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侦查

作者:B503雪風 更新时间:2023/10/19 1:30:59 字数:3582

现在,即使只通过肉眼也能看到米尔登霍尔空军基地了。这个空军基地有两条跑道,交叉成“X”形,在副跑道北侧可以看到封闭的水泥机库和掩体。米尔登霍尔远离沿海,亚莉希德往南边看去,也无法看到伦敦——它被掩埋在厚重的风暴云里,那风暴云从海峡北部一路向南延伸,将米尔登霍尔包围在中间,而这座城市和机场的上空却万里无云。

亚莉希德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风暴眼,但直径如此巨大的风暴眼她也闻所未闻。整个风暴眼以米尔登霍尔为中心,向周围蔓延超过150公里,高气压控制了这片区域,让原本应当阴雨连绵的不列颠尼亚有了罕见的晴空。

“鲨鱼21,鲨鱼22,开始投放。”

两架阵风战斗机翼下的“副油箱”下方打开了四个窗口,从里面掉出来一些像纸片一样轻薄透明的东西,它们像枫香的种子一样开始旋转着下降,在气流的作用下向米尔登霍尔基地上空飘去。这些探测器实际上是加装了简单的升力装置的摄像机,它们会将拍摄的画面实时传回两架阵风的数据链里。在这里,她们几乎失去了和预警机的联络,所有态势感知都需要靠这三架战斗机自身的传感器,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只有活着回去才能将情报带回基地。

鲨鱼21通过无线电报告说,为了更好地侦查基地的情况,她们决定沿着被称为bee-dance(蜂舞)的路线,以8字环绕米尔登霍尔空军基地飞行,沿途使用阵风战斗机自带的传感器记录米尔登霍尔空军基地的光学和无线电信息。

实际上,不用等待505的阵风发来消息,亚莉希德用EF2000自身的RWR也能发现,米尔登霍尔的所有防空雷达都已经关机了。整片空域中电磁信号干干净净,要么是基地在很克制地使用无线电设备,将辐射水平降到了最低;要么就是,这个基地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再飞近一点,基地里一些被破坏的地上设施也变得肉眼可见。在三条滑行道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深坑,还在冒着烟。但亚莉希德并不认为这是涅洛伊的杰作——她发现,通往两条主跑道的联络道都被炸断了,弹坑直到现在都没被修复。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或许这些破坏的痕迹是米尔登霍尔的魔女们自己造成的,她们拒绝让自己的基地被涅洛伊占领——至少她们这样想了,且尝试过......涅洛伊究竟有没有占领这座基地?目前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两架阵风中的僚机留在高空,与亚莉希德隔着大约500米的距离,亚莉希德的RWR闪烁了一下,她意识到是那架阵风打开了自己的雷达,开始扫描整片空域。长机则向下脱离,围绕着基地绕起了圈子。她知道,阵风长机正在对基地进行拍照,她需要多绕几圈,拍下更多的细节。

阵风们没有通过无线电与亚莉希德联系,亚莉希德只能猜测她们在使用自己的内部频道。无线电传出一些杂音,EF2000的机载雷达搜索到了一些转瞬即逝的目标,均被标注为UK(未知)。这些目标在MFCD上停留的时间非常短,并且持续闪烁,亚莉希德相信这应该是由于飞的太低而扫描到了地面建筑和山体反射的假目标信号。EF2000的捕手雷达虽然号称最好的平板缝隙天线,但它依然无法避免所有机扫雷达都会遇到的问题。但亚莉希德只被告知这型雷达不能在离地高度不足300米的情况下使用,但眼下她的雷达高度计显示她们正飞在1500米的高空,机载雷达不应该会看到这么多杂波才对?

她试图与阵风机群联系,但无线电呼叫了几次也没有什么反应。无线电通讯不合时宜地中断了。这时候,她看见阵风僚机“鲨鱼22”丢下副油箱,开始急转。亚莉希德的RWR上还是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505的魔女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她就像在与空气缠斗。

在关注RWR的时候她扫了一眼飞行控制面板,惊讶地发现设备状态告警灯中有几个在闪烁。她完全不知道这些灯到底闪了多久,因为语音告警并没有响起,她很清楚自己每隔30秒左右就会看一次仪表,这是她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所以这些故障发生的时间并不长。

紧接着,她看到姿态仪以诡异的方式在面前发生了倒转,她抬头看向驾驶舱外,天际线和地面都还在它们原本该在的地方,显然姿态仪也坏掉了。她只觉得视野有点空旷,远处的天边乌云正在堆积,风暴墙正向基地中心压来,所以这种空旷感一定不正常;紧接着她意识到这种奇怪的空旷感是怎么回事:抬头显示器上的信息也全部消失了,整个机舱里所有的仪表都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亚莉希德来回拨弄着无线电开关,但耳机里只有丝丝的杂音。没有幻影魔女们的声音,也没有其他任何属于人类的动静。

紧接着,亚莉希德看见天空中划过一道极淡的尾迹,阵风僚机开始高速回转,并且甩出了机尾的两发大口径先进热诱弹。这两枚热诱弹点火之后并没有下坠,而是向上加速并向四周发射出闪亮的火花,紧接着它们被引爆了,那条淡淡的尾迹命中了它们,与战斗机擦肩而过。

“见鬼了。是导弹?”

