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而漆黑的通风管虽没有什么喜闻乐见的蜘蛛网缠绕,可那种透过衣服都能感受到的摩挲感,就像是光着身子在柏油路上面爬行一样。已经发黑的铁锈已经将手肘和膝盖的铁护具磨得发亮,灰尘和锈蚀的气息带着腐朽,从滤嘴钻进,涌入肺部。
巴塔差点窒息了,手脚并用爬行了很长一段时间,肾上腺素已经让身体处于高耗氧的状态,本身在防毒面具里的呼吸就很急促,像是被一块布盖住,身前的希斯洁琳撑起脚来前进,又撩出的灰尘差点让滤嘴口堵住。
巴塔想换滤嘴,可身后涌来的孢子云却不会给他一丁点停下的时间。那孢子云仿佛有生命似的专盯着四人不放,在狭长的通风管道中追击了一路,这该死的橘黄色的粉状物只要巴塔丢下的燃烧弹烧完,便像打了鸡血一样涌来,虽然速度依旧比全力爬行的四人慢一点点。
“巴塔!”希斯洁琳叫了最后的巴塔一声,让巴塔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从前面漏下来的两枚燃烧弹,像是荧光棒一样散发着翠绿色光泽的自制燃烧弹有时候可是比莫洛托夫还要好。
拉开一枚的保险销,巴塔将其往后丢去,烈焰的光芒瞬间将通风管笼罩,形成一堵火墙暂时抵挡了孢子云的路线。
最前方的特里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兴奋地叫了起来,随后巴塔变被开始加快的前面三人落下一小段距离,巴塔身上的东西还是太多了,严重阻碍着他的移动,特别是前心后背的防弹钢板和罐头之类的东西。往前爬了一段,回头一看,原本堵住通风管的火焰就像是即将熄灭那样在孢子云的冲击下忽闪忽闪,不断飘落的散发着蛋白质烧焦味道的灰烬掩埋了燃烧的油脂。
手中紧握着最后一枚燃烧弹,巴塔一边用单手往前爬,一边拆下身上多余的杂物。防弹背心跌落,被膝盖的护具拉扯出一道长痕,叮叮当当的罐头也掉落在管道中,仅剩的几块固体酒精是巴塔手中的和身上双管霰弹枪一样贵重的东西了。
“巴塔!”希斯洁琳在尽头的一处通风口叫了巴塔一声,她站在一个打开的通风口后面,一手扒在通风管中向着巴塔伸出手来。
而身后的孢子云,似乎拥有意识,在希斯洁琳叫了巴塔之后,全然不顾还在燃烧的火墙,不惜一切地冲向巴塔。
一堵火墙矗立在孢子云和巴塔之间,可如同洪水一样的孢子云带着烈烈的风气冲过火墙的时候,却发现巴塔已经在通风口处,拥手中的霰弹枪对准了仅仅七八米距离的孢子云。
“砰!”如同火龙的吐息带着咆哮冲向了迎头撞来的孢子云,镁、铝、铁、磷以及荧光菇的油脂混杂而成的龙息弹在漆黑的通风管中发出耀眼的白光,吞没了为了穿越火墙而损失惨重的孢子云,然后巴塔因为后坐力和希斯洁琳的拉扯滑出了通风管道。
在一旁等待已久的佩德罗和特里一手降下闭上滤网的通风口闸门,一手将一颗燃料电池连上了抽风机。
巴塔是脸朝低地磕在不算太高的过道上,顶着有些眩晕的脑袋,粗重的呼吸和沉甸甸的四肢已经让巴塔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完蛋了,他只想趴在地面上好好休息。
可希斯洁琳的一句话瞬间让巴塔的心提了起来。
“巴塔!快脱衣服!”希斯洁琳焦虑的甚至有些慌张的声音传入巴塔的耳中,哪怕体感温度以是非常冷,并不怀疑希斯洁琳的巴塔瞬间跪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扒开衣服就往旁边一丢。
