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什么样的世界?
纯白的颜色占据了视野中绝大部分空间,但到了极远处却重重叠加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一望无垠的平面没有天地的区分,在这里你可以称头顶为“下”脚下为“上”,自由自在的空间概念让这里没有准确的方位,从所谓的地面缓缓升起的如星星点点般金色光点带着闪亮的碎屑缓缓升到名为“上”的空间,无穷无尽仿佛沐浴着神圣的光辉。
可一个外来之物打破了这样深远宁静却是孤独的世界,琉璃色的透出白色内芯的灵魂火焰在这里静静的燃烧着。81的灵魂通过连接来到了这里——一个将死之人的灵魂世界。
这次的情况与81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之前无论附身到什么人身上都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纯白的世界,81在小小惊讶之后开始飘浮着移动起来。可没飘多远,在纯白的带着金色丝线的光幕中维托娜老人坐着轮椅的身影慢慢穿过光幕出现在81面前。
“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苍老的声音却透露出无比的惬意和轻松,老人看着火苗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要是我早该跟着你多好,这样阿尔乔姆就不会孤单。”老人说,阿尔乔姆的父亲去加入了军队不久之后就传来了阵亡通知书,她的母亲也在战火中牺牲,只留下老人和阿尔乔姆在一起生活。她在担心阿尔乔姆会不会照顾好在自己会不会饿着,像打开的话匣子一样和静静聆听的81说了很多,随后她露出了被茶色长毛衣掩盖的手臂。
布满苍老皱纹的手臂上像是缩水一样皱起的皮肤有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肉瘤,这些肉瘤就像自然生长在老人身上一样。
“这些都是坍塌实验遗留下来的……一般的人类很难以自然生长的肉体承受坍塌能,所以就出现了我们这些人造人……哪怕是这样,好多的兄弟姐妹们都已在无尽的实验中死去,而活下来的就像现在这样残的残、老的老、疯的疯……没有一人正常……”老人把衣袖拉下来,向81招了招手:“小伙子,拿上我壁橱上一个被黄色油纸包住的信封,去普里皮亚季吧,去找到一个叫莫塔丽娜的人,那里你会找到新的希望……”老人说着突然像听到什么一样捧着81的灵魂之火惊喜地说着:
“天使来接我了!”
她低下头用皱巴巴的嘴唇亲吻了火苗,身体缓缓地亮起许许多多的光点向着远方飞去。
“把我的话都传给阿尔乔姆,替我好好照顾他……”
老人完全化成星尘光点消失了,而81也从这个纯白的世界醒来。
缓缓地用自己的围脖轻轻盖上老人的面庞,单膝跪再在老人一旁的81伸出左手经过老人上方后缓缓拢回胸口:“愿你的灵魂得到永远的安宁。”
远处传来的直升机桨叶切割空气的声音,让81松了一口气,靠在门框边向着通讯器中吐出冰冷的话语:“你们怎么才来。”
“对……对不起!这……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呜呜呜~呜呜呜~”两架苔原迷彩的武装直升机略过高大的针叶林后,零碎的枝叶随着狂风吹向了低矮的绿色麦田中,细细的麦叶被风吹倒,油亮的叶片反射着洁白的月光,紧紧跟着直升机移动。
拨动头上几个仪器的开关,直升机驾驶员收回了较为纤细的手臂,看向前方的武器操作员:“特派干员又在那里催了,真是的,我们只是直升机又不是固定翼哪来这么快的速度。”
前方的武器操作员翻了一个白眼:“没办法,在包围网中任谁都会着急。”拨开了武器启动开光,面板上显示了全部武器进入战斗状态后又说:“你可积点口德吧,别让特派干员听到了,不然这个月的工资和休假都飘了。”
还在碎碎念的驾驶员突然闭嘴,这时僚机发来指示已经可以看到前方飘起的烟柱和火光了,“这里是淘狸23、淘狸24,已经进入战场,有何指示,完毕。”
两架武直上武器操作员的显示屏突然亮起一个标记点,随后81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上传出:“除了他一个不留!”
