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爱兰送我的陶瓷面甲,尽我所能地把上面的脏物清洗干净,只有这样,我才能把心底那一丝打算就这样作为地精活下去的想法完全泯灭,习惯了森林这种杀 与被杀的我还真是不可思议。
在森林中我意外地活得很顺利,就像我生来就是干这种事的料一样,因此每天只能和地精们交谈的我越来越怕自己有一天会忘掉「雪莉」这个身份 了。
现在我被困在森林中多久了?自从第十天以后我就没有继续数了,见鬼的是这期间居然那么久都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冒险者,我猜我是跑到了人类尚未征服的区域, 只是我想不通到底我是怎样在一夜之间移动那么长距离的?
“嗡…”耳呜响起,也许这种小事我应该离开森林再说。
[魔力耗尽。 ]魔力又耗尽了? 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
但很快我就没有余力思考了,后脑勺魔核所在的位置开始传来冷感,接着是背脊,然后是四肢,双手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脑袋更是像被无数只红火 蚁啃咬一样火辣辣的痛。
(又来了!叶子…叶子在…)已经无法支撑起身体的我躺在地上,强迫自己去拿那片放在腰间的叶子。
把叶子放在口中,用口中的尖牙在最短的时间中咬碎那片叶子。
“叽…”苦涩至极的汁液入喉,这我才感到好了一点,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我把已经碎得不能再碎的蓝针草叶子吐在地上。
(好苦…简直和胆汁一样。)几天前我在和首领争夺一只猎物的所有权时我突然出现了这种类似癫痫的症状,它见我情况不对劲就马上塞给我一块蓝针草叶, 这我才学会了如何处理这症状,但似乎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其原理应该是补充耗尽的魔力,毕竟[旁白]都告诉我这是魔力耗尽所引起的。
喘息片刻后我在已经回复健康的河道旁边找了找,摘下一堆蓝针草的叶子揉成一坨放进口中咬着,苦得要命,但我想这就能暂时抑制着这奇怪的病症 了。
(我得找个法子把这草药调一下味…)待休息得差不多后,我胡乱洗了把脸,戴上面甲沿路走回巢穴。
扶着树干走了两步,几个绿色的身影让我又躲回了树后。
(哥布林?它们出现得是不是太频繁了啊?)上次把格斗熊处理完不久它们就开始在周边的地区出现了,最初两三天才会看见它们一次,然后渐渐变成每天一次,每天 两三次,首领和我至今已经杀了不少哥布林了,我什至杀得让自己的等级上升到了十四级。
蹲下身子,偷偷地窥视这些甚至比地精更为恶心的生物。 它们的形象还是和当初在林中遭遇他们的队伍时差不多,但这次手中都握着精心磨制而成的石器或是骨器,其中有一只甚至还穿上了由树皮、骨头和生皮条拼合 而成的胸甲,制作精良的双手棍如同长剑一样在两侧笔直地装上了多块燧石刀片,可以像锯子一样造成可怕的割伤和撕裂伤,但很明显普通的哥布 林做不出这种复杂的武器设计,因而它应该和地精中的首领一样是哥布林当中特别优秀的个体,就管它作哥布林将军好了。
幸好挡在我路上这队很有可能是精锐的哥布林貌似在附近的地面寻找着些什么,躲在树干后的我暂时很安全。
“叽?”一只哥布林向那位将军指手划脚了一会后,将军发出了像是在质问一样的叫声。
“叽!”将军毫无预兆地一棒拍向那哥布林的头颅,削掉了它一大块肉,然后像是发泄一样又多殴打了它几棍,确定它死得不能再死以后 短鸣了一声,带着其他哥布林撤退了。
(果然哥布林的社会结构和蚂蚁很像。)每个巢穴都有一只特别优秀的哥布林作为首领,纯种和亚种之间,甚至是亚种和亚种之间也会互相争斗 ,但这些首领不会像蚁后负责生产幼体,而蚁后也不会突然杀死为自己工作的工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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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精的巢穴还是如常地乱作一团,而现在多闯进来了一只打算把地精们当作午餐的角兔也没有添多少乱,速度奇快的角兔不断在目标的身旁转圆 圆,我猜它的筑略可能是要把地精们转晕,但发现它的每只地精手上都带有一根棍棒,有些甚至是拿上了削尖的木枪,我就只好祝它好运 了。
走向平日一直在躺的大石块,却发现首领占领了我的领地。
“叽!”我试着驱赶它,但它只是揶出了一个足以让我躺上去的位置,然后又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了。
虽然还没有亲密到能互相分享食物,但自从我把那头格斗熊给杀掉了以后它对我的态度明显地亲近了很多,时不时会像个逼不及待地向别人展示劳作的孩子一样拿 来各种奇怪的东西,当我尝试去抢夺那种东西的时候它就会显得很高兴地藏起那样物品,我猜它这是在尝试向我炫耀自己。
所以对它这么顺从地让出位置我是很惊讶的,顺然就对它正在做的事产生了好奇。
原来它正在用腿夹着一块石头,磨制格斗熊最为大颗的犬齿,普通人需要接受长期训练才能学会的磨制法在低智的哥布林手上居然是跟呼吸吃饭一样简单。
旁边放着两柄长枪,一柄我的,一柄它的,那柄长枪在它这些天不断用皮革、植物和骨头用史莱姆黏胶黏黏贴贴以后被补强了不少,主要是握 柄变得更坚固和舒适了,从外型来看我发现它是在参照我的长枪。
而它正在磨制的犬齿,越看越像我绑在大腿上的匕首。
(它这是在模仿我吗?)我感到了一丝危机感,在它模仿我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也在模仿它们的野蛮凶狠? 这样下去也许会在某天发现自己已经变得和它们一点儿分别也没有,但实际上现在由外人来看,我和它们大概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所以我决定用一块面甲伪装起来,纵使根本没有其他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