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树林之中突兀的闪现了两颗闪着诡异红光的点,它们随着那不知名生物在树林里飞快的移动而拖出两条长长的光影,就如同是红色的流星一般。树丛之中发出枯枝被踩断的嚓嚓响声,夹杂着一声从喉咙里迸出的低吼。
周围安静吃草的灵鹿大概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的存在,警惕性极高的它们立刻迈开强健有力的腿快速奔跑起来,灵鹿在食草动物之中的速度是数一数二的,强大的跳跃性和快速的奔跑已经足够让他们逃离小狗龙和狗龙王的追捕。
但这次不一样,当那对红色的流星带着一声尖利的吼叫冲出草丛的时候,一只灵鹿却已经发现自己的面前已经被一只诡异的生物挡住了去路。浑身漆黑的毛发在月光下闪出柔顺的光泽,眼睛里却有着不祥的红光。它只一扑就将它的猎物掀翻在地,毫不顾忌的大嚼起来。
迅龙,发育奇特的飞龙种。漆黑便于隐藏的毛皮,强健有力的双腿和尾巴,锋利的刃翼,致命的速度。所有这些都足以让它称霸丛林——很多人都会以为迅龙有着很好的视力,其实它们在黑暗中相当于瞎子,只是因为迅龙出色的听觉才能让它在黑暗中快速判定猎物的位置并且发起攻击。
美丽的生物,而且……警惕性相当高。
“大概是只雌性……还是个脾气很坏的。”凌风趴在地上用瞄准镜观察远处迅龙坐在地上警惕张望着四周的样子,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做。“嗯,怎么说,这家伙听力很好,看好时机丢音爆弹就能让它趴在地上起不来,不过小心那尾巴,绝对有你好受的。”
“它已经听见了。”
即便凌风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但三个猎人还是不约而同的捂上了耳朵——迅龙已经发现了他们,它在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悦的咕噜噜的声音后,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叫。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那漆黑的生物早已三窜两跳扑到了面前,只是又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吼之后,它粗大的尾巴就已经横扫过来。红才刚刚拔出太刀,带着巨大力量的扫尾就已经击中了她,这一击直接让她飞出去好远,挣扎了半天才能爬起来。
凌风也停止了刚才的打趣——红的遭遇告诉他迅龙的甩尾到底有多么厉害。
但在他展开重弩之前,迅龙又是一扑到了他的面前,年轻的猎人赶快俯身一滚,巨大的尾巴几乎是贴着头与他险险擦过,如果正好被打中头,那么大概就会落得一个脑震荡的下场。不过迅龙那一甩尾却也把自己的头颅暴露在了暮云的面前,随着重锤带着风声砸在脑袋上和眼冒金花的感觉,这只迅龙肯定也知道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被甩出老远的红追过来砍中了它的尾巴,刀口很深,几乎砍到了骨头——但这骨头实在太硬,连锋利的刀刃都无法一下斩断。红的思路很清楚,断了一截尾巴的威力并不如现在,尽量创造好的狩猎条件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以两名近战手牵制迅龙的动作,远方的重弩负责主要输出,最好能够把它的尾巴断下来。
“啊啊,真是很有意思的一场游戏呢。”
朔夜坐在远方一根树枝上看着那些人和迅龙的周旋,不由得拍手大笑。这一刻让他回忆起了以前和一些人一同狩猎迅龙的场景,黑夜,迅龙,水没林,还有其他三个称为伙伴的人。
嗯,不过他们现在都死了吧。
银发的少年用手无聊的卷着头发,开始打起了哈欠,都15分钟了,那只迅龙居然还没有被搞定。以前猎杀迅龙的最好记录是多少?也许是10分钟,也许是5分钟。
今晚是狩猎的好时候啊。
少年的笑容在冷冽的月光下却有种浓重的邪气,他鲜红色的眸子居然也开始发出了幽幽的红光。在这深沉的暗夜之中,如同流星似的红光让他倒像一只毛色奇怪的迅龙。
迅龙的尾巴已经被砍了下来,这个家伙再也无法发挥出它原有的威风了,它的尾巴尖被砍下来的时候,可怜的家伙居然因为失衡而重重的摔了一跤,这让它花了好长时间才站起来。现在它引以为傲的甩尾居然打不中一个猎人,连必杀的尾巴砸地都无法用出来了。没有了尾巴的迅龙已经完全不符刚才的迅猛,它虽然仍然在使出速度可怕的飞扑,但在猎人的反射神经面前,这一招已经只能够猎杀草食动物了。
到最后,筋疲力尽的迅龙再次被暮云一锤放倒在地,凌风利索的摆出了蹲射姿势,每一颗雷击弹都带着无比的威力冲向迅龙的头颅,不一会儿它就断了气。
“没有了这只迅龙,穿越水没林去邻国的道路也会变得安全些了。”
讨伐迅龙意外的累人,两个少年已经累得坐在地上只剩喘气的份了,红却并没有放松她的精神,无论何时她都保持着必要的冷静与警惕。这是一个猎人所必须要拥有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分或是下一秒会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虎视眈眈的盯着你——或许,你已经成为了他的猎物。
红的预感果然灵验了,在她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却又不祥的气息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道白影飞速掠过,快的连眼睛中的残影都只停留了几毫秒。几乎就是在下一个瞬间,凌风的胸前突然炸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艳的红色在转瞬间喷了出来,有一些血溅到了她的脸上,还带着温热的余温像是一个残酷的幻觉。