无奈地耸了耸肩,淘狸23的武器操作员说道:“收到,完毕。”
无数的火箭从两架武装直升机挂在两侧的火箭巢中犹如流星雨般喷吐出暴雨一般的轨迹,流星雨划过夜空密集地砸在成群结队的方舟部队上,火光和爆鸣持续不断的在地面上出现,将那些没有有防空手段的士兵无情地收割。一枚手臂粗的火箭弹尾部喷出火光呼啸着砸穿了一名躲闪不慎的士兵腰部深深扎入地面,引信受到碰撞点燃战斗部与燃料部巨大的火花带着碎片绽放在地面上。
“咻~嗙~嚓~”
一枚破片旋转着带着刺耳的尖啸在一名士兵的头盔上蹦了一下,在其上留下一个凹陷后有随着反作用力嵌入了一名不戴头盔的士兵脑袋上,穿透头骨的破片的一角将脑组织划出了一道痕迹,那位反弹破片的士兵也死了,因为火箭弹的破片并不只有一片或者一块。
此时的莫莱克斯身边却没有这么多的死亡之花绽放,由于火箭弹巨大的杀伤性与不可控性,淘狸的武器操作员们并没有向莫莱克斯周围投放,而是选择了用挂载的20毫米三管机炮对其进行收割。直升机围绕着别墅转了一圈又一圈,从天而降的弹雨也一遍又一遍犁着这片土地,渺小的微不足道的莫莱克斯只好蹲在一处弹坑中将手指深深插入松软的带有温度的地里。
待在厨房内的81看了看已经逐渐恢复神情的阿尔乔姆,又看了看正在处理伤口的两位人形,便走出了厨房踩着嘎吱嘎吱响的瓦砾堆来到了残破的壁炉前四处寻找着什么,而听到外面只有直升机桨叶呼啸的AK12也跟着出了厨房,AN94捂着手臂上的纱布用脚踢了踢还盯着老人看的阿尔乔姆的脚边,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便走出厨房。
掰开几块碎砖,一封沾满灰尘有些穿洞的黄色油纸信封被81从壁炉一旁未塌的角落里找出,弹了弹上面的灰尘表面没有任何文字的信封就被81收进了腰包中,随后转身快速跑向了200多米外正在从浅坑中爬出的莫莱克斯,也就几个呼吸间,在中途减速几次的81小跳一步抬高腿直接利用惯性将莫莱克斯踹飞数米。
在半空喷出一口血痰,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翻滚几圈,感觉自己的肋骨快要全碎的莫莱克斯呻吟着,视线渐渐模糊变暗,微睁着眼睛看到81将一名残缺不全的士兵的衣服扯了下来,在手里团成一团不顾莫莱克斯的无谓挣扎将带有泥土和鲜血的布团强硬地塞到他口中,顺带还崩了几颗牙。
“你这是要做什么……81……”互相搀扶着的AK12和AN94来到了正在掏绳子的81旁边,AN94单手举枪对着莫莱克斯疲惫却又充满恶意地说:“能不能让我……”
“不能!AN94!”AK12晃了晃搀扶着的人,口中咳出了鲜血,AN94放下枪担忧地看着AK12,却看见粉红色的眼睛里映照着隐藏在火光中看不见表情的81,“你要将他带回你们的基地对么,能不能等一下。”AK12说道。
给莫莱克斯双手绑上套索的81默默地让出了一条道,AK12被AN94搀扶着来到跪在地上的莫莱克斯前,抬起脚来对着莫莱克斯的头又是一脚,军靴的坚硬后跟将他的鼻子踹得塌陷,再次仰面倒在地上彻底昏迷。
“好了,不打扰了。”烦闷的心情顿时一松,AK12就和AN94往后走了几步给正在降落的直升机让出一个空间。
让武装直升机飞到贴地的高度,高举着手将套索的一头固定在淘狸23机体的一处扣环上,拉了拉绳索确定绳索套稳,“把他送到总局去!”81对着驾驶员说,“收到长官,我们会叫人派送包裹的,完毕!”得到回话后确认性的点点头,举过头顶的手伸出食指转了几圈示意驾驶员可以起飞,按着头发不让其乱舞的81扭头便看到了从废墟中走出的小心翼翼地抱着维托娜老人遗体一脸憔悴的阿尔乔姆。这个可怜的家伙到现在是独自一人了,81看了看待在自己云图里维托娜老人的录音走到他面前问:“现在怎么办。”
阿尔乔姆低头看看冰冷的维托娜,又看看灰头土脸的三个人形,“我想安葬她。”他声音低沉地说。
“那我们得快点了,方舟的支援就快到达这里。”81关闭了与刚起飞不久就发来消息的淘狸小队的通讯,距她们的侦测器报告有大量的方舟士兵正在向这里开拔,大约20多分钟后就会来到这片麦田的边缘。
“放心,很快地。”
维托娜老人的墓地早就已经挖好,估计是老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墓地的位置在距离别墅不远处的农舍旁,这里是这片麦田最高的小坡之一,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到大半片绿油油的麦田与已经化为废墟的别墅。砖红色风车的扇叶被轻柔带有点寒冷的晚风吹动,吱吱的声音是木板与木块之间摩擦出的音响,草叶互相拍打着发出沙沙声像是在为老人送行,而维托娜老人早经挖好的墓地上墓碑一旁也有一块浅浅立在地上被草枝掩盖的墓碑。
拨开草枝就可以看到上面刻有的一句话:等着我,我亲爱的皮克利亚斯。
而老人的墓碑则刻着:我来了,你挚爱的维托娜。
阿尔乔姆指着农舍的一间仓库,吩咐了81去那里拉出装有一方泥土的斗车后缓缓地将老人放入了半人深的坑中,眼中带着朦胧泪花仔细地整理老人被移动时打乱的衣物,将衣服的褶皱铺平,并在里放入明娜棕色毛发的阿尔乔姆抬起头便看见轻松推着一方泥土斗车的81缓缓而来,看到81还这么轻松的AN94撇了撇嘴,她们在一层打生打死身受重伤,而81却安然地待在二层除了沾有些灰尘撕破几个洞之外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闭起眼睛的AK12则是拖着重伤的身体来到81一旁帮助她将斗车里的一方泥土倒进了维托娜老人的墓地中将老人掩埋,AK12和AN94以及阿尔乔姆立刻半跪在地上将漏出墓地坑中的泥土刨如坑中,81没有帮忙,而是以一种看傻瓜的眼神走到斗车后方,取出了四把短铲丢三把到地上,自己拿着一把铲着土,用双手刨土的三人脸上一阵尴尬。
泥土很快地被填平,81拉来的一方泥土作为墓地的封土刚刚好可以将墓地掩埋,将翻倒的斗车摆平四把铲子也装入了斗车里,四人只是低着头稍作停留,AK12便说:“阿尔乔姆,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离开这里吗?”