厚重的棉衣撞到墙面上,在巴塔后背的被蜘蛛虫刺破的洞口,橘黄色的像是金针菇一样的菌类吸收着破洞周围的肉汁,已经长出了到了指甲的高度。
巴塔后怕地双手飞快地重新将两枚龙息弹装入枪膛,对着棉衣就是喷射。苍白的火光转瞬即逝,留下燃烧的棉衣以及周围燃烧的星火。
“我们找到宝藏了!”特里的声音又一次传递到在过道上劫后余生的巴塔和希斯洁琳,他两扒在过道的栏杆向下望去,特里和刚刚赶到地面的佩德罗一人打着电筒将几台封存的巨大机甲照亮。
巴塔记得机甲的名字,那是俄罗斯军用的作战机甲——米诺陶诺斯。
“乖乖!这几个可真大!”特里昂着头看着两三层楼高的机甲,兴中的喜悦溢于言表。军绿色的机甲静静地矗立在眼前,厚重的装甲就连活动的关节都覆盖上一层,如同巧克力板的反应装甲将米诺陶诺斯“装饰”得有棱有角煞是好看,像古老潜水服那样,作为驾驶室的头部和和核心的躯干连在一起,并没有独立出来的头部,两手并没有手指这种东西,取而代之的是电磁炮和四管转轮机炮。
在背部,似乎是扛在肩膀上的轨道炮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巴塔!下来!”特里在一处没有应响的控制台前对着上面栏杆上趴着的巴塔叫到,顺带用手电将他和希斯洁琳所要走的路一段段照亮,佩德罗去找乘上机甲的路,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我看看……”巴塔借了希斯洁琳的一把小刀,用刀尖将控制台的电路板打开,顺着电源线找到了电源闸门,然后又找特里要了块燃料电池,准备割断电源线接入电池。正当半个身子已经钻入控制台,手握小刀的巴塔刚好抵着电源线的塑胶蒙皮的时候,这间仓库突然恢复了电力。
“啪!”亮堂的灯光几乎将仓库里的每个角落照亮,佩德罗从旁边的配电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人正坐在地上揉眼睛,突然出现的灯光差一点就让他们失明。
“我说佩德罗,”特里闭着眼睛对着似乎是佩德罗其实是希斯洁琳的方向,流着泪说道:“你下次能不能通知我们一声?”
佩德罗在特里后面说道:“你还想要下次?”
“我是说开灯!你这蠢货!”特里睁开眼睛回头看着佩德罗,然后因为眼睛的疼痛又不得不闭上眼睛。
过了几分钟,四人就地解决了吃饭和上厕所的问题,一手拿着压缩饼干一手拿着水壶,纷纷靠在巴塔身后,扯着脖子围观巴塔修理控制台,虽然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这几台都是老型号,”巴塔的手在键盘上比较缓慢地操作着,将电子屏上的信息说出来,“最近几年的米诺陶诺斯都是无人机型,并不像这几台那样的有人型。”
“说重点,这东西能不能开?”特里催促道。
“当然能开,只是我们会开么?”巴塔扭头看回了围在身后的三人,果不其然,三人都露出了鞠措和心虚的表情把头歪向一边。
“……”
“要不,我翻翻有没有驾驶手册这类的?”
特里登上了一台米诺陶诺斯,坐进了驾驶室里,各种仪器和根本不知道功能的按钮让特里感觉头都要大了,手里拿着刚刚抄下来的手册,如同行书一样的字迹除了巴塔可没人看得懂。
“我看看啊……打开自建系统……呃,检查能量剩余……”面板打开后的信息进入了特里的眼中,他觉得照着手册启动完全没问题,然后,旁边的米诺陶诺斯就传来了响动。是巴塔驾驶的那台,已经启动了,厚重的驾驶舱罩缓缓合并。
“……”特里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这才多久,巴塔那小子就已经启动米诺陶诺斯了?
