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出了那么大的一件事当然很快地传到了慧菊的耳中。某天的晚餐过后，他把我和莉莉留在饭桌上。
“雪莉，你替我干活多久了?”他似乎现在也心烦意乱，敲着碟子的餐刀从刚才就没有停过，倒是令习惯了餐桌礼仪的莉莉面带难色。
“十三岁开始，五年左右了吧。”我答道。
“五年，对一个战士来说还小，但对一个士兵来说已经够老成成了。”他低下头思索了一会，为这平凡的晚上投下一颗惊雷。
“雪莉，给自己放个长假吧。”
“这是什么黑话吗？”不敢相信的我抱着一丝侥幸问他。
“字面意思。放心，你的分红一分钱也不会少。可是你需要点时间反省一下。”
“反省是指那个村庄的事?没有损失，情报也带出来了。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啊？”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明白他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我便直接开门见山。
“我说过让你别管这件事的。你就算把整个村庄给我打下来了我也不见得会高兴。你带回来的情报可能日后会大派用场。可是违抗命令就是个大问题!”当谈及正题，他果然还是有点气愤。
“命令本身就有问题，偏向我们的平民被袭击了怎能坐视不管?” 提议和我一起到那个村庄的莉莉露出了内疚的表情，可是就算莉莉没有叫上我，我大概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动手吧。
“告诉我。你认为民兵到底是什么？”他的眉毛挤成了一团，明显是在担忧。
“打手?”我细想做过的工作。
“商业伙伴出尔反尔，竞争对手不择手段。没有法律会愿意保障地下勾当，因而暴力就是唯一的交涉方法。也许干的尽是些杀人放火的脏活，但正因为有了这些脏活，非法勾当才算有了一些纪律。”若是有天东街的所有打手突然蒸发的话这里绝对会成为一片混沌，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的娱乐区。
“错，打手不只是为了交涉和制裁，更是为了抢掠而生。因此必需有纪律，外人为什么把我们唤作民兵?就是因为我们已经可以说是私兵了，追逐钱财的私兵!”他说。
“我们没有义务去保护平民，不如说没有杀掉他们都是因为能从他们身上挤出钱来!”
“那不就结了吗？平民变多就能增加收入，所以更加应该保护他们啊？”我两手一摊，反驳道。
“要是我告诉你让一些平民死去能令神父的收入增加呢？”他黑着脸，道。
“原料受限，成品减少了收入怎么可能增加?莉莉，你说对吧？”我扭过头去问莉莉，却见她一副难堪的样子。
“有可能的，因为供应减少价格就会上升…控制得当的话，最后成品的数量少了，卖出的收入反而会更高…”她还是说了，这我才明白叔叔让我放个长假的原因。我这侦察无疑是摆出一个挡在神父财路上的姿态，若不赶快抽身神父可能会用一切办法使我消失。
他对我的保护很残忍，但很保险。
“我早就知道了，但要是我说了你绝对不会去救那些农民的，所以…”难怪莉莉对这件事那么积极，原来是想在我还蒙在鼓里的时候解决掉整件事吗？
“就是这样。现在我们换个角度去想吧，神父一开始就打算搞死那些农民。把农民们收容在教堂里看似是善心的举动?其实是为了间接限制了他们能接收的信息，也能方便地监察他们。再狠一点，就算他们死在了教堂，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知道…”慧菊继续推演下去。
“但…针对地主的刺杀难道只是故作无能为力的一场戏吗？还亏安娜她为这事发了好几天烧!”莉莉愤慨地说。
“我那里知道，揣测别人的心思可是很难的。就算真是这样，也只能怪她太急太笨，才被神父利用了。”慧菊显然在指桑骂槐。
“我懂了，给我一两天。我把工作交给下属后就去放那长假。”给我的也没有什么选择。
“别交给下属，交给莉莉。我知道你很信任那个叫丹尼的副手，但那怕只是一个象征式的白手套也好，把最后决策权放到莉莉手上吧。不然你的长假过后，天晓得你能不能把工作拿回来…”反正只是象征式地看看帐本而已，别说莉莉了，地精大概也可以做得来。
当然莉莉不想的话我们也不能拿她怎样，可是自知闯祸的莉莉还是乖乖地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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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大叔，是我。”工作那方面的交接我让莉莉和丹尼自己去弄了。唯独是山姆大叔，我必定要亲自来通知一下。
“要买什么？是又把卡式轻弩给丢了吗？抱歉啊，今天刚好卖光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打烊后总会把别人用来吃晚餐的时间用来清理免不了沾上污物的铺面。
“我有个坏消息。”琢磨又琢磨，最后说出口的时候还是一贯的平淡。
“我有个好消息，你要先听还是先说?”山姆问道。
“先听吧。”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到底要先听那个比较好的问题我也给不出答案，可是爱聆听的习性还是改不了。
“你让我研究的东西弄出来了。”他把我招进他的锻治室。
“木精、动物油脂，再加上一些史莱姆的黏胶。就能…这样。”他拿起块打火石在边上擦了擦，烧杯中的黏稠液体马上像是苏醒的火龙一样燃起绚丽的火光。看似理所当然的事却难以在这个燃料还是十分原始的世界上实现。木炭、木材、油脂…化石燃料完全没有出现在世界上，为了使我脑海中的点子成真，我拨了些钱和原料拜托他研究煤油的替代品。
“有了这种油，火把和油灯可以映出更亮的光。风炉也能变得更高温，治练出品质更好的金属。虽然你完全没有察觉到，但这东西是个伟大的发明。”他把写着配方的纸张交给我。
“可惜我脑子中只想到怎么用它来杀人和纵火。”我倒出一些燃油到陶制的小瓶子里，找条布条浸在里头后封上盖子，一个如假包换的燃烧弹就完成了。
“就算身上的装甲再重再厚，被掷上一个都必死无疑。交给一个混混真的好吗？”我摇了摇手上的燃烧弹，问他。
“你是个好人，雪莉。有时候你只是需要别把自己想成坏人。坏消息是什么？”他说。
“我必须要放个长假，给这边的预算可能得停下来…但现在也不需要了吧。”我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
“赚也赚够了，总之下次还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好点子就告诉我吧!”那知道他不但完全不在意，甚至还笑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