亚莉希德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谁在攻击她们?她转头四处搜寻空域,来不及仔细琢磨,往一侧粗暴地压下操纵杆,Rafe的襟翼发出了轻微的嘶嘶声来表达它的不满,随后全力急转起来。亚莉希德看到鲨鱼21正在发疯一样右转弯,它在机动的时候整个机背都被水汽包裹了起来,与此同时突破音障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亚莉希德回过头去,刚好看见一枚导弹与自己的战斗机擦肩而过。

谁在攻击她们?鲨鱼22的翼下火光一闪,一枚红外米卡离开了翼尖挂架飞向云雾中,她这才看清:一个小点正在向云里扎去,打出一连串热诱弹,像纷纷扬扬的瀑布。那架飞机闪着银光,机身剪影呈现独特的菱形——毫无疑问,这样的战斗机全世界也只有一种:曾经驻扎在米尔登霍尔的F-22。

她突然明白了,幻影魔女在刚刚进入空域时那段意义不明的对话指的是什么。

她们比自己更早猜到了会遇到什么威胁!

红外制导的“米卡”导弹不出意料地跟丢了目标,笔直地朝着天空飞去。在失去红外信号后,导引头徒劳地在15度的圆锥范围内搜索,试图重新捕获什么东西,但它眼前只有天空-地平面-天空。那架隐身战斗机以超越物理规律的角速度从云里钻了出来,飞快地越过亚莉希德的头顶,亚莉希德看见它机腹下敞开的弹舱——随后一枚只有极不清晰尾焰的格斗弹转了一个角度夸张的弯飞向鲨鱼22,阵风战斗机徒劳的抛射着热诱弹,她的两枚“先进大口径诱饵弹”已经耗尽了。这枚导弹——不知道它还能不能称之为AIM-9X——精确地命中了阵风的垂尾,将它彻底炸断。战斗机失去平衡,向一侧歪下去,随后开始尾旋起来。

亚莉希德试着接通翼下挂架的导弹电源,她知道虽然现在HUD和头盔瞄准系统已经失效了,但只要她使用IRIS-T格斗弹的瞄准线模式,导引头就会以与机身平行的角度自行截获目标;就在这时,她看见仪表面板上前缘襟翼状态显示和发动机温度计也消失了。她努力拉起机头,却突然看见自己对准的方向发生了一次剧烈的闪光,那架F-22正以接近垂直的角度俯冲向地面,一侧机翼完全不见了,机背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汽化的航空煤油散落在空中留下一条白色的烟迹,随后被点燃,发出刺眼的火光。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亚莉希德知道刚才自己分心了,没有注意到那架F22发生了什么。鲨鱼21在她的下方,盲目地盘旋着,看着那架F22撞到地面上,没有人弹射逃生,而是像所有涅洛伊一样,腾起了一团白色的碎片,随后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亚莉希德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麻。她意识到,自己不会只是一个目击者这么简单。这种判断已经有了征兆,驾驶舱里的电子仪表都在失灵,通讯也完全中断了。

鲨鱼21正在向她靠拢,两架飞机组成编队,开始飞快地撤离这片空域。整个地面连带着山区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铅灰一片,头顶上巨大的乌云裹挟着闪电将两架盲目的战斗机压制在天地之间的一线空间当中。亚莉希德没心思多想,她知道阵风战斗机的航电设备集成度更高,如果坏掉那就一定是全部都坏了;自己的导航设备虽然已经失效,但她还可以通过磁罗盘大致将机头指向东方。她暂时还不想抛下副油箱,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悄悄通过这片空域,丢下副油箱或许会惊醒某些不该醒来的东西——谁知道呢?

亚莉希德听到飞机后部传来不祥的声音,不用回头,她已经看见发动机转速表指针中的一个正在快速归零,这说明有一台发动机停止工作了。她闻到了一股金属燃烧的味道,这是涡轮叶片断裂的特征。

亚莉希德转动头部,试图看见后面的情况。这架“先进台风”驾驶舱里没有配备反光镜,她在扭头的时候,被氧气面罩的管道挂住了。她一把扯掉氧气面罩,转过身去,刚好看见左侧发动机附近正在冒火,有一片阴影笼罩在垂尾一侧,可能是烟,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拉起机头爬升,在发生最坏的情况之前,她需要足够的高度,即使钻进雷雨云也在所不惜。电台依然没有任何回应,飞机身处于一个被屏蔽的空间里,就像在遂溪一样。

一道飞舞的白光从飞机驾驶舱一侧闪过,左侧发动机彻底撑不住了,飞机开始剧烈颤抖。每一次拉杆都在变得越来越沉重,飞机正在一点点失去电力。强风从每个角度拉扯着Rafe,它快要撑不住了——而亚莉希德也几乎到了自己的极限。

她的头在剧烈晃动中撞到了驾驶舱玻璃,现在正在流血。她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接通了EF2000自动驾驶仪的防撞地功能和航路点自动跟随模式。在她即将熄灭的意识中,隐约看见那架阵风——505的长机——艰难地穿过云层,飞到自己的一侧,它的身边缠绕着电光,从她朦胧的眼前闪过,摇晃着机翼,似乎是要唤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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