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心之章

作者:非你莫 更新时间:2011/6/18 22:48:21 字数:0

少女站于竹峰之上。

露珠证明着晨曦之时,沾湿了少女踏在竹叶之上的白布鞋,而不知其身轻使细竹也能承托,然而雾却使整个竹林的境象模糊起来,连那束发丝也无法清晰望见。

她握紧着腰间仍未拔鞘的剑,那只是一柄把刃收在其中,没有护手,像匕首一般的剑,却意外的长。

闭上眼睛,屏息呼吸,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了她这一个存在一般。

微风在这一刻吹动,引动她的剑——拔剑,收剑,她此刻站在地面上,而竹林已全然断开,她仍握紧着剑刃。

竹子落在地上,传来了「啪」的声音,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晶蓝,无神,冰冷的瞳眸。

由风牵动,由风引动之剑——留风‧风引,他只用了一晚上时间想出的剑术,而绝对比天下间各门各派的剑法更强。

由风引动的水,由风牵连更暴躁的水,快而被动的剑术,名曰留风。

「那把剑,以后不能用了。」他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望着只比自己年龄小两三岁的徒弟,他微笑着拍了拍那无意识地望着他的脑袋。

「……」她尝试拔剑,只拔出了一把断裂的短刃。

这是她这半个月,弄断的第三口剑。

君怜山‧聚兰峰‧聚兰栈。

这里是天下的中枢,把整个世界分成了四部分的就是这座山,聚兰峰便是君怜三峰之首,本名天柱峰,换言之,聚兰峰就是这个天下的中心之处。

而聚兰峰之名,是因其现在的主人,天下第一首富不喜天柱之名才改的,而聚兰客栈,则是其人开的天下第一客栈,最优秀的厨子,最好的材料每天不停由世界四部分送入。

「喂……听说了吗,南宫世家被血洗了的事……」

「哦,这个当然,而且狗仔队已经前往流波谷着手调查了……」

「哇,那个百晓生手上最可怕的情报搜索部队也亲自出手?」

「对啊,而且南宫水城却几乎没有多人武斗的痕迹啊,现场也只有水属性波动,依我看,比南宫世家的功法更上一层楼的水系功法,还能在南宫水城把南宫世家屠戳殆尽,除了叶萦宇还有甚么人?」

「可是叶萦宇不是消失了两个月没影么?而且他跟南宫世家有甚么仇?我倒是觉得会有派系出现呢……」

「总之现在这世道不平衡,这一两年还是先别常走动好了……」

高谈阔论著的路人甲与乙,自然不知道上述的事件的罪魁祸首正在自己的身旁喝酒。

「掌柜,我要跟你卖些情报——嗯,就是血洗南宫世家的人的情报,可以的话,叫百晓生亲自过来见我吧。」叶萦宇把手中那杯酒倒入胃中,高声叫道。

秘密的房间。

叶萦宇坐在这里,一言不发,此时,一头偏蓝的浅紫色头发的少女珊珊来迟。

「你来了呢。」

「很忙嘛。」

「不忙不忙,直入正题吧,南宫世家的事,果然是你做的?」

「嗯。」

「起因经过结果。」

「无可奉告。」

「原来如此……为什么告诉我呢?若是我把它公布出来,无论正邪都会对你追杀的哦,毕竟南宫家主是个对人极好的大善人呢,受过他的恩的人不少哦。」

「我惹的人够多了,即使不被人追杀,也不会受人欢迎吧?」

「是吗?可是你现在身边不是多了个可爱的小包袱吗?」

「哼,我不会让人动她的。」

「原来如此……哎呀,我除了这句话已经不懂得说其他话了。」

「你知道她的情报有多少?」

「零。」

「哼……希望这句话是真的吧,如果你公开她的情报的话,我会杀了你哟。」

「哦?是这么重要的人?」

「可能吧。另外,我要一柄剑。」

「剑?你有十大神剑之一的萦宇已经足够了吧,还要甚么剑——啊,是给你那个小包袱的吧?你想要甚么式样的?」

「谁炼制的都没所谓,只要这个模样与超轻就好了,还有,要坚固的。」

「没有护手的剑啊……我问问日姐做不做好了,不过得看看日姐的心情啊。」

「日吗……血君的事如何了?」

「没进展……怎么了?在这以上的情报可开始要收费了哦。」

「没有,这柄剑最好在半个月以内给我,别交给日做,她炼一柄剑都不知道要多久。」

「好吧……我找另一人炼,材料费和中介费呢?」

「这些够了吧?剑到手了就会给你。」

「够了,还有你给我的情报只能换五千两,情报太简略了。」

「知道谁是凶手不就足够了?」

「不够呢,我可是百晓生哟,怎么能只找到这些情报?接下来狗仔队会帮我找更多的情报的,希望不要惹上了你就好了。」

「放心,我不会理会他们,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我做这件事的原因的,还有,帮我向你姐问好吧,我要走了。」

