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里弥漫着一种让他想要放弃思考的感觉...
很讨厌，无力感是苏穆最厌恶的感觉。
耳边传来有规律的声音，滴滴的响着很有规律。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有些刺眼的光，稍稍适应后，在眼里最醒目的就是吊在她右上方的血袋。
“她醒了，陈医生！”
一个不是很清晰的白衣从他的眼角掠过，他现在没有什么精力抬起脑袋去看。
左手的手指在床边慢慢的向着手心靠拢，又再次平伸，如此反复。
直到猛地一下，他将拳头握紧，仿佛恢复了力气，伸手拔掉了嘴上的氧气管，被他扔在了一旁...
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也只能是靠着床头慢慢的起来。
却又感觉到了一阵刺痛从背上传来...
背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伤了，那时候的一阵麻木感，原来是利刃划过的感觉么。
苏穆此时没有以往那么害怕疼痛，靠在床头，背上伤口触碰带来的痛感反而让他觉得清醒。
他害怕了那种一发呆就过了几个小时的断界...
害怕那种意识模糊的感觉。
“小姐，你冷静！”
看着门口冲来的白大褂的男人，苏穆稍微停下了动作。
“你才是小姐！”
脱口而出的是对他话语的否定。
苏穆很清楚自己还是男人，他很明显的感觉到那玩意依旧存在他的裤子下...
但是他没什么力气去反驳，靠在了背后的墙上，闭上了眼睛。
“抱歉，但你要冷静，小妹妹...你先冷静一下，躺下去，现在你还很虚弱。”
苏穆睁开了眼睛，看着医生伸出手想要靠近他，却又弓着身子，像是一只虾米一样的动作感到好笑。
虽说这种第一次被认错性别让他不满，但他还是没有生气。
或许是没有力气了，也可能是对医生皱着眉头写满担忧的脸提不起什么火气。
他低下了头，看到了那从耳边垂下的一缕柔顺的，“染了”奶奶灰的长发，他也稍稍能够体谅一下了。
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靠下去，一旁的护士小姐姐跑着过来扶着他，让他慢慢的躺了下去。
还想着，医院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我...是怎么进来的...”苏穆说着。
只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和以前不太一样。
医生看了看门外，说道：“是你的姐姐送你过来的...”
“姐姐...”苏穆的眼睛亮了一些，“她还在外面么？”
医生点了点头，向着门外走去。
“是的，我让她进来吧...有事记得按传唤铃，我们今晚都在。”
苏穆动了动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随着医生的离开，门外很快进来了一个人。
声音是皮鞋的，听起来像是高跟的...
让他觉得有些讶异，因为苏沐然从来不穿这种。
“你醒了，小妹妹？”
声音有些耳熟，但绝对不是自己姐姐的...称呼也不是。
偏过头，看到的是有些高耸的，挡住了他看对方脸的东西...
等对方坐下了以后，他才看清了那张剪了短发却依旧显得俏丽的脸。
“你...为什么是你？”
“不能是...不对，你见过我么？”男装丽人皱了皱眉，很快又散开了。
总感觉她差一点就要发火，但因为什么原因忽然就憋了下去。
不过换来的就是苏穆认真的回答：“嗯...在珠宝店。”
“噗嗤，你真可爱...”男装丽人捂着嘴笑了起来，“不过...我不应该不记得你，比较...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会来店里的，这个月我就见过一个。”
苏穆眨了眨眼，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在对方眼里杀伤力确实不小。
“我还以为是我姐姐...”
“肯定说是你姐姐啊，我还不能说是你妈呢...我不签字医院可不能救你。总不能说是你男朋友吧？”
男装丽人说完，苏穆大概也有了底...
可能他当时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医院也是亲属免责声明才敢治疗。
还记得很清楚...这人似乎说了她喜欢女孩子。
“有镜子么？”苏穆开口问道。
“没有，我可不会带这种东西，不过...也不用急着照镜子，现在看上去就是个病美人，也是很漂亮的。”
说完还帮他撩了一下脸上的发丝。
苏穆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那么熟练...
她到底这样撩过多少次女的了。
浪费资源...
不过反过来想想，真正浪费资源的...好像是曾经的他啊。
撇过头不去看那个女人，一下子场面有些沉默...
也许是偏过头看着窗外的夜依旧闪着星光，苏穆也很迷惑，到底他在断界里，过了多久。
“今天是...”
“8月17日，凌晨两点半，大概...”
“嗯...”
