,这如灰姑娘一般的生命历程,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肮脏不堪不是吗?”秋叶在她的耳边呢喃,如恶魔一般低语着,“路边的杂草埋身在牡丹腐烂的根叶底下,却假装那腐败的暗香是属于你自身的芬芳。”
“我……”
“慕容家的娼妓,说的不就是你吗?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不,至少我知道我自身的下贱,而你却只是一味欺骗自己。”
“不对!”芳草几乎带着哭腔否定道,“我……我是靠我的努力还有慕容秘书的器重……”
“你认为,你在他眼里是特别的存在吗?”
“我……”
“你认为,他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是出自他真心的爱意吗?别傻了,你知道他爱的是什么,女人,你天生欠缺的东西,是无论多少后天的努力都无法弥补的。”
“我……”
“你认为,他的每一句赞扬都是发自他真心的赞扬吗?”
“我……”
“慕容家的娼妓,难道是你的脑袋比我还笨吗?是吗?当然不是!不肯直面自己的人,不敢怀疑自己的人,不愿否定自己的人,你这个……”
秋叶将嘴唇抵着她的耳垂,轻蔑的低语道:“下贱的……”喉间的利刃放松了一些,但话语却比任何毒药都要致命。
“唔……”不知是恐惧还是羞愧,芳草浑身颤抖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求……求求你,不要说了……放过我……我……”
“哈!”秋叶似是好笑的仰起头,接着,从低到高,疯狂的仰天大笑。
他收起钢线粗暴的将芳草一把推倒床上。
“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老鼠,慕容家的娼妓,现在,就让我们像屎一样搅和在一起吧!”
说着,他随手把照片丢在地上,然后一手拎起芳草的头发,一手开始用刀子划烂她漂亮的套装。
外面的阳光越发耀眼,却似乎完全无法照耀到这个阴冷的房间,不过还是有一丝光明透过窗帘打在地面上,映照着照片上英妮娜·兰开斯特那俏丽稚嫩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