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轻弩无双【有你在的天空】

作者:绯色残蝶 更新时间:2011/6/21 1:22:18 字数:0

我曾经有过一个朋友……一个能够一起长大,一起成为猎人,一起去喝酒打闹的朋友。

但是,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的是,湛蓝的天空下他的那最后一抹调皮的笑容。

“呐,你的天空,非常漂亮啊。”

“谢尔……谢尔~听到没有?”

一双手从后面环了过来,接下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就开始在脖子之间乱蹭,想也知道是什么人的脑袋吧。

正用砥石打磨大剑的少年皱了皱眉,然后一掌推开了粘上来的猎人。假如这家伙再这样缠着他的话,恐怕谢尔的大剑会因此被磨得乱七八糟了。

“等我磨完再闹!”少年低低嘟囔了一句,带着些微不满。“磨坏了我的剑,你赔啊?”

被推开的年轻猎人揉了揉一头乱乱的黑发,咧开嘴干笑了两声。“为什么我赔?刚才我们狩猎雄火龙的时候要不是我一枪打的它麻痹,你一个大剑能挡住它愤怒的火焰?”

谢尔笑了笑。“的确不能。”

“所以说啊!”仿佛是得了理似的,黑发少年再次扑上去乱揉谢尔的头发,典型的一种得志之后的小小报复。“一起去喝酒吧,啊?我的子弹都打光了,为了赔偿我的子弹,请我喝酒如何?哦还有,你和镜华的进展如何啦?怎样怎样?还有没有女孩子找你搭讪啊?”

“适可而止一点吧,凛。女朋友不是来问我要的。”

年轻的猎人叹了口气,马上用剑柄砸了一下凛的脑袋。凛揉着被砸痛的地方开始大声抱怨,但他的嘴角却明明掩饰不住那一丝明显的笑意。

谢尔和凛是经常搭档的伙伴,同时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一小秘密在上位猎人,特别是被称为‘无双’的出众猎人之中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谢尔是在父母双亡之后被猎人公会看中而送到结云村的预备猎人,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与他同龄的凛在那时和其余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凛很爱说话,对于新来的孩子自然不会放过和他成为朋友的机会。在村子里没有什么朋友的谢尔很快跟着凛一起上山偷蛋下河摸鱼,当然最后一起挨村长的批,不过凛最后都会挺身承担大部分的责任。

后来凛的父亲在狩猎委托中牺牲,不久之后一直照顾他的母亲也在忧郁中过世,那一段时间的凛变得十分消沉。当然这一点很快被谢尔发觉了,在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之后,少年很快就找到了凛并尝试着用一切的方法去让他振作起来。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两个人成了真正的哥们儿的原因。

直到后来,一起考取猎人,一起狩猎。到最后,这两个人毫无悬念的成为了目前为止最年轻的无双猎人。和相对而言比较年长的,使用太刀的朔空还有年轻的女弓手镜华组成了4人组。

凛在队伍中的职业是射手,他时常习惯将自己的轻弩在手中飞快的翻转个一两圈之后才射击——而且令人称奇的是,他几乎根本不用瞄准。只要用眼睛扫一眼猎物,他的子弹马上就能跟着命中目标。这个黑发少年的听觉和视觉无论是从先天的优势还是后天的锻炼来说,简直是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也许多亏了这敏锐的视听,凛才能跻身于强者芸芸的无双猎人行列。

较为年长的青年,二十一岁的太刀猎人朔空是村里年轻一辈猎人中的佼佼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为了村子里的一个传奇。连经常对年轻猎人看不惯的那些老猎人,也由衷的称赞朔空惊人的天分和技术,当然还有品格。

就算是狩猎委托也好,朔空对于他们要狩猎的野兽,总是抱着一丝悲悯。本来谢尔怀疑这种性格温和过头的猎人究竟能否胜任队长的职位,但之后朔空制定的战术和之后完成委托的迅速很快便让他迅速认同了这个队长,并且打从心眼里开始尊敬他。

但,偏偏凛就完全听不进朔空的话。可能从一开始他就认为朔空是一个老古板。

“朔空那家伙算什么……完全不适合当猎人……”

又一次去喝酒,凛理所当然喝到了趴倒为止。当然,趴倒之后他就开始酒后吐真言,说的肯定又是以前当着队长的面不能发的牢骚。

“猎人什么的……如果不能畅快淋漓的了结了那些野兽……就不能叫真正的猎人了……朔空每次都是干完主要的就打道回府,连素材也懒得多弄点,明明旁边还有一些可以狩猎的看起来很强的怪物…结果这家伙居然逃跑了!…他妈的……要是我,我一定冲上去杀他个片甲…嗝…不留……”