又是两声响动在特里的另外一边响起,是佩德罗和希斯洁琳,他们也启动了自己的机甲,就只剩下特里一人,还在一边照着手册一边寻找开关。
“哐嗛~哐嗛~”
手提着重型大盾,身上的甲胄随着践踏在水泥地面的步伐发出如同蒸汽火车般有规律的响动,黑色的部分区块透着红色纹路金属装甲完全覆盖在高达一米八的强壮身躯上,由后方往前照射的灯光显得昏暗,周围的不断向上散发的青烟形成半透明的雾霾,将这重甲之人包围。
高大挺拔的身躯原本微微亮起的纹路光被身后的白色灯光夺取,只留下头盔处上下两对灼热赤红的寒芒,影子投射在雾霾之上,如同高耸的黑色巨塔,那阴森的宛若泰山一样的压迫感,也将一只被卸去两条腿的蜘蛛虫逼回了半开着的隔离门后边。
“别再往前了。”身后另一名重甲士兵发出了一名成熟女性的电子音。拄着电光闪耀的战戟,站在隔离门前的重甲士兵砰的一声将大半人高的大盾立在身前,就这么直直地站立在门前,如同一尊黑铁熔锻的门神。
“先遣的部分圣盾和黑手已经到达了他们打开的隔离门了。”一间比较宽敞的调度站口中,奥妮托的汇报声比起81手中抓握的蜘蛛虫的尖啸显得微不足道,可具有音波识别能力的81还是听到了奥妮托的讲话,点头示意自己知晓,81便缓慢地用力将抓握的蜘蛛虫摁在墙上。
“吱!”“啪~嘣~”
蜘蛛虫的痛苦尖啸也覆盖不住如同被油锅煎炸的猪皮嘎嘣声,将蜘蛛虫摁在墙上的81继续用力,水泥的墙面出现了少许裂纹,而蜘蛛虫也正不断挥舞着尖锐的足部,企图割伤81或者扒拉到某种东西。可这只蜘蛛虫终究还是死了,它的肌肉从甲壳的缝隙间爆出,内脏如同爆浆牛眼啪的一下从蜘蛛虫嘴巴喷出溅在墙面上。
如同碾碎一只南方蟑螂一样,81看着清剿差不多的调度站,挥手命令这里的铁血装甲部队继续前进,剩下的作业交给随后赶到的普通铁血人形处理即可。
81甩干了手上的蜘蛛虫黏液,打开了与后方指挥所的彼妮娅的通讯:“彼妮娅,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
在指挥所正看着指挥台上不断消失的敌方图标,催促着第二轮增援的铁血部队快点在岛上填补因防线扩大而产生的空隙,有些手忙脚乱的彼妮娅接到了81的通讯,一边在指挥台上将标识部队的兵棋移动到合适位置,一边回答道:“已经基本完成扫荡防线,从铁血基地生产的少量的狼蛛和不朽者也已经加入战局。”彼妮娅抽空喝了口伏特加:“地下基地的出口也仅剩下两处没有围堵,生命检测仪并没有在出入口附近探查到其他生命信号。”
地面上的事被彼妮娅打理地差不多了,81便让她快速处理好手中的事物,将精力放置在地下基地的收复和攻略当中,毕竟打开的大门中涌出的感染生物已经惊扰到其他地方的感染生物,将原本安全的一部分地下区块变成危机四伏的“怪物房”。
81和奥妮托带领的精锐部队只是收复部队的其中的一部分,主要负责深入未探索区域找回那四个熊孩子。
“好久不见你穿回原装战斗服了,81,还是原装好看。”奥妮托碧蓝的眼睛在81身上上下观赏着,81穿着的大五叶迷彩以及81式弹带似乎让奥妮托找回了以前的感觉,“怎么?不穿防护服了?”
