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摆卖在孤儿们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场特别一点的游戏而已。 比起摆卖,他们更喜欢当丹尼把马车开起来的时候,副驾驶座独特的视角也是孤儿们会争夺的权利,坐在上面的他们以为自已高高在上,殊不知旁人却只是把他们当成一群坐 高一点儿的地精而已。 不懂怎样帮忙的孤儿们只懂得把看上去可能会有兴趣的人拉过来摊位,因为他们说我看上去不苟言笑的超难亲近,真正意义上的说服顾客的责任就一力压在了莉莉的 肩上。
我也对这安排没有任何异议,莉莉那随时挂上商业用的笑脸的演技我自认做不来。 整个上午都在烘焗曲奇的我也没有这种精神去应付麻烦的顾客们了。 和几个孤儿合力把马车上包得密密实实的帆布解下来以后,我坐在马车上,居然也和孤儿们一样对车外慢慢移动的景色着迷起来。
马车在西街游走,这里没有像东街一样的纸醉金迷,也没有商业街一样的欣欣向荣,却有着最为平庸、朴素的气息,农民笑着在土里刨食的景象是只有和平时代才能看见的。
杰夫看见了街上游人身上的武器,指向归程的冒险者问我西街也有民兵与否?我笑他的孤陋寡闻,可是如果有人告诉我西街是完全没有罪犯的话我会笑得更厉害。 最少我知道在这辆马车上的人没有任何一个的双手是完全干净的,可不是还一样走进西街,行在警卫兵的眼皮底下了吗? 依我看,警卫兵只是贵族为不能继承家业的子弟们留的一条后路而已,根本就没有像丹尼那种正义笨蛋的心态,罪犯跑太远了不追,东街太危险了不进 。 有时甚至他们自己才是作恶的加害者。
我从后看着手把手教着女孩驾驶马车的丹尼,让我想起了为淑女披上披肩的骑士。 若由这个面黄饥瘦的男孩来当一名骑士的话他一定会是位为民请命的大英雄吧。 想像着这在我心目中如同弟弟的男孩用装甲把自己套得像是个铁桶一样向些什么撞上去的蠢样,我实在是无法抑制笑意。 略为沙哑的傻笑很快就让他的脸羞上一片腮红,连那女孩也也不理了,就低着头听我毫无深意的笑。
一件随便妄想出来的蠢事真有那么好笑吗? 可能还真没有,但若是为我的行为硬是找一个理由的话,那除了单是跟这群混蛋鬼混就能让我心情愉快以外,我还真想不出些什么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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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半天,莉莉居然光靠一张嘴把东西都卖得七七八八了。 为此莉莉也交出了清脆动听的嗓子,心痛地揉着脖子的她看上去挺可怜的。
“整天也不喝水,当然会把嗓子喊哑了。”给她一杯掺了蜂蜜的温水,我说。
“别管我,这是用嗓音交换金钱的魔法…咳。”她一脸不情不愿地接过水杯,奉行了就算被刀架着脖子也得顶嘴的原则。
“嗯,莉莉很厉害。”因为用尽了一切降低成本的手段,商品近乎成本为零,可恨是质素始终不怎地。 价格降了又降,最后虽然是拼死卖出了大概二十枚铜币,但如果用正常的途径买来材料和请来工匠,她已经亏得可以去卖身了。
“夸人夸得那么假,除了你以外也没谁了。”似乎是对蜂蜜的甜味很受落,她一面喝着一面说话,真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呛着。
“…以前我这样说的时候,你都会很高兴的。”她有大概算过帐目,恐怕早就知道自己这次亏大了吧。 我也只是想让她别那么低落而已。
“那是因为以前我太笨,才会被你玩得团团转。”她一脸忧怨地回想起往日被我各种威吓吓得经常去向爱兰寻求庇护的日子。
“哈哈…那有呢?”我用干笑掩盖这个话题,莉莉那么有趣,我又怎会有可能自发地停下来呢? 没想到她会一直记住这种小玩笑啊。
“忘了?那我们就从三个月前开始说起吧,当天冷得要死,你骗我说爱兰有事找我。然后把我的毛毡都拿走了,还死活不肯还我!”似乎 是因为心情不好的关系,她开始翻我旧帐了。
“那是因为天气冷…后来不也给回你了吗?”我避重就轻的辨解似乎没有任何用处,她笑着说了一个单词。
“斗篷。”
嗯,这下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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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晚归那人的开门声,因怕惊醒膝上正在安睡的妹妹而不得好眠的姐姐连忙把手指立在唇前,免得酒鬼用声响把女孩从安逸的梦中唤醒。 素来面无表情的雪莉此时却用了面部表情来展现自己的胆颤心惊,像是怕一个不小心,膝上的人儿就会在地上掉个粉碎似的。 令人暖心的情景让疲倦不堪的男子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我先猜猜,你们在这玩了一整晚?”就算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但清晨却还是美好的,虽然某个大腿被人当成枕头睡了一晚的少女可能不会这样想 就是了。
“猜错了,但在昨晚以前,我也是真没想到原来世上有人可以在翻旧帐的时候睡着。”倒不如说就算嗓子不舒服,奔波了一整天也没有打算放过这让 雪莉低头的机会才奇怪。
“不是吧,所以你就这样塾了她一整晚?”虽是轻声细语,但嘲讽的意味却比大声的叫骂要来得明显。
“是的,现在腿都麻掉了,她也该减肥了。”雪莉继续不温不淡地抱怨,像是麻掉的腿并不属于她一样。
“你们俩关系比我想像中要好啊。”看着这对小姊妹从小开始恶言相向、捉弄对方的他半眯起眼睛,像是想更清楚地目视眼前的雪莉。
“要好?我和莉莉?”雪莉冒出的是疑惑,她一直都觉得疏远的关系是她需要直视的问题。 当有人突然告诉她和莉莉其实关系很好的时候不免会有点困惑。
“才不呢,你看我们的交谈,除了谩骂以外还有什么?你看我们的互动,除了争斗以外还有什么?连偶尔想靠近一点也只会演变成纷争,我们大概是世上关系最糟的姊妹了。”雪莉显得没精打采的。
“至少你和她还有架可以吵。你看我和你妈,说没两句她就开始掏手弩了。”可是两个人若是一对互不相干的平行线,那又怎样吵起 架来呢? 如果不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的话,又怎会拒绝对方继续靠近但却不动手推开呢?
“什么意思?”向来直性子的雪莉自然听不出这话中有话,但若是莉莉的话绝对会明白吧。
膝上的人儿翻过了身,埋到雪莉肚皮上的面容弯出了一道没人看得见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