凛趴在桌子上喷着酒气胡言乱语,谢尔只能叹气。

喝了这么多,但愿明天的委托不要迟到吧。

“给我们的委托是驱逐在这附近的一只雌火龙,注意,只是驱逐。”

一大早,朔空一如既往的用他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在沙盘上为他们讲解委托的大致内容,他的匕首在一个看上去像是瀑布顶端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她一般都会从这里出发去觅食,我们找到她之后只要攻击就可以了。一旦她开始逃跑,任务就完成了。”

朔空说的很简单。“好了,我们出发吧。现在这个时间,她大概已经飞到平原去狩猎那里的食草龙了。”

“队长!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做掉那只雌火龙?”凛举手发问。“那家伙的行动必然是威胁到了周围居民的安全,我们为何不把这个威胁直接抹杀呢?”

朔空侧过脸去,漆黑的瞳孔直视少年的双眼。

“因为委托上,并没有让我们抹杀她。”

听到这个回答,凛有些沉不住气了。

“队长,你是宁愿留着一个祸害也不愿意把那只雌火龙干掉吗?”

“杀戮并不是猎人的全部。”朔空说,他的深色眸子里带着队长不容反抗的威严。

“凛,假若你仍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将来你或许不是一个猎人,而会变成一个罪人。”

如同朔空所预测的,雌火龙果然出现在平原地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撕咬着她刚刚猎获而来的食草龙。

身为队长的朔空很快迎上去应战,他的太刀在手里仿佛有了生命,刀刀直逼雌火龙的头部,却总能在她的利齿咬到自己的时候结束攻击并快速离开。谢尔配合着朔空的攻击节奏,在雌火龙意图攻击朔空的时候蓄力挥出强力的一击,镜华的曲射一如既往的支援他们,雌火龙的耐力被一点点夺走。凛的轻弩在此时起到了分散雌火龙的注意力的作用,四面飞来的流弹逐渐让大地的女王无心恋战。她一瘸一拐的试图逃离猎人们的视线,翅膀扑出一阵强烈的气流便向一个方向飞去。

“委托完成,我们回去吧。”

朔空收了刀,谢尔和镜华也收起了各自的武器。

“凛在哪里?”朔空问道。

直到此时谢尔才发现,在哪里都找不到凛的身影。

“朔空,他不见了!”

朔空的神色也微微一变,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也许在这里等等他,就会回来吧。”镜华提议道。

但就在那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蓦地在脑袋顶上炸响,三人不由得都被这吼叫吓了一大跳。扑翅所产生的巨大气流吹的他们都无法睁开眼睛,但每人心中都再清楚不过一点了。那就是不得了的怪物大概被吸引来了。

“是雄火龙?!它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天空的王者那一袭火红的战甲,镜华不禁失声惊讶。

“大概是凛闯的祸,它现在非常愤怒,不可能放过我们了。只好……”

朔空依然保持着他那份独有的冷静,但他的话中却有一丝时隐时现的悲戚。

“谢尔,协助我,我们在这里把它干掉。镜华,你躲远一点,小心它的火球。”

朔空取出他的太刀,刀身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这是活着回去的唯一办法。”

红了眼睛的雄火龙再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有愤怒,也有悲伤。它大概也做好了死的准备,全然不顾攻击的架势,疯狂的向猎人们冲了过来。

尽管两名剑士早已在它的身上刻下了无数伤痕,尽管它已近乎筋疲力尽。它依旧不顾一切的向猎人们发动一轮又一轮的攻势,直到朔空的最后一击让那伟岸的身躯轰然倒地。

“这只雄火龙,有点奇怪啊……”

镜华捂着她手臂上的伤口走了过来,刚才她被雄火龙的一记火球击中,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才把身上的火焰熄灭。

“我感觉,它好像就是因为想死,才对我们发动攻击的……或许,他是想为什么报仇?”

“谁知道呢,我们走吧。”

朔空仿佛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着似的,急急的向营地走去,只留下那只雄火龙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平原中央。

凛果然已经先回到了营地,他正坐在一堆篝火边暖着冻僵的身体,当他看到他的同伴归来的时候,他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欣喜有震惊。

和雄火龙的一战是艰苦的,三个人的身上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镜华的烧伤已经被一些包着冰晶的纱布冷敷过了,但仍需要回去村里接受进一步的治疗。而朔空和谢尔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雄火龙的一记甩尾把谢尔打飞了出去,尾巴上的一根尖刺折断了插进了他的盔甲深处,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我告诉过你的。”

朔空忽然抬起头对凛说。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悲伤和责备,但更多的是失望。

回到结云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镜华在经过进一步治疗后回到了她的家,然而谢尔的伤势却要严重得多。医生在取出嵌在伤口里的尖刺后坚定的说要住院治疗,谢尔被迫留了下来,但他还在担心着凛的状况。从任务回来之后凛的精神一直不好,这让谢尔回想起凛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他的那种消沉的状态。

“谢尔。”

深夜,凛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第一动作就是叫他不要出声。

“你们遇上雄火龙了?”他问。

“你怎么知道?”

