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橘红色光亮来自天花板上不知名植物根须上的如同水气球一样嫩弹的瘤囊,一阵不知出处的微风吹过,一些瘤囊缩回了根须中。平整的水泥地面已经被大量的蜘蛛网覆盖,形成一片淡黄色和惨白色交织的土地,并且十分黏脚,蛛网上是花瓣一样张开的卵,里面除了位置的半胶状液体外没有什么,这里面的所孵化的蜘蛛虫估计就是早些时候从通风井爬出与铁血部队交战的那些的一部分,现在只留下一片又一片的敞开的空空的虫卵。
81身上的电子系统全部都在刚刚与狂徒的战斗中给弄坏,暗淡的光线与复杂的地形让81的行动很是困难。
81举起了之前所能在出发前搜集到的道具之一——火焰喷射器。
“呼!”
赤红的火焰裹挟着喷出的燃烧剂,泼洒在如同厚厚积雪一般覆盖在81面前的蛛网,蛋白质丝的烧毁散发出大量的散发恶臭的有毒气体,更何况缺少氧气的中转站让燃烧不充分进而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氧气的极度缺失就连附近的充当光源的根茎都枯萎下来。
中转站内的光线就只剩下越来越暗的在燃烧剂表面上奔腾的火焰了。
道路的敞开让81来到了一处电梯井前,井内壁除了蛛网、蛛网上的如同麻疹一样的虫卵、充当光源的根茎外,几处似乎是攀爬留下来的抠在墙壁里的掌印尤为明显,空气中的信息素因为周围略微灼热的空气而活跃,可81并不能直接用已经损坏的传感器去观测信息素,她只能通过最原始的办法。
从腰包里掏出的一片试纸,在空气中到处晃荡,如同拿着手机在微弱信号的房间里寻找好一点的流量信号一样,不断地更换位置不断地移动手中的试纸,直到试纸因为空气中的信息素而变了颜色,才算是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81踮了踮脚,随后猛然爆发,在电梯井的一处蛛网不怎么多的角落里来回的登墙跳跃,可电梯井的深度已经超过百米,哪怕81来回登墙跳的频率变快,但还是花了近一个多小时才爬到了正确的电梯口。
途中的被蛛网缠住,跑过头用试纸找路这些事情就省略了。
81刚一踏上之前狂徒所登上的楼层,一入眼便是看到了几只双头怪在啃食着一只蜘蛛虫的尸体,如同爆浆牛眼一样破碎的蜘蛛虫很明显是狂徒的杰作。这一层的蛛网的规模要小上不少,而根须的光芒也多了起来,混凝土地面上一层厚厚的尘土被狂徒才出一个个明显的脚印。
将步枪放回腰后,81随地捡起一块石头朝着远处的一个角落丢去。无声的空间中碎石砸落的声音相当明显,被正大块剁食的只双头怪瞬间捕捉到,它们疑惑地看着石头落地的方向,全都被这声音吸引走了过去一探究竟。
81厚重的身体所发的声音现在却很是轻微,丝毫没有三百多斤的战术人形该有的样子,踮着脚尖很是轻松地从那几只被发出的响动吸引的双头怪后面走过。在这里解决掉双头怪固然是好,可81也不能保证能在短时间且不发出剧烈响动的情况下解决掉它们,无双什么的想想就好,在现实还是得当个潜入者。
跟随着信息素的指引,81来到了一处关闭的大门前,从上到下关闭的隔离门也同样仅有十多厘米的空隙,门底的边缘还有比较明显的手指印。就像手动开关卷帘门一样,81现在可没有足够的力气去举起隔离门,既然正面走不通,那么像通风管这样的通道就成了最优的路径。
然而,在一片未知植物根须的缠绕覆盖下找到一处合适的通风口对于现在机械体所有机能都已经停止的81来说的确有点困难。
扒拉在一处根茎上,没等81向上拉动自己的身体,被握在手心的根茎就承受不住81的体重而直接断裂,喷出粘稠的冒着橙红色光芒的半透明液体。这些植物的根茎简直就像是输送养分的管道,延伸到各处统合一切资源,这让81想到了前世,还是在末世中挣扎求生时所远远看到过的一个东西——一整栋办公楼成了某一个生物的躯体,或粗大或细小的肉质管道密布,大量的怪物从它的内部孵化出来占据着一个又一个市区。
“呵,最难办就是这种东西了。”若是在这个基地中遇上了这种存在,81二话不说会掉头就跑,然后用核弹将整个主岛从地图上抹去。“希望不会遇到这种东西吧……”81扒在通风口,用自身的体重将栅格板撕扯出来。
如同钻入了某个生物的血管一样,四周围的管壁大多数都覆盖上了一层表面并不光滑的肉质根须,如同动脉一样的抽动中将里面富含营养的汁水输送到未知的地方。很亮,或者说狭小的空间中布满了可以作为光源的根须,也就只有一些地方还露出积上了一层灰尘的水泥表面。
81在通道里挤着往前爬去,没有说话,只是重复着爬行的动作。那些带有弹性的根须上时不时长出的带着光亮囊瘤的触须得知81即将路过,纷纷缩回了根须上周围的褶皱如同眼睛一样上下将其闭合,但即使是这样随着81比较暴力的从管道挤过,那些闭上的触须从缝隙中流出了血泪一样的脓汁。
“咔!咔!咔!”
