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夜做不成的事情……我会来帮你完成的……
所以……
漫天的风雪，冰冷刺骨的温度，仿佛连最后的生命都冻结。
遍地的白雪被染成鲜红，不知那是属于谁的血迹。
苍白的皮肤几乎和雪的颜色融为一体，漆黑的瞳孔中却满是茫然。一身血腥的人万分单薄的立在厚厚的冰雪之中，手上的双刃锋芒依旧，无论怎样的血都无法将那利刃涂红。
面前是两具尸体，冰冷将他们的肢体冻结，让双眼蒙上茫然的薄膜。
“哥……”
唯一还活着的少年轻唤了一声，声音却很快被寒风抓住，狠狠地撕扯成碎片。他的脸上还带着未脱去的稚气，但他脸上的些许鲜红颜色，也许昭示着什么可怕的事实……
——朔夜做不到的事情，哥哥会去做吧？
但是，为什么……
少年朔夜从浅眠中醒转，他想他是做梦了。
梦到的是很多烦心的事情，关于哥哥，关于狩猎，关于双刃，大概还有很多很多来自过去的事情。
朔夜盯着冰壁里年长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对方的脸和他的惊人的相似。眉宇间带着作为战士的英气和一份不引人察觉的温柔，显得那张脸更为清秀了起来。
“哥哥真的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呢。”
朔夜的声音很小，但却不复先前的尖刻，反倒柔和了不少。
不过瞬间，他的眼神便开始锋利起来，像是盯上了猎物的一只狼。
“不过其实你也早就知道了……只是最后选择了不去相信。但是你大概没想到吧……这个选择不仅让你丢掉了性命……同时也是我讨厌你的……真正的理由。”
他一甩宽大的衣袖，然后声音再次回复了原本的清亮。
“但是，现在请你高兴起来吧。”
被不太用力摔在地上的人发出了肉体撞地的一声钝响，但那人似乎并没有感受到疼痛而发出呻吟。相反的，均匀而又平稳的呼吸声回荡在整个空荡荡的冰穴中，虽然是代表着生命的存在，但在少年的面前却显得那样的不寻常。
“你一直都很想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朔夜依旧在安静的微笑，他知道他的身后早已经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有着同样年轻的容貌和耀眼的银色长发，但盯着自己的眼神却冰冷的丝毫不逊色于四面八方的坚冰。
“朔夜，那并不是复仇。”银说。“你所做的，没有任何的意义。”
“是吗？”一阵轻笑。“那么，我的恩师，你当时候做的事情，难道你能够称之为‘有意义’的吗？”
朔夜转过头来，脸上依旧带笑，然而他的眼神却冰冷了不少。
“如果你能够将你所作的那些事情称之为‘正义’的话。”
冰冷，漫天的雪花，仰躺在雪地上精疲力竭的少年。体内的热量似乎在一丝丝散去……
“没事吧？”
本以为……就那样好了，但是……
沉重的木门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然后轰然大开。
强烈的光线刺得少年无法睁开眼睛，依稀中，仅仅能够辨识出两个模糊轮廓的黑影。
“跟我们走。”
“不要！！！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放开我！！”
意识再次回复的瞬间，带着些许霉味的潮湿空气是第一个印象。
自由被束缚，什么都做不了。
冰冷的声音，残酷的宣判。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
伸手，却什么也无法抓到。
“如果你能将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称作正义的话……”
思绪空白的那极小的时间对面早已寒光一闪，仿若鲜血一般红色的双刃早已出鞘，带着破空的尖啸朝着头顶劈来。银面色略微一变，雪白的袍袖仿佛是被风吹动了一般，顷刻间朔夜的攻势已经停在了半空中，挡住他双刀凌厉一击的，居然只是一枚小小的断刃。
朔夜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多么惊讶的表情，好像他已经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似的。轻轻叹了口气，他忽然手腕一转将纵劈转为突刺，但就算是这极快且具有杀伤力的一击，也被银用两指夹住，轻易化解了杀气十足的力度。
“放弃吧，我不想战斗。”
银轻声说完这一句，然后放开了夹住刀刃的手。
“你是害怕，还是愧疚呢？”
碧绿的眸子紧缩了一下，然后慢慢阖上。
“但不论怎样，都太迟了。”朔夜嘲笑道。“现在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徒劳罢了……”