凛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自责。

“因为,那只雄火龙……是我招来的。我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凛开始流泪,他的一只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追着那只雌火龙回到了她的巢穴,她已经睡着了,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干掉她……我的确成功了。但我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因为那只雌火龙的身下是几个还没有自卫能力的小火龙。她一定是回去保护她的孩子的,所以,我杀了一个母亲……”

“然后,我很害怕,我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我逃跑了,而那个时候看到雄火龙怒吼着从我的头顶飞过去……它一定发现了雌火龙的尸体所以愤怒的要为她报仇,我一个人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所以我逃回了营地,然后……”

“……那只雄火龙袭击了我们,我们杀掉了它。”谢尔平静的说。

“我现在知道了,在任务委托以外,猎人没有任何权利夺走活着的生命……朔空明明说过的……可是我没有听……现在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罪人了。”

谢尔很想伸出手去给凛一个拥抱安慰他,可是现在他被雄火龙的毒刺弄的伤口还在疼,完全就动不了。

“谢尔,这里已经……不是我能待下去的地方了。就算别人能够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了。”

一连几天凛都没有在谢尔的视线中出现,镜华经常会来探望他,但听说了凛的情况后她给出的答案也不太乐观。凛已经被强烈的负罪感包围了,他一个人一定支撑不下去的。

“我要去找他。”谢尔直截了当的说。

“你疯了!”镜华惊叫道。“你的伤连跑步都勉强,一个人去等于找死!”

“我必须去找他,他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只有我能找到他,然后把他带回来。”

镜华看到了少年眼中的坚定,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说什么。

拨开浓密的灌木,谢尔看到了凛所说的那个雌火龙的巢穴,雌火龙巨大的尸体仍然在那里,不过她身下的小火龙却仍然在互相打闹嬉戏。它们虽然还很小,不过已经具备了生存下去的能力。这大概就是那个差点被他们灭亡的火龙家族唯一的希望吧。

然后谢尔看到了凛,少年单薄的身躯立在悬崖边,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碧空,脚下则是飞流直下的瀑布。

“凛?”

黑发少年慢慢回过头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很漂亮吧,这天空。我们小时候,经常坐在这里玩的。所以我知道只有你能找到这里来。”

凛笑了笑,依旧灵巧的翻转着手上的轻弩。

“没想到那只雌火龙居然把巢穴建在了这里。”

“凛,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谢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凛的反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黑发少年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一丝苦笑。

“我?回去?我无法回去了啊,谢尔。就算我能够回去,我也无法再直视朔空的眼睛。我知道他不会原谅我,就算他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因为这毕竟是我的双手犯下的罪过……连我都无法原谅的过错,那么还有谁能够原谅呢?我想连你也不能原谅吧……我的朋友。”

他慢慢的说着,声音有不置可否的悲哀。然后凛抬起头看着天空,很蓝,很清澈的天空,就像是他自己的眼睛的颜色。

“记得吗?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经常在这里哭,但是只有你找来了……现在,也是一样,那一天你找到我的时候,天也是这么美。”

凛微笑着,举起了他的轻弩,枪口对准的是他的头。

“凛!”

谢尔一瞬间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但他只向前跑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连这样的动作都无法完成了。

“睁大眼睛看好吧,我一生中最后一次的狩猎。”

谢尔艰难的抬起头,他似乎看到少年的眼角忽然滚出一滴泪珠,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一颗美丽的宝石。

“不要!!快住手!!”少年用尽气力呼喊,那一瞬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喊出那么大的声音,只是知道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像一个坏掉的水龙头,大颗的眼泪止不住的滚下来,浸得视线一片模糊。

视野中唯一留下的,只有凛的那个笑容,一样的轻浮调皮,但是此刻却异常残酷。

“谢谢你,谢尔……有你的天空,真的十分漂亮啊。”

——再见了,我的挚友。

苍白的食指扣动了扳机,那是并不起眼的一声闷响。

——但对于谢尔来说,却如同巨大的轰鸣,让他瞬间失去了视听的能力。

少年的微笑在脸上凝固的瞬间,轻弩从凛的手中滑落下来,他的身体慢慢向后倒去,顷刻间便失去平衡,直直坠下深不见底的山谷。

许久,悬崖下传来一声沉闷的钝响,惊起了林中一片小憩的鸟儿,扑棱棱的飞向那看不到尽头的蔚蓝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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