苏穆再一次沉默了。
他的头发...忽然间就长了差不多一米长，按道理来说，应该过了很长的时间了。
可是这边，他只是过了三天这样...8月13日夜的机票，14日凌晨到的家，当天夜里去打的球。
他不太能理解断界的存在，就跟他没听说过梦里夏露说的艾卡西亚格一样。
忽然，男装丽人的话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先休息吧，刚刚处理完伤口，输血没到三小时就醒了，应该很累吧，今晚我在这里陪你，会帮你处理好的。”
苏穆听到这句话也不那么争气的犯困了，稍稍抗拒了一会，闭上眼睛，陷入了黑暗...
......
苏醒，是因为敲门的声音。
正在睡觉的不只是他，还有一个趴在他床边，呼吸都打在他手指上的男装丽人。
看着她忽然皱了皱眉，也睁开了眼睛。
而她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苏穆撑着自己的身子起来，除了感觉因为很久没吃东西有些饿以外，已经没有那么虚弱了。
看着门口，穿着制服的两位警察，他的心跳微微的加快了。
并非因为什么，而是稍稍有些紧张。
他不知道应该和警察说什么，他知道他说的警察不会相信，而且很可能的是...
实话实说，下一站就是精神病院了。
“打扰一下，不知道这时候合不合适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做一个笔录。”
男装丽人就在门口，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苏穆配合着点了点头。
于是警察就进来了。
坐在他的床边，拿着一本笔记本，看着他。
男装丽人被请了出去，现在里面只剩下两名警察和他。
另一个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跨立站着。
“姓名？”
“苏穆...”
警察在笔记本上写上了‘苏沐’两个字。
“年龄？”
“十七岁。”
“性...算了，在你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穆看不见，但是警察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上了‘性别：女’。
“当时...”苏穆说着，回忆起了断界里的事情。
他只感觉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攻击他，来不及闪避，只能下意识去格挡。
但是他的刀直接被砍断了，手也被震麻了，不过也因此身体往前踏了一步，不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会被切开。
“我...记得那时候背后忽然麻了一下，然后...就倒在了地上...”闭着眼睛一只眼，动了一下自己背后，疼痛让他紧紧的眯着那只眼睛，吸了一口凉气。
“那...这之前发生了什么，有印象么，更早的时候？你那时候在做什么？”
苏穆点了点头，“在西大的篮球场...在看晚上的篮球赛，完了以后出去，打算逛一会，吃点东西，然后回家。”
“如果不介意的话，问一些私人问题可以么，关于你的人际关系...”
苏穆一句一句的回答着...
脸上倒也没有什么表情。
至于回答的内容，在后来的问答，无关当夜的她说的基本上都没有夹杂任何与现实出入的。
差不多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警察便从她的房间里出去了。
走之前还帮她拉上了窗帘。
不太清楚警察会把她的事情定义为什么，凶杀？情杀？
这些他都没有去深想。
等到警察离开以后，门外的男装丽人很快的走了进来，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吃点东西吧。”
袋子里有个塑料碗，里面装着一些瘦肉粥。
向着正在解开袋子的男装丽人说，“嗯...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不用谢似乎太矫情了，以后再说吧，先吃东西。”
看着解开袋子，拆开塑料碗袋子，拿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的她。
只觉得这个人挺好的...也够直接。
就说现在的行为像是女生一样细腻，但是为人处世又完全是男生，甚至比很多男生都要直接，也现实。
不知不觉一勺子被吹凉的粥就送到了苏穆的面前。
张嘴接过上面的粥，咀嚼着里面的一些瘦肉。
男装丽人带着些笑意，说着：“下午的话，你叫你的姐姐来吧，我下午必须得去上班了，那些小妮子我一不在就会犯错。”
忽然感觉她其实挺容易相处的。
“我...还不知道大姐姐你的名字。”
“苏丽珍，嗯，一个有点土但是是一首歌歌名的名字，别人叫我珍姐。”
“那我...”
这时候一勺子粥放在了他的嘴边，他一口接过，话没有说出来。
收回勺子的苏丽珍摇了摇她的食指。
“你的话，不要叫我珍姐。”
“那，叫你什么？”一边咀嚼咽下着嘴里的粥，实际上这句话有些含糊不清。
但苏丽珍只觉得这时候她眼前的人很可爱。
“随便...”
女人真是难懂...
看着一脸笑意的苏丽珍，苏穆如是想着。
“话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苏穆...”
不得不说汉语言文化博大精深。
苏丽珍想了想，很快的脑补出来了符合的名字。
“苏沐...”
“怎么了？这个名字...”
“没什么，这个名字很好听，小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