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的话在观众们看来,简直就像是小丑一样滑稽,他甚至都没有找任何神话中的典故来反驳达尔文,仅仅是拿出一副素描画,这又能有什么用?在观众们看来,沉默中的达尔文在下一秒就会开始铿锵有力的反驳这名中年男子,并且在末尾结束时嘲笑他的无知。
……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达尔文从男子手中接过那几幅素描画,握在手中,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而且,原本就没有肉色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起来,看上去就像是冻僵的寒尸一样。
他看着中年男子手中的素描画,许久没有出声,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了,而中年男子则是丝毫没有不耐烦地态势,站在一旁,等待着达尔文的回应。
……
这些画是真的。
这种生物……并非是人类能够幻想出来的存在,达尔文有理由相信,手中的这幅画就是这种生物的成长过程图。
达尔文不是信神者,但除了用神之奇迹来解释画中的这只生物外,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地球孕育不出来这样的生物,甚至,达尔文有理由相信,即使是其它的“天体星球”(19世纪的不列颠并没有特别发达的天文学科目)也无法创造出这样的生物。
它的成长甚至已经夸张到来吞噬星空来增大自己的体积。
它甚至可以在举手投足之间就毁灭一座城市。
……
这算什么?
能够吞噬星空的怪物?如果这种生物真的还活着,那即使是神明……在它面前也会显得渺小不堪。
……
达尔文看着手中的素描画,脑海中思绪万千。
神真的存在么?
那些所谓的神话故事难道都是真的?真的有人类能够举起一座山?真的有人类屠杀过几十米长的巨龙?
达尔文有理由相信,也许神话故事中有后人捏造篡改的成分,但,既然能够流传至今,也许,故事的真实性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低劣。
……
这一刻,老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他盯着手中的画,甚至有一种那只怪物正在注视着自己,正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等待着自己停下这可笑的亵神之举。
也许,它已经愤怒了,它之所以派这名中年男子过来,就是给自己一个警告,告诉自己,不要试图去挑战神的权威,不要试图去挑战神的存在。
……
然而,他有回头路么?
达尔文环顾四周,看着观众席上那些正在等待着自己回复的支持者,看着远处的政府要员和贵族们,看着众人一脸微笑的等待着自己宣布《进化论》的胜利。
十年了,编写《物种起源》用尽了达尔文十年的时间……而他,也从一名40岁左右的中年人,变成了现在已将步入暮年的老者。
他的剩余生命并不多了,他能做的事也越来越少。
在这里否定自己,就相当于否定了自己的十年……而更为重要的是,那些一直支持自己的王公贵族和政府,他们会怎么想?如果自己在关键时刻退缩,他们会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
爱玛也老了,她经不起折腾,自己也许还能经受得住那些贵族们的怒火,但……爱玛却不行。
他得为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妻子着想。
没错,他不能失败。
神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即使是,他现在也要否认,他不能在这里失败,他必须成功,而且,也只能成功。
达尔文看着手中的素描画,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中年人,语气生涩而又低沉的说道:画的不错,但这还不够,年轻人,如果你要说的就这么多,那我想,你口中所谓的神明并没有给你太多准备的时间,现在,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
尽管达尔文的语气非常生涩,但在场的观众们依然心里都松了口气,所有人都开始冷嘲热讽起男子的无知和可笑。
面对着在场众人的讥讽,中年男子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他摘下自己的礼帽,冲达尔文鞠了个躬,说道:“查尔斯先生……那些画算是神送给你的礼物,另外,希望你能在余生之年把那封信拆开,并且看一看其中的内容。”
男子说完,便拎着自己的手提箱,扬长而去。
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在男子刚踏出礼堂大门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该男子,他就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因此,这名男子也成为了那一年不列颠最大的笑谈。
仅仅依靠几幅画,就试图否认达尔文的毕生著作和进化论。
——————————————————————————————