前面的几块附着在根须上的骨质的三瓣贝壳似乎察觉到81的到来,像小鸟察觉到母亲叼着食物回来一样,纷纷张开自己坚固的喙,在闭合和张开之中发出恼人的碰撞咀嚼声,这种小东西的咬合力相当出众,光靠旁边那些驱动贝壳的肌肉组织的规模就可以预测。这些贝类挡住了81的去路,从贝类的口器中喷出的孢子缓缓地飘荡着,如同海星的幼体在水中沉浮。
掏出军刺,割断那些贝类所生长的根茎,一声气球放气般蔫了的啸声预示着那几块贝类的灭亡。一甩军刺,上面沾染到的黏液被甩到旁边的根须上,但很快那些黏液就被吸收重新变为了干干皱皱的样子。
81在心里默念的时间已经到了半个小时的长度,在这期间不是不想着如何从管道里出去,而是遇到的每一个通风口都被根须或者厚实的蛛网堵住,而且出去之后的环境也是未知,81不敢冒险。
情况似乎好转起来,通风管道内的根须越来越细和稀少,通风管道内也渐渐恢复了冰冷的孤寂的水泥材质,生锈的金属散发出的锈蚀腐臭也越来越浓郁,只不过81并不能闻到,就连分析也不能。81已经不知道偏离了原路线多远,但自从分析到旁边的这些根须其实是某种生物的血管一样的东西的时候,81的主要目的就已经变成了如何从基地中逃出而不是继续找狂徒的麻烦。
长时间的爬行将她的手肘和膝盖的衣服面料和仿生皮肤摸穿,露出黑色的肌肉和银白色的金属骨架,黑暗再次笼罩,只不过这次81在额头的位置贴上了一块荧光棒作为光源。
“吱~嗡!”
当爬到一处狭窄的仅能挤着身体钻入的管道的时候,刺耳的金属声在红褐色的圆形管道中回响,蜷缩起来爬行的81顿时感觉到所在的管道似乎突然降下一段距离又顿住。‘情况不妙。’81扯着嘴角暗骂这自己为了性能而叠出三四百斤体重的身体。
“梆~梆~梆~”
管道的哀鸣随着81的呆立而发出凄惨的崩解声,81看准机会往前一扑,所在的整条管道崩裂开来,巨大的裂缝将81漏出管道,带着巨大的体重势能向下方的空间中坠下,但就在这时,一跳触手似乎是感应到81从身边掉落,似乎触发了某个机关,长长的黏滑的触手如同变色龙的舌头,鞭子般甩动,绑住了81的右脚,将她倒吊在天花板上。
“哐当!”
