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双眼，殊不知已过多久，及单看白昼的天也知道，我得救了。
呆在病床上回想片刻那天晚上，满脑子都是小阡……对了之后怎么样了？
睡在床尾的姐姐感觉到了我移动身体的动作，她缓缓睁开了眼，盯着我。
“姐姐……”那失去高光般的眼神，让我不由担心起来。
“恩……你醒啦。”
简短的话语让感觉到奇怪，就这样吗？平常的姐姐见到我醒来应该会很激动才对，难道又出什么事情吗？
我连忙问道：“姐，出什么事情了吗？”
被我询问，姐姐终于是忍不住情绪，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她几乎颤抖的声音说道：“毅……奶奶……奶奶去世了。”
世界都为之呆滞……时间仿佛停止一般，我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时候？”
“呜……就在宅子倒之前，内宅也倒了，呜……奶奶没来得及逃出来……”姐姐尽可能的让自己表达的清楚，她还是这么努力啊……
我呆滞的看着窗外，雪停了，风也停了……
这是什么？凉凉的。
泪水从眼角不由自主的流出，在白色的布上溅起水花。
小时候，奶奶总爱抱着我，她哼的摇篮曲我依旧记得，奶奶的身上虽然有不好闻的味道，但是她仿佛像巨人一样能为我实现任何愿望。
还记得第一次去看大槐树是奶奶牵着我的手，带我一点点爬上高山，那双手是那么的可靠，好像大槐树一样给我不可思议的力量，我能感受到……“也许奶奶就是大槐树的化身。”小时候的我是这么想的。
我的第一台游戏机也奶奶为我买的，说来好笑，那台游戏机第二个星期就被我拆了，更熊的是，我装不回去，但是奶奶没骂我，她在我生日的那天又给我买了一台。
姐姐都责备我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想从头再来，但我知道有奶奶在，就有从头再来的可能。
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啊，我一个缺少爱的孩子，实在是不懂事，总想从您身边拿走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回报，现在我想了，可惜再也做不到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失去的永远都将找不回来……
此时此刻痛苦的不是遗忘，而是想起时想见都见不到一面，您最疼爱的孙儿，有些不知所措……
这仿佛是昨晚的事情。
我穿起拖鞋下床，去找那可能还能再见一面的路。
脊椎好痛……
“你去哪？”
“去见奶奶。”
我推开门，姐姐紧随其后。
“去见奶奶之前，先去见见小玲吧。”姐姐悲伤的语气，让我戛然止步。
“小玲怎么了？不是和你一起逃出来了吗？”
姐姐摇头，眼睛撇向别处，但还是说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路上像小孩一样边掉眼泪边擦鼻子，我站到小玲病房门前，整理了下情绪，做了几个深呼吸。
当我满面笑容的进去时，等待我的又是另一种绝望。
“少爷你醒啦。”
“啊……嗯……”
小玲被阳光沐浴着，笑容如同花丛的仙子，身上的蓝衣飘飘，一切显得是那么的美妙绝伦，如果没有那轮椅的话。
我迈开步伐慢慢的向前，阳光变得刺眼，人造的热气在空中翻腾，可心怎么都热乎不起来。
我蹲在小玲面前，看着那为了不让我担心而笑吟吟的脸，眼泪再一次决堤。
泪水落在她的衣裙上，阳光照射的晶莹剔透闪闪发光，耀眼的闪光让我睁不开眼时，一只纤细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
“少爷，别哭……别哭。”
那倔强的脸落下珍珠，明明叫我别哭，为什么自己却在潸然泪下。
“少爷……老夫人没了，宅子也没了，姐姐也……”
我抱住小玲，哭着笑道：“傻瓜，这个时候应该先担心自己啊。”
“唔……哇……”
小玲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泣着。
“呐……我……我以后怎么办……宅子没了……脚也动不了了，我已经没有用了。”小玲哭咽着，双手揉着眼睛。
“哪里……没有用。”我抬起头盯着她，咬着嘴唇难看的笑着说道：“以后当然是我照顾你啦。”
“少爷！”小玲搂着我的脖子，就像是抓住深渊上的一颗树，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
……
“关于牧玲的腿，医生也没办法，暴露在寒冷的天太长时间，只能截肢。”小姑肩膀带着黑底白字的孝布，她嘱咐我道：“幸好只有一只腿，以后牧玲的生活就拜托你们了，家里会补贴经费的，还有就是你先放下这边的事情，赶紧跟我回家去见奶奶一面。”
我看向病房，虽然犹豫不决但还是决定先回去，我对小姑说道：“等我抽完血就回去。”
“好。”小姑的眼袋很重，看样子是很久没休息了，她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除夕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真是难以置信，简直像刻意安排的一样，莫名其妙的白蚁和百年一见的大雪……”
小姑扶着额头，见我默不作声，便有些急躁的说道：“张毅，你也是家主继承人，现在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不能让大家失望啊。”
这不像是小姑会说的话，不过也许她是太累了。
“嗯。”
是啊，一大堆事情……一大堆事情……
奶奶的葬礼，宅子的修复，家族家主的选择，小玲的腿，还有小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