终于,达尔文赢得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尽管天主教依然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从《物种起源》与进化论胜利之后,天主教徒们便低调了许多,至少,当人们在闲暇之余聊起《物种起源》内容的时候,这些教徒们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大声评判。
而达尔文,也获得了自己应有的荣誉,无论是牛津大学还是不列颠皇室都为达尔文颁发了最高评级的荣誉。
而这位老人,也在不久之后开始陆续出现在不列颠的各种贵族场所,与贵族们畅所欲言的聊天。
但……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尽管就连爱玛都认为达尔文已经赢了,他是对的,但只有达尔文自己知道,他并没有获胜。
或者说,他彻彻底底的一败涂地,因为在他心里,他已经坚信了,神是真实存在的。
因此,尽管达尔文还是像以前那样反感天主教,但每次路过教堂的时候,达尔文都会带着自己的儿子上里面进行一番祷告。
他还鼓励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名牧师,尽管他对外宣称这只是因为可以让儿子有一份非常稳定的工作,但还是有不少人察觉到了老人的异样。
……
不知不觉,十年过去了。
达尔文已经六十岁了。
而曾经一度被人讥讽的《物种起源》,也终于流向了世界各地,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的又一巨著,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达尔文在某种意义上是近代生物变异与进化学的开山鼻祖。
而这十年来,达尔文也变得愈发惶恐不安,他开始失眠,开始莫名其妙的心慌,并且更不愿意在单独的房间长时间待下去,他开始惧怕着某种存在。
他开始惧怕那封信。
是的,就是那封信,这十年来,达尔文无数次想拆开那封信,一探究竟,但每当他拿起那封信的时候,心里的恐惧让他又把那封信放下。
他很想烧掉那封信,但出于一名科学家的探索精神,他又非常想知道这封信里面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很想,很想,很想。
终于……在某个星期日的下午,达尔文拆开了那封信。
————————————————————————————
没有人知道那封信的内容究竟是什么,甚至,没有人能够猜出那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
达尔文在看完这封信之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惊慌,那么失措,知道真相后的他甚至完全冷静下来,他仿佛再一次变回了那个当年编写《物种起源》的生物学家,对世间万物又重新充满了探索欲望。
……
1871年,达尔文开始准备旅行。
就连他的儿子和他的妻子都不清楚,他究竟要去哪里。
等到他的家人察觉他要离去的时候,达尔文已经坐上了前往一个叫做“北兰岛”的冰岛。
……
在一处并不起眼的码头上,达尔文遇见了信件中描述的家族,而当达尔文拿出信件中的信物递给这个家族后,这个家族便派出了专门的老旧破冰船,将达尔文送上了前往北兰岛的旅途。
这个家族的名字也被达尔文写进了他的日记中。
其名为“菲尼克斯”。
意喻不死鸟的一个家族,然而讽刺的是,菲尼克斯家族所守护的存在竟然是一只已经死去的“巨龙”。
————————————————
没有人知道达尔文在岛上究竟见到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达尔文是怎么回来。
他们唯一所知的,就是达尔文从北兰岛上归来之后,就变得有些精神失常,尽管他还能够清晰有条理的说话,但,他却时不时地在半夜绘画着一些图案,并且在他的日记本上胡乱写着一些人们看不懂的文字。
达尔文的最后十年……就这样疯疯癫癫地渡过了,而这位伟大的生物学家在弥留之际,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给世人们留下了一个坐标。
这个坐标,正是北兰岛的坐标。
不久之后,他便怅然辞世,而人们在叹息之余,不免对达尔文留下的坐标感到好奇,毕竟,这位伟大的生物学家在生命中的最后十年时间,都在绘制着一些人们看不懂的文字和纹路,而也有不少人猜测这和当年那名中年男子展现给他的素描画有关。
因此,有不少人都踏上了前往寻找北兰岛的旅途。
然而,一直到1905年……都从未有人真正找到过北兰岛,又或者……许多人从踏上北兰岛的那一刻起……便彻底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1905年,一个名叫恶魔的暗杀组织,受重金委托,护送某位金主前往北兰岛。
而这一次……金主也如其他人一样,在踏上北兰岛的那一刻起,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
但,恶魔组织中……却有一个人幸存了下来,并且成功逃离北兰岛。
他活着带回来了北兰岛上的情报,告知世人们北兰岛上究竟有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带来了北兰岛的详细坐标。
……
同年,罗曼诺夫联合派出了三支加强团,以武力方式登岛,并且,成功探索到了遗迹的位置。
而我们的故事,其实,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