金属管道坠落地上发出嘈杂的声响,周围的比较敏感的异常植物也都蜷缩起来。
粘稠的液体从天花板上滴落,在81粘有些灰尘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明显的痕迹。被倒吊着的81伸头向天花板看去,一朵巨大的盛开着橙红色半透明花瓣的植物用它那长长的花蕊一样的舌头紧紧地捆住了81右脚,并且向81大腿的根部蠕动着。
仅仅是稍微惊讶一番,81抽出了军刺,弯下腰做出了能将身体对折的柔性动作,银光一闪便将捆绑着自己腿部的触手割断。以刺耳的惨叫声为背景,81双脚着地落在地上,身旁,是从断裂面喷涌而出的荧光液体,以及不断在地上抽搐地像水中的蛆一样扭动的触手。
81的丝袜本就已经被磨损地很是严重,右脚再被触手分泌出的溶解液那么一缠,破损的黑色裤袜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叹了口气,花了些时间将丝袜脱掉,换成裸足的81提了提短裤,便观察起了所在的这一个房间。
依稀可见的白色地砖,已满是裂痕和未知植物的根须,挂在墙上的黑板歪向一边,上面用**笔所写的公式因为岁月的销蚀变得模糊不清,只留下黑粉里透白痕的字迹,似乎是作为隔断的玻璃,在植物根须的缠绕下碎裂却又因为缠绕着而挂在上面,大块的尖锐的玻璃片上同样留存着复杂的公式。
计算机作为盆栽,上面花花绿绿的发光植物朝着81露出了最为璀璨的一面。81捡起一块金属碎片朝着一株植物丢去,美丽的鲜花瞬间化为了食人的笼草,从闭合的花瓣缝隙间流出呲呲作响的脓汁。
花瓣再次绽开,里面的金属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81在寻找着,似乎在这被侵蚀并不彻底的实验室中找到一台可以使用的计算器。一间,两间,三间……终于是在一个被染成黑色的长满苔藓的柜子里发现一台个人笔记本。
将腰包中的燃料电池掏出,摆弄几下将它连接到笔记本之上,人形的燃料电池这种东西对于电磁脉冲的抗干扰性还是很强的。笔记本屏幕的亮光将81脏兮兮的脸照得发白,随后,眼中琉璃色的火光一息一燃,在这短暂的附身中81读取了计算机中所能得到的全部有用信息。
81沿着得到的地图朝着最有可能出去的出口走去。
这座要塞群岛的建立得追溯到1974年,当时前苏联的考察团来到了当时还是一片礁滩的这里并发现了一种有别于坍塌能,且能量辐射强于铀的特殊矿物——E99元素。当时处于冷战高峰,为了能尽快将E99元素投入实战,前苏联的科学家直到苏联解体都还在岛上建设和研究,然后这里就归属于俄罗斯。数十年来的研究极大地发展了E99元素的价值,而这座岛也被开发成要塞。
直到因为坍塌液的泄露,所导致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将这里毁掉。
如果激活了E99元素,那散发出的高强度辐射并不会直接破坏基因序列,而是会催发它的极端变异,当然,一定量的高浓度压缩的E99元素更是堪比大伊万的直接破坏,其中的一颗已经制造完毕的E99炸弹被当时的苏联运回国内试爆,结果竟然直接造成了时空的扭曲,在一瞬间将爆炸所产生的光和热传送到了未知的时间,而那个试爆的地点却毫发无损,倒是科学家们在试爆点附近捕捉到了似乎早已存在的E99辐射能。
那个试爆点叫通古斯塔。
“扰乱时间?有点意思。”81看着笔记本记载的历史资料,眼睛咕噜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侧身多开了想要把她缠住的从天花板伸下来的触手,把笔记本的储存条拆下放到背包里,警惕着缓缓地打开了连接着另一个实验室的舱门。
“嗝!呃呃!啊~”
刚一开门,入眼的便是一张两边打开的巨大的口器朝着81扑来,81右手握拳,蹲下身子往前一冲,巨大的力道直接把巨大口器之下的人身击飞,还好81的警惕性被周围的环境重新激活,那来自前世数十年应对经验,让81做出了最优的应对方式。
“呃啊~嘎嘎!”“咚!”
惨叫着倒飞撞击在墙上,长着两扇巨大口器的变异人发出闷响,心口的塌陷以及从口器喷吐出的粘稠的血液正体现了81刚才一击的力道之大,但却并没有杀死这变异人。
双肩鼓起一层肉瘤,蠕动的细小触须从肉瘤外面黑褐色的褶皱穿出,手臂的橙红的血管外露,增生的如同利爪一样的骨刺挤压着周围的肌肉和皮肤,鼓起一圈又一圈。肩上已没有脑袋,而是成了一只巨大的长着不规则利齿的口器,原本颈脖的地方现在则是如同七鳃鳗的嘴部,黄黑的勾齿散发着橙红的暗光,没有眼睛,倒是从背上生长出的各种向外延伸的触须作为了感知的器官。
挂在腰上的破布样的灰大褂,扭曲的腿部关节的肌肉枯瘦如柴。
可81却注意到眼前变异之人的腰上似乎是一张绿色的塑料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