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这里找到了!!”
这好像是璐姐的声音。
“快!医护人员!”这个声音却没有听过。
我耳旁尽是嘈杂。努力着睁开眼睛,但是始终只能支开一条小缝,看到纷乱的人影。
那个红色的……是夏寒秋吧……
好冷,虽然有人给我披上了毯子但是还是寒冷难耐。
我在哪里?我现在的意识实在太模糊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对,马小琪!我费尽力气才环视了四周,看到马小琪被抬上担架抬走了,想伸手去拉她,但是却全身麻痹动弹不得。
“呼……”我无力地呼出一口气,只能昏睡过去。
……
感觉到照在脸上的强光,我睁开了双眼,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我想坐起来,却觉得床单非常沉重,我勉强地先下看去,原来是璐姐趴在床前睡着了,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想必劳累操心了很久。
我不忍心惊醒她,只有转过脑袋看向窗外。
冬日的阳光显得格外珍贵,驱散了些许严寒,带来一丝暖意,更为世界染上一层淡淡的暖色。天际的云霞洗去了前段时间的灰暗,被阳光涂抹上了鲜亮的橙黄粉红,天空也一扫阴霾露出澄澈的蓝色。
只是万物都还是在沉睡,我也在这安宁中感觉十分宁静。
开门的声音让我回过头,看到是夏寒秋进来了,仍旧穿着那套皮装,深深的黑眼圈在白皙的脸上特别刺目,满脸疲惫地提着保温桶。
看到我醒着,她罕见地露出一个极为短暂的笑容,然后坐到床头,把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你这次的行动让我浪费了巨大的精力。”虽然话说得冷冰冰的,但是我分明看到她的表情有着一丝温柔。
“对不起。”我想不到其他的话语。
“马小琪呢?”“她和你不一样,你只是体力透支,轻微冻伤,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她的头部受到了撞击,有轻微脑震荡,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我把视线放回了白色的天花板,思绪万千,虽然她的伤势不轻,但是只要没有性命危险就好多了。
过了一会儿,璐姐一声轻吟,醒了过来,看到我睁着眼睛毫发无损的样子竟然喜极而泣。璐姐也会哭啊……我想到。
“你这个白痴!”被掐了,好痛,但是我却没有反抗。“你知不知道好不容易才重聚!你要让我多担心才满足啊!你想吓死你姐啊!!要是再有下次我把你给剁了!!!”夸张的言辞像连珠炮一样打过来,我看到这样的璐姐,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只能等她平静下来后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我脑袋,表示谅解。
我和璐姐解决了夏寒秋带来的早饭,我感觉虽然身体乏力,但是并无大碍,于是提出去看看马小琪。
马小琪的母亲也和璐姐那样,守在马小琪的床前睡着了,马小琪床周围是一大堆我看不懂的仪器,她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醒来。
此刻的医院一片寂静,只有仪器传来的有节律的“滴滴”的声音,看着那个受伤的少女我心里的愧疚之情泛滥起来。
如果不是我的疏忽她现在一定还是那样蹦蹦跳跳的在我跟前吧。想到这里我的全身都绷紧了,悔恨不已,可是又有什么用,她就那样躺在那里,我却无可奈何,要是我能帮帮她……
正这么想着,旁边的璐姐却拍了拍死盯着马小琪的我的肩膀,示意我离开了。
回到病房,我失落地坐在床上,脑袋都埋进了膝盖里。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至少你还懂得留点记号。”璐姐安慰道。
记号?她说的是那根围巾吧。
我还是没有说话,病房里满是沉闷的空气。
忽然璐姐一拍我的脑袋,说道:“走了。”“去哪儿?”“回家。”
……
翌日,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和璐姐、夏寒秋一起上街买了一些水果去看望马小琪。
我的心情略有好转,因为马小琪的情况也很好,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身体很虚弱,还要借助设备呼吸。
看到我们的到来,她笑了起来,还逞强地要取下输氧的设备,吓得她母亲急忙将她按到床上。
我将水果交给阿姨后,很郑重地低下头道歉:“这次是因为我的疏忽造成了小琪的受伤,真的非常抱歉!”
阿姨摆摆手,然后让我讲讲当时的详细情况。我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形交代了。阿姨非常大度地让我安心:“你是个勇敢的孩子,要不是你,说不定小琪连……”没有说出剩下的句子,我的头却反而更抬不起来。
马小琪开始还在听我们说话,可到后面渐渐疲乏了,又休息了,于是阿姨将我们引到外面的座椅上交谈。
“你说小琪想许的愿是成为田径队队员?”“嗯。”“哎……也难为这孩子了……这孩子虽然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但是我比谁都清楚她承受了多少压力……”
我有些惊讶,马小琪向我们隐瞒了什么?