「好吧,十天后过来拿剑。」

翌日,聚兰栈。

「听见了吗?那个夜雨剑仙叶萦宇自认自己是血洗南宫世家的凶手了!」

「听说了!据说现在日月盟与星辰盟都发表悬赏了!活捉三十万,尸体二五万两黄金!」

「哇,这数量足够我挥霍三四十年了。」

「去去,别奢望了,就是这么高的悬赏额,又有多少人敢对天下第一出手?即使有这胆量,都得有这能力吧!」

她只是把其白如玉的手掌伸入衣袖之中,一直在远处听着这两个人的说话。

「……」

「怎么了?」叶萦宇见在客栈门前等他收拾行装的她一直望着这两个人的对话,不禁问道。

「……」她没有回答。

「啊,是那个么?放心吧,即使有人敢来杀我,我也不会让他们杀得了我。」叶萦宇拍了拍她的脑袋,轻轻一笑道:「我跟你约定了吧,我绝对会教你远胜于我的武学,然后让你亲手报整个家族的仇,好了,走吧,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叫作『果园』。」

「……」她依然没有表情。

是因为对方是把她整个家族杀死的家伙吧,否则即使再文静的人也未至于半个月来一言不发吧……叶萦宇是这样想的。

抑或,从那天开始,她便决定了收藏自己的感情,成为只希望报仇的战斗机器……

「对了,你的名字是甚么?一直都忘了问。」

「……」没有回答。

果然是后者吗……从她那不如她自己的年龄的成熟与文静,不像是那么赌气的人。

真是……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报仇的话,为什么会把整个家族给……如说斩草除根,又为何要留下她呢。

不,到底是甚么促使自己的怒火燃烧至整个家族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倒也却不是会百倍奉还给与复仇对象没有关系的人啊……叶萦宇不禁叹口气,策马向前。

——果,现在我做的事情,你有甚么感觉?如果你在地下有灵,知道我为你复仇的话,大概会阻止我的吧。

晨间,果园。

正确而言,她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作「果园」,更不知道那是甚么地点。

从君怜山出发,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到了果园,而至今天第十天为止,叶萦宇只是教了她三招剑术罢了,或许说叶萦宇至今只想了这三式剑法。

而被叶萦宇称「天资与我几乎没分别」的她却一直练不好这三剑。

果园内的果树,全是苹果树,黑色如夜空的,蓝色如天空的,与只有一棵的,漆黑间闪烁着一些不规则的云彩,如星空般的苹果。

而她正在一片正好隐蔽着大部分阳光的阴影,又没有太多树的草地上练剑。

她张开樱瓣般的唇,深吸一口气。

微风,吹动了那细小的草,也莅临至她幼小的小腿。

白晰的肌肤此刻活动起来,仿佛受风所引般躁动着,手中只是无鞘的木剑,却如快若流星般闪过一剑。

优美的剑弧,却牵引不起任何波动,连风,连草也不所其影响。

留风‧风引。

这一剑或许属于居合斩的一环,然而却快得多,由风所引动的一剑,名义上是水系属性的剑术,却应是无属性的。

这是体系剑术,纯粹依凭身体的反应、速度、劲力的剑术,不需要任何灵力,而她这一剑即使真的依凭风的力量,却可说是失败的,因为,这一剑并无法与风共鸣,影响了风,这与不依凭风完全无异,只是普通的居合斩罢了。

见着自己又一次的失败,她把木剑再悬挂在腰间,等待风的再次来临,而把左手按在木剑上准备拔刀术的她,却看见百米以外的他。

而她却继续等待着风。

剎那间,他的身影已在她身后。

「不是这样……你这种盲练只是普通人练武的方式,可是别忘了你身上有南宫家主上一甲子的功力,配以你练武的资质,你的出发点由高手开始,要感受你手中的剑与你挥出的剑意,与风共鸣,与水共鸣,与火共鸣,与大地共鸣,与雷共鸣,甚至与死者,与你的灵魂共鸣,这样才能叫作『剑意』,而不是你现在单纯挥出的剑。世俗的所谓高手能达此境界只有南宫家主,我或是另外不足十人罢了,继承了南宫家主力量的你绝对有领悟这些的资格。」

