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侠客拨到一边去,我走过去察看那个身份不明的人:一眼看过去似乎也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鬼一个,身上泛着古怪的青紫色,光看长相也算是眉清目秀很可爱。
……这算是什么形容词?难道我被西里斯那家伙传染了吗?
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我走过去手搭在他的腕上。脉象极度紊乱,体内气息左冲右撞,暴躁的仿佛像是要冲破身体。
“中毒的情况?时间?地点?你们的应对方法?”抓起他的手刺破一点挤出些血来看看颜色,我问道。
“被人暗算,三天之前,离这里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什么都没做。”侠客回答的和我的提问一样简单。
“聪明。”我点点头。对方用的毒很简单也很猛烈,如果随便救治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此人提前死翘翘。不过……三天吗?这家伙的命真硬。这么强的毒居然可以支撑三天。
到了这里之后,原本很多被我视为匪夷所思的东西变成了理所当然,很多时候简直是在挑战我的认知极限。例如西里斯那个家伙,我判断需要一个月的伤势居然只用了十天就搞定,而且从第二天开始他就能够满地跑了……眼前这个似乎也不差。
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我手上流畅的动作却一直没停下过,早已成为本能的急救手段让面前这个家伙有了缓口气的机会,身上的高热正在缓缓的消退,青紫的色泽也似乎变淡了。
“压制到这个地步,算是极限了吧……再延迟下去他就危险了。那边那个,没错,说的就是你。”我把最后一根银针拔下来,对着一旁正在发呆的家伙作了个“过来”的手势。
“怎么了?”
“他是你们这个小集体的领导吧?你能不能做出决定?”我玩着手上的细针,注视着侠客的眼睛。
“什么决定?”侠客的眼神闪了闪。
“怎么救他的决定。两个办法,一快一慢。嗯,不过两种方法我都可以保他万全且事后无后遗症。”
“快的。”侠客几乎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决定。
“有得必有失,如果用快的办法的话,那可是非常难受的。”实际上侠客的选择正合我意。要知道,慢的那个办法虽说是让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舒服点,但是我就会非常不舒服了……不过我是个好医生,总是要给患者家属选择的。
“他撑得住。”侠客偏偏头,露出我看到的他的第一个笑容——神采飞扬却又含而不露,谨慎却充满信心。
很漂亮的笑容,看在我眼里却是在心里给那个“病人”的危险性提升了一个台阶。
我点点头,打开诊疗箱抽出最下面一格,那里面,摆的全都是一点点就可以毒死大象的毒药。
以毒攻毒,最痛苦却最快捷的解毒方法。不过这个方法很少有理智正常的医生用,因为即便是要解的毒解了,剩下的用来解毒的那种毒,也是让人头疼的。
但是我不会。从小我学的就是超出常理的医术,走极端更是我的爱好。
心念转了转,抽出几包粉末去了一点配成药剂,掺点水倒进注射器里面,我在心里面盘算着该怎么折腾那个倒霉的病人。
“侠客,不好了!”刚刚那个吼得很大声的家伙砰的一声撞开了门,身上带了血迹。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手里没秤没戳,对于药量全靠手感来拿捏,这个家伙若是早进来几秒,这药量被我配错的几率就从百分之零点零一上升到百分之八十九了。
那个时候,看他还吼不吼得出来!
“那群家伙又来了?!”侠客眉毛一挑迎了上去,眼神里翻滚着种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情绪。
“……拜托你了。”正打算出房门,侠客忽的一回头,认真地看着我,道。
“我要救的人,还没有死了的。”我懒懒的应了一句,手上的药液已经全数注射进“病人”的静脉之中。
原本双眼紧闭的人眼睛突然睁开,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纯黑色眼睛。
一般来说,即便是在地球上的纯粹亚洲裔黄种人,眼睛也少有纯黑色的,大部分都是带着褐色。可是他不同,眼睛,的确是澄澈的纯黑色。
一时间,我的心神也有了恍惚。只不过下一刻,就被他口中支离破碎的低沉呻吟声惊醒。
嗯……看来是开始了。两种猛毒把他的身体当成了战场,并开始了拉锯战。按我的估算,在他体内原本那种毒被排斥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下的毒也该省不了多少了。那个时候只要一副简单的清心药剂,就能搞定一切。
不过嘛,这个过程就略微难忍了一点点。反正以前我这么解毒的时候,可怜的患者无一不是反反复复的痛昏过去再痛醒过来,屎尿齐流的也不少……
“……呜……”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的忍耐力却算是恐怖的级别,最起码到了现在,他依然保持了神智。即使额头上不断滚落汗珠,流到了眼睛里,那对黑色的眸子也没有动过一下。
可怕的毅力,更可怕的是他的年龄,流星街里面的孩子果然都是不容小窥的。
“呼……啊……”有些粗重的喘息声宣告了他已经熬过最痛苦的猛毒交锋,正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真可怕。”我摇摇头感慨道,药效在他体内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样都还能撑住的人,绝对配得起这个形容词。
也在同时,我捕捉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杀戮之声。从唯一的一个小窗户看过去,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正在攻击侠客他们,人数相差不大,但是年龄相差不少,全都是成年人,而且看来实力不坏。
侠客他们很危险啊……虽说我对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不明白,不过我还是自然的担忧侠客他们一边。但也只是担忧,我才不会头脑发热冲出去。
“你是谁……”
“你居然能开口了?”我愣了愣,看着那个正注视着我的人。
“侠客他们怎么样了?”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喂喂,我好像没有回答你的义务吧?
“不清楚,不过看起来不太好。”我看着屋外的形势。攻击者倒下了两个,侠客他们也似乎是强弩之末了。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干脆利落的跳下了床。
“你想干什么!”大惊之下我一把拽住了他。
“与你无关。”他冷淡的回应道。
“如果你是想要出去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不说你的身体在连日的猛毒侵蚀下还有多少力气,我刚才打给你的药里面可是有麻药的,而且效果不错,现在你的反射能力已经下降得很厉害,就算出去也只是累赘。”我的声音比他还冷。那麻药虽说不能缓解他解毒时的痛苦,但是在清理余毒的过程中可以让他舒服一些,否则他连站在这里和我说话都做不到。
“麻药的解药。”他的反应很快。
“……有我倒是有,可是我良心奉告你,你吃下去之后就会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了。我的解药会在最大限度上活化你的神经,包括痛觉神经。平时不被你看重的伤可能会让你……”我还想接着说,被他的眼神打断了。
算了,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死了也是活该!
我哼了一声,丢给他一颗药丸。他干脆地一口吞下,转身出了门。
感慨了一下此人之非人,我倚在窗边看起了热闹。说实在的,我很不希望他死掉——因为我真是很期待他痛苦的表情。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