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和木材所燃起的是毁灭的锋火,民兵和私酒都在烈焰中化作了飘落的灰烬,帮众的据点在斗争中化作了鲜血的长河。当无关的外人喑自揣测这件事已经落下帷幕之时却不知现在只是第一幕的幕间,更多的情报和信息因为这一次的争战而得到了披露。直至一方再也不能在这里找到一个铜币为止,这些信息也会引发其他的冲突。多得只靠着信使来联系的话会把他们累坏。因为大多数数据都在慧菊手上,所以令人出奇地,理论上居于上位的玛丽在第二晚就来了我们家中展开会谈,幸好莉莉一早就回房间睡觉了。
“货物单和帐本,我派去的人偷来了。刚才稍微看了看,除了一点小麦以外全是木材,到底他们在弄些什么鬼?”首先发言的是叔叔。安娜应该是知道攻击据点的时候一定会影响到仓库的戒备,抓紧时机连夜把它们偷了过来。
“大概是用作掩人耳目之类,木材这种东西买多少也不会令人起疑。很奇怪的是就算你昨天去大闹了一番,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收到什么和移动待蒸馏的原料酒有关的消息。他们到底是真的觉得我们会查不到贮藏点还是真的没有想过我们会查?”玛丽穿着的不是一向在酒馆里的那套暴露度有点高的衣着,而是一条带着蕾丝边的黑色长裙,只有一只的黑手套很好地配衬出她地下女王的身份。举手投足之间的轻浮还是那么没有掩饰的意思,但若是想对她出手就可得想清楚她藏着的那一手是什么了。
“嗯…随便吧,把人全都砍死了以后有多少酒都没有用。我倒是想知道那些摇摆势力站好边了没有?我的人准备好清理一下那些人型垃圾了。”他比起审时度势更喜欢直接和别人捏上一场架。
“若是本来的话你可能真的要清理一下这区,但昨晚你从南方帮那救回来的并不意外地大多都是有点影响力的人,南方帮大概是想逼他们帮忙稳固在这区的势力吧。可是看来南方帮待他们有够差的,我只需稍加说服,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他们就近乎是义無反顾地成为了我们的助力。我猜明天中午左右烤陶坊绝大部分的势力都能为你所用了。”虽然付出了额外的代价,但拉拢小股势力的目的还是有达到。
“他妈的,这下可真的全面开战了。可惜不知道他们的蒸馏器现在龟缩在那儿,不然直接派一队人过去就能搞定这鸟事坐下来喝酒!”慧菊说得好像他有为这件事禁过酒一样,但对那藏到不见纵影的蒸馏器的不满大家都明白了。
“小福赛思,你看上去有话想说?”玛丽没有管他。反而嫣然一笑,问一直坐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我。
“直接找到头目杀掉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你们好像反而对蒸馏器更加着紧呢?”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们没有可能不懂,但从刚才到现在的谈话中他们连半句话也没有提及到敌方的首领,这着实是让我感到奇怪。
“是啊,杀了敌方的头目,这场斗争大概马上就能落幕了吧。可是落幕以后呢?那些蒸馏器还是会源源不绝地生产出私酒替他们赚钱,有钱以后他们会招更多的人,推选出一个新的首领然后再跟我们作对。人是最容易招的,记好这一点。别说是民兵了,冒险者、猎人、警卫兵都不是一样可能会送命吗?”玛丽说这话时的笑容是对我幼稚的謿笑,要怪就只好怪我怎么忘掉了贪婪总是会让人在理性和疯狂之间半醉半醒?本性本就让人们敢为钱财献出性命。也许在自己看来,自己的命是最便宜的。
“他们的酒不会卖出好价钱的。”我说。
“蚊子再小也是肉,有肉吃总是可以成长起来的。”她一副语重心长地说。
“不,我的意思是真的有人会愿意买他们的酒吗?他们的酒有毒耶。”
“什么!”吃惊的不是玛丽,而是我早就告知过的叔叔。
“我昨晚已经跟你说了啊…”那时候他还拿着酒杯朝我点头的。
一时间全部人都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俩翻阅资料的翻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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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很聪明,没有在信中透露出自己的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这个勾当里的角色是提供技术,依我来看他有八成是蒸馏的专家,不得不说南方帮也不是全都是蠢货。”玛丽把我带来的最后一封信看完,得出了结论。
“会把眼睛喝瞎的酒?听起来比起酒更像是巫药啊。”叔叔还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他们好像经常要把木材打成木浆,那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木精假酒了。若果他们蒸馏不是酒,而是木浆的话就当然不存在贮藏原料酒的位置,成本也比酿酒便宜多了。可是这种东西连巫药也无法解治啊…”忧虑的神色在美人的脸上显现。非法勾当就像是城市的寄生虫,在宿主死去后自己也没有可能存活下来的这一点上也和寄生虫一样。因此某程度上他们是最想看见这座城市欣欣向荣的人。
“木精假酒?他妈的!之前的可卡因也是,他们是打算把这城市变成个什么模样?”但一根筋的叔叔根本没有想到那么深入,他单纯就是被南方帮的不择手段激起了怒火,一团糟的棕发使他更贴近疯子这个印象了。
“情况真的不太好,可是我猜你在战场上绝对看过更糟的。我会继续去查蒸馏器和「酒鬼」的事。陈,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打算直接把他们的货仓烧个清光,但还不是时候。我要你在他们毒死我们的顾客以前毁了他们所有能看见的销售点。”玛丽也不客套了,挽起裙摆就匆匆地搭上马车走了,看来也很忙的样子。
“操!好吧,我会带人去的。”慧菊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小雪,这几天要是有空的话就去神父那边帮忙吧。这么多人突然中毒一定把他和修道院里的巫医给忙坏了,告诉他中毒的原因可能能帮上一点儿小忙。”
“我会的。”看他又一口一口地喝着蒸馏酒,我很自觉地没有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