他拍了拍她的头,松开那握剑的手,长篇大论的说了起来。

「你身上六十年以上的水属性功力,不是用以输出的,真正的剑技,是应以身上的灵力引动天地间的灵力,而不是输出自己的灵力发动剑技,这一剑也是同样,把它用以居合斩只是我的用法,你也可以有自己的用法,只要乎合剑意的话,把居合斩用作二刀流又如何?而且,招式的剑意可不是定下的,你自己有属于自己的剑意吧,好好想想。」

她望了望把手放在自己头上的他,低下头,把手伸入衣袖中,不知道是在想些甚么。

「而且你看你的手,练剑都练得起泡了,我们约好了不是吗?在你打败我以前我绝对不会死的,慢慢来吧,我今天有点事情要出去,你在这里想想甚么是剑意吧。」

说完这些事,他松开他按在她头上的手,腿踏一下,消失不见,只留她一人。

午间,果园。

她站在唯一拥有星海般的果实的树下,那是整个果园最高大的树。

摸着苍老而依然挺拔的树茎,她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往这里来……」什么声音,却在耳边传来……

她不禁往前走着,仿佛眼前一切已成虚影,被光笼罩着而看不清,走着的路才是真实,而向着这条真实之路走去。

光明——虚实。

到达的路途,只有一块大石,她伸出手摸在光滑的石头之上,上下来回摸着,却出现了一些文字。

果&萦宇——闭上眼睛……

只是出现了一丝涌入心头一般的温暖,那是他与她的相遇,小时候的他被村中的人们当作祭品而被扔下河里,随着水流流入果园,而果园中的她,却是小时候开始只有她一人,以蓝色的果实为食,她便与他一起长大,此时的他与她约定,他会守护她。

随之而来,出现了甜蜜的温柔,那是他与她的爱情,当他们彼此眼中只 剩下了对方之时,而他第一次离开了果园,第一次接触了武学,充分认识到武学的力量能守护她,天才的天份永不可埋没,他投入了一个小门派,然后以三天时间发 现这个小门派的弱小与无用,他创出了夜雨功法,而他小时候的经历使他的感情在爱以外出现了恨,他找到了他的故乡,他已经拥有了纵横天下的能力,夜雨剑仙之 名响尽整个时代,此时她却阻挡在他的面前,她与他约定不再恨那些把他抛弃的人。

接下来的是那是悲伤的愤怒。她死了,在南宫家的少主想要扬名天下而对夜雨剑仙出手之时,他的天下无敌惹来了敌人,而他却对她以外的人没有兴趣,被无视了的南宫少主恼怒地一剑刺在她身上,愤怒的他展开了复仇,把整个南宫家的人全部戮尽。

接下来的是救赎的和暖,他为了她复仇以后,发现自己的生存意义已经 全部失去,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新的,另一个的她,另一个为了复仇而生存着的人,而他却发现自己不想让她为了复仇这种事而浪费自己的生命,因此他决定要教 她武学,也要教给她人复仇以后,只会有更多的人复仇的事,因此,他决定,让她杀死自己……

而,那么温柔的人,却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母亲,爷爷……她按着自己的头跪坐在地上,第一次为这件惨事而痛哭起来。