阿尔乔姆看向了农舍的另一间仓库,对着AK12点头说道:“有,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行。”随后招了招手示意姑娘们跟上自己,阿尔乔姆便向农舍的仓库走去,81是在最后离开的,她推着斗车离开的时候维托娜墓地崭新的封土上插着一朵随风摇摆的黄色的无名小花,维托娜的墓碑上又浅浅刻着:明娜来了。
那个农舍仓库里面的东西81在拉斗车的时候就已经通过探测器探测到了,不过惊喜不能说出来。将斗车放到农舍外的一角,招手了回收易拉罐大小的无人机,为它换了新电池之后同从挂带里在掏出新的无人机一起放飞,81走到了农舍里。
一入眼就看到了一根长长的炮管与两个安放在在炮塔两侧的正面装甲上的红外探照灯,再加上几何对称的棱形炮塔上加装的额外装甲,车体前部倾斜明显的装甲上又多加了几块明显不同风格的附加装甲,整体看上去使得这辆外形威猛具有俄式血统的坦克在正面视角多了一些可爱的感觉,尤其是两个红外大灯打开的时候。
“阿尔乔姆,这辆T90A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坐在炮塔上的AK12敲了敲年代似乎久远的炮塔,上面不同的附加装甲咚咚响着,扭头问到快速收拾散落一地的工具的阿尔乔姆,油垢与泥土混杂的手挠了挠头,阿尔乔姆说道是和明娜一起从不远处的树林里挖来的,修一修之后装上油料就开回来继续修,并在此基础上换上了新的发动机。
“炮弹哪来的?”从炮手位置探出一个头,AN94问到。
“本身自带的、挖来的、买来的都有。”阿尔乔姆将整理好的工具箱提到了坦克后部,爬上后部正准备把沉重的工具箱放到收纳栏时,发现不知何时来到车顶的81将这个步骤完成了,而后81就在炮塔的自动机枪塔上捣鼓一阵。
“快走吧,他们已经到了。”说完81就走到驾驶舱上,打开顶盖跳了进去,坐在车顶的AK12对着下方说了一句将步枪传递下去后随即跳入了炮手位,阿尔乔姆没办法只好进入了在现在没什么用的车长位。
AK12和AN94两位人形由于体积问题一起挤在炮手位上还可以轻微动弹,不过为了照顾AK12的伤势,AN94只好让AK12躺在身上让自己作为缓冲垫,当AK12的脑袋靠上AN94的前胸的时候,遭受到一股轻柔冲击力的AN94轻声“欧~”了一下,而坐在上面的AK12也发出轻吟。
假装没听见身后的两人放的闪光,81从腰包中拿出了一块电子终端固定在仪表盘上,随后双手握着驾驶舱的方向盘在通讯器中说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AK12回答道。
阿尔乔姆只是紧紧靠在座位上扳着扶手。
得到回答的81突然闭眼,灵魂之火从身体附身到了整辆坦克上,突然睁开眼睛的雄狮“轰”的一声,澎湃的发动机发出咆哮将重达近50吨的大家伙惊醒,撞开了仓库的木门向着几公里外的小镇驶去,宽大的车体碾压着绿色的麦田,拉出一道从天空往下看非常明显的痕迹,隆隆的轰鸣传到了好远好远的地方。
当坦克驶过一处小坡的时候,刚一露头AK12就大喊道:“危险!停下!”
“咻~”一颗呼啸着的长杆穿甲弹无情地撕破距离与空气的层层阻隔朝着四人所乘坐的坦克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