也几乎就是在见血的那一刹那,红终于看清了不明来人的真面目——银白的头发,血色的瞳。
“下次再见到你说不定就会把脑袋砍下来哦。”
那一句毛骨悚然的话语顷刻间在耳边重现。
相比于她而言,暮云的反应却快的出奇。几乎就在白影掠过他面前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要发生什么事情,条件反射般抽出了重锤的同时,一柄薄薄的利刃已经带着破空的尖啸朝他迅速斩了下来,当的一声火花四溅的同时,白色影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在飞舞的银发下面是一张带着不屑和轻蔑表情的细致脸孔,血色眸子之下勾起一丝狡猾的微笑,仿佛是在为了刚才的偷袭得逞而暗自得意。凌风的胸前被划开了一条巨大的伤口,血流的极多,人也已经不省人事了。
“说实在的,能挡下这一击算你好运……因为如果你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你就死了,就像刚才那个可怜的人一样。”银发人偏过脸去看看那把因为反弹而插入地上,卷了刃的刀,随后嘴角扯出了一个狡黠的笑。“该说你不幸呢还是幸运呢。”
他的脸孔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即便暮云不知道,但是红却很清楚。在十几年前除了父母之外给她的生命带来巨大影响的那个人。
“果然,即便过了那么多年,这张脸我还是记得的。”
死死的盯着对方的脸,直到许久的沉默之后,才轻轻吐出这样一句话。
“好吧,我承认的确很相似,但你绝不是朔空。”
随着她的话,对面的人褪下了笑容里隐藏的平和,而转变成了一阵强烈的杀意。就像是盯上猎物的捕食者,亦或是……猎人。
“回答我的问题,你不是朔空,那么你是谁?”
红再一次的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在等到少年回答之前她早已抽出了她的太刀。刀身尽管浴血无数却还是雪亮依旧,在哪里都没有沾染上一丝猩红,干净的出奇。
对方歪了歪脑袋,随即再次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
“啊呀,谢尔没有告诉你们吗?那真是可惜了,因为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头脑飞速的转动了几下,再也没有机会指的是……
“你杀了他?!”
他飞快的翻转着手中的一柄薄刃,似笑非笑的盯着面前两名年轻的猎人。“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个世界中无论人类也好怪物也好都是狩猎与被狩猎的关系——那家伙只是碰巧被我狩猎了而已。”
他没有停顿的说完了,仿佛他所作的这些并不是罪恶,而是值得炫耀的东西似的。
“朔空到死大概都没想到……让他丢掉性命的人是谁。”
翻转着薄刃的手停了一下,银发少年的眼神有一阵迷茫,不过很快就蜕变成了锋利。
“我是朔夜,朔空的确是我的哥哥——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因为他早就死了——十年前被我杀死的。”
听到那句话的瞬间,红的视线有一瞬间剧烈的抖动,但她身旁的少年并没有看见。
朔夜开始微笑,即便他的声音已经不带着任何感情,薄刃的刀尖向上一挑,直直的指向对面紧握着太刀的女孩。
无双留下的血脉,或是影子,现在将由我来狩猎,毁灭。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这场聚会吧。”
“开始了。”
银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细碎的雪花正在从天上飘落下来。他现在正在雪山,来这里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一件东西——当然,那也是为了来完成一个人至死都不曾改变的愿望。
他站在雪山中隐藏的诸多冰窟之中,身旁就是年轻的大剑手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银用心的替他把双眼合上,然后他站了起来。面前的冰壁里是两名无双猎人保存完好的遗体——连死前的状态都是那么完美的保留了下来。
人心,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他叹了口气,看到朔空的表情纵然是惊讶,但从那早已失去生命的眸子里仍然能够看到一丝平静和温柔。朔空一直都是温柔的,可是就是那份温柔害死了他。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后悔过吧。
“朔空,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吧。”银扬起脸,问那个被封在冰层中的青年,过了一会儿,少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
“嗯,我来完成你的愿望,所以请把那件东西交给我吧。”
银在笑,可是他深绿色的双眸里却有着隐忍莫名的哀伤,他又开始说话,仿佛他所面对的不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冰冷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朔空,那孩子他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