最后的是小小的狡猾,当他发现自己的生存意义已经用尽之时,他除了想带给她救赎,也想利用她来杀死自己——这种复仇剧,应该完结掉。

此时,一头狼却出现在她眼前。

狼向她扑去,她很使地作出反应的回避开,可是狼的灵敏仍穿过了衣襟,在她的右手上抓出一道爪痕,那是疼痛的证明。

她的确痛,而且害怕,即使她没有任何表情,而她却握紧手中的木剑,她的惯用手是左手,与他同样。

狼再次扑向她。

她以留风剑术回击,而没有剑意的她那柔弱的身躯依然被狼抓着,这次中的地方是左腹,被一爪之力击飞的她开始喘息起来,恐惧与紧张不断地侵扰着无力的她。

「好痛……要死了吗……」

她只是好像放松了一般的想着,无力地躺在地上,望着自己的血液不断地流出——此时,在她闭着的目中闪过的,只是死去的人的面孔。

不行……不能死……还要复仇啊……

她用尽全身气力再次站了起来。

狼向她张开嘴巴,露出其间白色的锐牙与流下的唾液,而她却不再感到恐惧,只是摆出了拔刀术的姿势。

木剑——剑意。

风再次莅临了她的身躯,而她只是微笑了一下。

面对着向她飞扑的狼,她拔出一柄木剑,挥出利刃吸引着风,风在其间不断地旋转、分裂,却不再一吹而过。

一匹畜生,与一柄木剑被分为两截。

留风‧风引,其本身意义,正是由风所引动挥出一剑,而剑意却连风也被其吸引着,不断旋转着。

她无力地倒下,按在那疼痛的,不止流血的左腹之上。

这便是——剑意。

此时她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害怕的并不是那甚么的狼。

——的确在她这个年龄无论谁都害怕这种生物的,可是,她更害怕的是,不愿只当「被利用的道具」的自己,该如何面对那个人。

血不断地流着,苍白的脸孔不禁露出一点自嘲的笑意,她倚躺在地上仰视天空——此刻的是疼痛的话,或许,这便是对那个不自知被利用作杀死自己的「道具」——

以及,喜欢上那个利用自己的人的温柔的——自己的惩罚。

午间,果园。

「我怎么了……?」他忽然感觉到些甚么危险一般的头痛了一阵。

叶萦宇身握着手中未出鞘的剑,那不是他的佩刃,而是另一柄新剑,木柄木鞘的朴实外形没有刻着任何的纹与字,也没有护手,当刃收在鞘中时,两者看起来就如普通的木棒一般。

看见这柄剑的话,她会喜欢么?若她喜欢的话,会笑一笑么?她无表情也那么漂亮,若是真笑起来,一定比平常更可爱吧。

不对,在想甚么啊你——叶萦宇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在这以前,先找到她再说。

他却想不到,当自己找到她的时候,却是这一副情景。

她倒下了。

一匹狼也倒下了。

遍地是血,而不知是属于谁的血。

他摸了摸苍白的脸,失去小孩子的高热的脸冷得吓人——她受了重伤,而她身上来自南宫家主的六十年的南宫心法功力却守护着它的主人的生命。

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掌,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呢,若是连这种东西都对付不了的话……那么,便不能打败你了……」

这是她对他的第二句说话,却在她虚弱得无法站立起来的时候才出现——她笑了,而他却流下了泪水。

「我不要当道具。你可是伤害了我的家人的人,不能让你如愿以偿。」

他抱起了她。

把她调教成能超越自己的武者,然后让她杀死自己,这样她便不会再有任何仇恨,自己也死得理所当然,然后她便能独当一面,不,自己只是想让自己的死变得有意义罢了,而如此利用她——这无法不承认是个好计划。

然而,自己的狡猾却害她如此辛苦么……

不是的,她无论如何痛苦,欢乐,仍把一切收藏于心底,仍不会说出来的那弱小的身影,不知甚么时候开始,已经使他无法再把目光移开。

这种性格,或许表面上的冰冷,却未免过于温柔了——正因单独的身影使人心疼。

「对不起……以往的我真的想利用你而……对不起……」

她永远忘不了,此刻的他的表情,与抱着自己的手是多么的温暖。

他无视掉脸上的泪珠的笑了一下。

「但现在不同了,这是你与我的约定,我不会单让你胜的全力以赴——所以……所以在我们其中一人胜利以前,我绝对不能死,也绝不让你受到伤害。」

她无力地扯着嘴唇的笑容,此刻却令人心动。

三天后,聚兰栈。

她受了重伤,因此,现在的他正把她带去找医生,还有就是要拿一柄剑。

「怎么了?」

叶萦宇叹了口气,对着面前的她低声笑道:「你别老是这种表情啊,给我快点吃,我还有正事要办。」

他往嘴中倒了杯酒,回望正在望着他的徒弟。

她把面前的食物推到叶萦宇面前,叶萦宇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不饿,不是因为手上没钱了才只叫你的份,快点吃吧。」他拍了拍面无表情的徒弟的脑袋。

她继续望着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些甚么,把手中的馒头分开一半,自已拿了一半坐远点的在啃起来。

「唉……我手上的确有钱嘛,可你是真的猜得到我身上的钱只剩下买你的食物与造一柄剑的量了吗?这是你的温柔吗?还是,纯粹像小孩子一般怕我饿死了而失去了亲手解决我的机会呢……」

叶萦宇叹了口气,狠狠地把面前的馒头咬了一口,然后再拍了拍她的头:「你在这坐着,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然后,那把声音停止了叶萦宇的动作。

「若心。」

「啊?甚么?」

「我的名字。」

她与平常一般以晶蓝色瞳仁仰视四十五度的望着身高远超于她的他,只是,白晰得苍白的脸上好像出现了一些红晕。

「好可爱……」不禁吐露心中所想的他把手按在自己的口上,干咳两声别过头去。

若心‧萦宇。

终有一天,若心会杀死萦宇的,那时,并不是萦宇想利用若心杀死自己的愿望所致——而是两人的约定。

约定,不是属于一个人的。

此刻,天空中的太阳,把它和煦的阳光照在一块大石,最亮的那一面,写着的是「若心&萦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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