“你们都是小琪的好朋友,我就给你们说一下吧……也免得小琪以后难以被你们理解。”
阿姨顿了一下,我们的注意力一下都集中了过来,“马小琪开始跑步是在初中的第一次运动会的时候,当时她可以算是横空出世,惊艳全场了,以绝对的优势摘得了多项冠军。而就此她也爱上了奔跑的感觉,初中田径队邀请她加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我们家族非常传统,各项决定都有族长,就是小琪的爷爷决定。族长的眼中体育生算是歪门邪道,任凭小琪怎么解释都无法让他接受,于是他下令给我的丈夫严加看管小琪,不能参加田径队的活动。小琪是个机灵的孩子,还是经常偷偷去参加练习和比赛,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为此她没少挨父亲和爷爷的打骂,可这孩子实在是太执着了,从来不曾放弃过。结果他父亲找到学校亲自要求学校将小琪退队,这事后小琪哭了一晚,她还是第一次哭得那么厉害。我算是明白了,这小琪一定是把跑步确立成她的梦想了,她就算没有在田径队还是自己练习奔跑,上学跑,放学跑……谁也拦不住她。在初三的时候她爷爷却撑不住要走了,按照传统一家人都守在老人床前,老人最后给小琪说了一句话竟然是‘想跑,就跑下去吧……’可孩子他爸还和爷爷一样的脾气,身为长子的他接管了家族,而且对爷爷留下的那句话难以理解,无法认同。小琪则因为那句话信念更加坚定了,更加刻苦地训练,我丈夫见管不了她便经常发火,到后来就对小琪越来越冷漠,到现在几乎是不闻不问了……可他不知道小琪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孩子啊……”
请原谅我的脆弱,听到这里我的鼻子又酸了起来,眼前模糊了,我仿佛看到了那个爽朗的少女奔跑向前的样子,不顾一切,迎着风迈步,那身影那般矫健,那般美丽……
“小琪一定会被理解的。阿姨,您辛苦了。”璐姐永远那么善解人意。阿姨眼睛湿润,点了点头,又和我们寒暄了几句。阿姨也很疲倦了,我们也不好再叨扰,告辞离开了。
我和璐姐去菜市场买菜,让身为客人的夏寒秋先回家休息等待。
什么?璐姐不算客人吗?她当然不算啦!她可是堪比我家长的存在啊!
买完菜回家的路上我们还沉浸在马小琪的故事中,情绪比较低落,没怎么说话。走到小区门口我惊叫了一下。
在眼前的是一辆被称作宾利的豪华轿车。哪个男人不爱车,这豪华高贵的宾利轿车着实让我羡慕了一把,甚至还拍照留念。要不是璐姐把我强行拖走,我恐怕会耗上好久。
快到家门口时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站在我家门口敲着门,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人到中年却不见发福,一副精干的成功人士模样。
“叔叔,你恐怕走错了。”我走上去告诉他,他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请问你是?”“这家的住户。请问你找谁?”“夏寒秋。”
听到这个回答,我冷汗直冒,没猜错的话眼前的这位就是……
我又说道:“我是夏寒秋的同学,她因为一些事故暂住在我这里,叔叔是她的父亲吧?”“是,打搅你了。”我本以为知道女儿住在一个男生家里他会大动肝火,但是他不仅没有面露愠色,还微笑着与我握了握手。
“要我开门进去吗?”“不,算了,我想请你出去喝点咖啡。”“嗯?”我有点意外。但是也不好拒绝,略微思量了一下便跟他走了,璐姐则先回家做饭。
璐姐进门前叔叔还叮嘱了一句:请不要告诉寒秋我和这位小哥一起出去了。
我们边走边作了自我介绍,我得了他一张名片,他的名字是“夏桧鹏”,有很多董事、经理之类的头衔。
看他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的时候我震惊了,没错,他打开的就是小区每口那辆宾利的门。
坐上宾利的时候我非常紧张,我这辈子坐过最好的车就是死老头的奥迪了。在这车上我都不敢乱动,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真没想到这宾利竟是他的啊。
“不用那么紧张,王洛羽同学。”他很温和地笑着,这性格和夏寒秋实在差了太远。“嗯。”车上也没怎么说话,虽然他开车技术很娴熟的样子,但仍然开得很专注,看来是个很认真的人。
到了一家典雅却不过于排场的咖啡厅,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这个时段的咖啡厅里几乎没人,微弱的蓝调音乐将环境衬得相当清幽。“一杯红酒香摩卡,谢谢。”他点得驾轻就熟,我看着单子犹豫了一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拿铁。
找我出来一定是有话要说,他却没有直接切入正题,咖啡上来后等我品尝了一口才说话。
我心里想着这个人真是很注重礼节。
“原谅我作为一个父亲的急迫,我想听听夏寒秋的详细情况,还请王洛羽同学告知。”“嗯,好的。”我当然不敢把夏寒秋和我做的那些荒唐事直接拿出来说,只是说夏寒秋性格比较独特,为人正直,还很上进……
听到这里他呷了一口咖啡,对我摇摇头:“虽然很久没能和她在一起,但是我还是很清楚这个孩子的性格的,我想她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哪里……完全没有的事。”他露出一个大人特有的成熟微笑:“我们都知道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但是一旦合作都是坦诚相待,更何况我们朋友之间,还望王洛羽同学不要有所隐瞒。”他话虽说得柔和,但是却无法反驳,我毫无待人处事的经验,只得喝着咖啡拖延时间。
“没关系,我大概也猜得到了,她的生活恐怕少不了违纪的事,看你的样子也是个单纯的孩子,真是辛苦你照顾她了。”“哪有……”“但是我还是想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虽然现在这么说有些晚,我希望我能时刻照顾着她。”
我心想这话你给我说也没用,你应该去找夏寒秋。
“我犯下一些过错,寒秋一直无法释怀,她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有这种感觉,夏寒秋家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我低着头看着杯里深色的咖啡,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交了你这个朋友,我也不想隐瞒什么,一是避免你误会一些事情,二是促进你们互相了解吧,我可以告诉你夏寒秋和我们家以前的一些情况。”不得不说,我对夏寒秋的过去抱有极大的好奇,我诚恳地点头,表示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