虽然很小，或许只是瞬间的事情，银能够看到朔夜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痛楚的神情——但朔夜明显不想让人看到这些，所以那双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的眼睛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冰冷与残酷。
“那时候，你是情愿看着我去死，也不愿意为我说上哪怕一句的求情的话？啊啊，不过那本来就是你的职责……为了公会挑选棋子，然后一旦不能用了丢掉就好了，你当时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朔夜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再也找不出一丝的光亮。
“丢掉了，反正也可以找到新的……呵呵，对你们来说我们就是这样的存在吧。反正你们旁观者的任务就是要尽快找到继任者，无双这个存在不能消失，是吧？”
“……但，只要违反了你们的意志，就会受到严酷的对待……”
——你承认自己的罪？
——我……不知道……
——看着我！
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分外清晰，少年的四肢被固定在一张扶手椅上，苍白的脸偏向一边。
——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嘴角带着未干涸的鲜血。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
——不！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绝望的嘶喊，得到的是冰冷的回答。
随后，少年的双眼惊恐的张大。
——在听到那个回答之后。
“不！你们不能这样！放开我！”
记忆中绝望的哭喊被狠狠抓紧，然后撕成四散的碎片。
朔夜的声音变得像他的表情一样阴冷，他握着双刀的手腕上有一个稍稍不注意就无法看见的细小伤痕，伤痕精致的宛若一弯新月。银看着他的手张了张口却无法再说出什么话。
“啊啊，即使是剥夺未来，你们也是能够做的出来的。”
“不是这样的……”
银艰难的说着，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改变什么。他当然知道是什么让原本温柔的孩子变成了这样，但仅凭他一人之力，实在是无法扭转现在已经变得一团糟的局势。
因为那并不是……他的职责。
银的双眸突然缩小了一瞬，他明白自己被职责二字束缚的太久。
所以，理所当然的，失去了那么多……
阴暗的地牢，高高吊在穹顶的木制囚笼。
囚笼中少年的绝望眼神。
“救救我……”
求生的呼唤，无人能够听见，也无人愿意回答。
他伸出手，透过囚笼的木栏，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双手手腕鲜血淋漓，伤口向外翻开，早已血肉模糊了。指甲全部没有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撕掉了。
少年丝毫不觉疼痛，依旧是透过木笼的缝隙执着的抓着他遥不可及的东西。
失水的喉咙变得干哑，连声音都破碎不堪。
“……求你，救救我……”
浓重的红色由双腕上，手指上的伤口滴下，在地上开出绚烂的花朵。地面上的人默默的注视着笼中苦苦挣扎的少年，脸上的表情无法看清。
他没有说一句话，然后转身出了地牢。
随着沉重的铁门一同封在那里的，是少年渐渐黯淡下去的双眸。
朔夜的脸色白的可怕，在银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带着些许血色的脸，现在早已白的像一张纸。
“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吧。”
过了不知多久，少年突然仰天笑道。
“我并不会杀了你，银……因为你毕竟不是他们的一员。”
银的脸色变了一瞬。
“但我会让你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的。”
他的内心开始计算一千种一万种的可能，并且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不要是他最害怕的那个结果。
“你想干什么？”
“唔，那说不定呢，得看她的表现。”
朔夜蹲下身来，撩起地面上熟睡的人的一丝柔软发梢。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全身包裹在雷狼龙的素材所制的铠甲中，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的同时平添一份英气。
“银，替我向朔空问好吧。”
少年的手覆上了熟睡女孩的双眼，动作很轻，似乎并不想要惊动她的睡眠。
——我们毕竟，是不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