81白了一眼:“早准备好了,只不过现在还不穿而已。”跨开穿着黑丝的长腿,从一铁轨的坑道中走上月台,81在奥妮托身旁指着一处隧道说:“沿着这里直走,跟换两个轨道,就直达隔离门。”又往身后指了指,“坐车去。”
两人身后,从调度站的仓库里找到的备用轨道车正在被几名工程人形检修,除了列车中间的动力模块,前后都各是两节货仓平台和铲锹套件,之后,货仓平台上就会站满铁血的装甲人形。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奥妮托看着调度站的电梯又往上升去地面,不理解都有上百名战术人形了,81都还没有下达进发的命令。
“装甲单位。”
一名工程人形跑过来汇报轨道车已经修复完毕,81邀请奥妮托到动力舱里围着一簇只有氛围作用的篝火喝起了酒。一台狼蛛和两台迅雷缓缓地被调度站的电梯运送下来,黑色的狼蛛眼冒红光,作为开路先锋率先走进了仅有入口几十米被照亮的深邃隧道,身后跟着几十台巡游者也发出嗡嗡的响声。
轨道车缓缓地移动着,导轮一次次经过轨道连接处时发出的咯噔声富有节奏,让奥妮托倍感熟悉。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焦糊的气味,爆表的二氧化碳和二氧化硫让隔离门附近成为了一处生命的禁区,黑色的阴烧着冒着黑烟的尸骸堆砌起了一米半的高度,严重阻碍了后续部队的挺近。还好,蜘蛛虫堆砌的这道路障并不是很厚,只要轨道车的铲锹破除路障,然后一部分人形清理剩下的杂物就可以了。
81打开隔离门控制室机房的闸门,入眼便是一句外壳烧焦的并且有解剖痕迹的几具蜘蛛虫的尸体,机房的电机总闸上还挂着一块燃料电池。
奥妮托蹲在蜘蛛虫尸体前检查一会,便回头对着回收燃料电池的81说:“嗯,是他们的杰作。”81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机房的被蛛网覆盖的墙面,琉璃色的眼睛有流光转动。
“奥妮托,给个燃烧弹。”81向奥妮托问道。
莫洛托夫燃烧弹的橘色在墙面的蛛网上剧烈燃烧着,露出蛛网下几个能钻进一人的坑洞,蜘蛛虫窸窸窣窣的行走声便从这几个坑道中传出。结实的水泥墙面被某种腐蚀性的液体渗透,变得十分酥脆,潮湿的墙面潮湿的泥土,这些坑道似乎就是在刚刚挖通。
包裹着翠绿色的胞囊的蜘蛛虫在坑道深处中一闪而过,似乎在等待着81靠近坑道后跳出来自爆。
“黑手!”81叫来一名装配着喷火器的重甲人形,让她对着坑道尽全力挥霍喷火器中的燃料。这名黑手看着满墙面的坑洞,心里估算一下,便又叫来两名黑手,总共三名黑手人形清理坑洞中的蜘蛛虫。
“呼呼!”火焰从喷火器的管道中喷涌而出,黏腻的油脂和一些化学燃剂直接填充了坑道中的每一寸土地,滚滚的热浪被打到最深处。。
81走出控制室,没有管身后机房中火焰的呼啸与蜘蛛虫的哀嚎,夹杂着爆炸的音波,从机房门透出的火光也仅是摇曳一下地面震动一下罢了,被火光映射出的三名黑手的影子,盖在墙上,显得高大阴森。
狼蛛身上挂满钢索连接到厚实的隔离门上,也不知控制室的驱动开关坏掉还是隔离门本身坏掉,狼蛛驱动自己的身躯往后拉去,被绷直的钢索发出“噔噔”的摩擦声。
“吱嗡~轰~”隔离门的转动夹杂着刺耳的将整个隧道震得轰响的摩擦,让门后面黑暗神秘的未探索的地下基地展露在众人眼前。
81站在轨道车的平台上,,看着身边排列整齐的铁血部队,大手一挥向前打去:“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