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牛君便一直抱持着对牛之子的隐隐担忧看完了在他上场之前的所有比赛。在这以及这之后的数以百计的比赛之中,绝大多数的水平都远远不及牛之子与格鲁姆·奇那一场:对战双方中,要么就是其中一个人的实力太弱,导致另一人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力量就轻松取胜了,要么就是他们两个实力全都太弱,即使拼了老命去作战也无法带给观众什么惊喜。(虽然比赛的目的并非带给观众惊喜)
而牛君的比赛则属于前者,他几乎没挪动脚步就打得对手鼻青脸肿最后昏厥。
“呦,没想到那个叫‘契’什么的家伙那么弱啊,看他身材那么矮小我还以为是留着什么秘密技能的呢。”面百举起手来,准备和大败对手的牛君击掌祝贺。
“进行这种对战简直是对老子的侮辱。”可他只是轻拍了面百举起的手,没有坐下便继续说:“听见了吗?晋级的选手要去那边的红色区呆着,老子就先去打听看看小牛的情况,你自己加油吧。”
“还来跟我通报一声,不像你的风格啊。”面百略带调侃地说。
闻言,牛君 “哈哈”地随意笑了两声,便转身离去了。
没再过去多久,高台上的爆炸头主持人便大声念出了面百的名字。
在踏上竞技场的那一刻,淡黄色头发的男青年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包含欣喜、惊奇、落寞和紧张在内五味杂陈的感觉:自己一个月前还在边境的岩山上无所事事,而现在却在经历了一大堆事后莫名其妙地站在了【御警总部】的竞技场上准备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对手开打。真是世事难料啊,他心想。
场地另一方的是一名眼睛小到看不见的白皮肤壮汉。(并不是因为离得很远才看不见)
“这家伙叫‘卡’什么来着?”面百完全没有记住对方的姓名。
随着一声“开始”令下,面前的巨汉“嘣”地夺步而出。
“不用【索维尔】,肉搏解决它。”面百压制住一上来就使出绝技炸爆对手的冲动,摆好迎战姿势。
然而那巨汉接近面百的速度却慢得出乎意料,让人不由得怀疑起他是否在酝酿着什么诡计。
“罢了,我也冲!”面百“噌”地奔到巨汉面前,然后猛地扭身,照着对方的小腹就是一拳。
“噢!”巨汉痛苦地大叫一声,弯下了腰。
“非常抱歉!”面百一记飞踢,直中对手面门。
“哈!”又一记转身踢。
“喝!”一记右拳。
“喝!”一记左拳。
“哒哒哒哒哒!”一堆左拳和右拳。
“哦呀!”一记超强力道的右拳,打在了巨汉的右下颌。
于是主持人宣布:“面百获得胜利!”
“喂!这不管怎么说都太轻松了吧,说好的诡计呢!”面百不管不顾地大声喊叫,让爆炸头主持人只能微笑着无言以对。
“请面百选手到那边的晋级区域等候。”最后他只能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突然间变得一身轻松,甚至有些感到不自在的面百摊开了手,从高高的比赛场上走下来,于数十名晋级者中轻松找到了牛君的庞大身影,然后快活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说说吧,牛之子和格鲁姆怎么样了?”
“哦,你和那个叫格鲁姆的家伙很熟吗?”魁梧的兽人抬起一边的眉毛,见对方没有回应的意思,便继续说道,“那边的御警说他们两个都还在治疗,反正应该死不了。”他刻意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聪明的面百一瞬间便看穿了牛君心中的担忧,但出于对他自尊(死要面子)的考虑,他只得佯装不知。
“那就是没事喽?”
“可以这么说吧,但他俩比赛的结果据说是还没有定下来。”
“我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胜者啊?判平局比较合适吧。”
“小牛在最后扛住了格鲁姆的那招,还用事先准备的【怒兽】实现了反杀,老子觉得是小牛更胜一筹。”
虽然没听懂他是怎么使用【怒兽】实现反杀的,面百还是迅速回答道:“喂喂,你这未免偏心得也太明显了吧!牛之子可是用道具了,要是没有那根黑色棒子的话他能活下来吗,一上来就会被击穿心脏了吧?”
这番无懈可击的口头反击竟令牛君无言以对。
“呃,不过格鲁姆的作战手段还真是作弊啊。”从不认输的兽人牛君在这时也不得不认可了【指射手】格鲁姆·奇的强大。
“是啊,如果换我碰到那种手指射击,也会不知所措呢。”
“所以说小牛还是够厉害的。”
“格鲁姆可能躲不过【索维尔】呢······”
“喂。”
“嗯?咋了?”
“那家伙看起来似乎有点实力。”牛君指着一个刚上场的,肩上挺着夸张护甲的紫发男子。
“竟然是肩击?”面百看着那高过头顶的肩甲上的紫色金属尖刺,不由发出感叹。
“哦,对面的家伙似乎也不错。”
“还可以吧,但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陷入苦战啦。”
就在二人聊着天的这不知不觉间,所有的比赛都结束了。
到最后也只有一场比赛的精彩程度可以超过第一场“牛之子对战格鲁姆·奇”,那场战斗的其中一方就是那个挺着紫色突刺肩甲的男人。
***
“现在我宣布,【五罡讨伐团】选拔赛正式赛已经全部结束!”爆炸头主持人对着扩音器近乎疯狂地大声说。
“噢噢噢噢噢噢!”虽然场下观众的数量虽已经减半,但雷鸣般的热烈掌声的气势仍旧不减。
“【五罡讨伐团】的全部正式成员现在均已产生,请允许我对你们表示祝贺!”
“哗哗哗哗!”又一阵掌声响起······
“而同时也希望你们能成为优秀的御警,为了全人类而战斗,凭借讨伐团的大名击退【五罡】侵略军。在此献上本人及全世界御警的诚挚感谢和衷心期望!”主持人在高高的悬台上用力地鞠了一躬,他弯腰的动作足足持续了有十几秒。
“好的,那么,接下来······”他望望裁判室,似乎在向里面的【御警高级将领】们确认些什么,“请大家都到竞技场上来集中。”说完,爆炸头小哥便关闭了全场的扩音器,消失在高高的悬台后。
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获胜的“强者们”应声起身,陆陆续续地走上竞技场。
与此同时,裁判室的御警们也带着有些刻板的严肃和威武顿步现身。
在这一群穿着华丽的奇人异士正前,便是面百等人熟悉的背着巨剑的光头大汉——御警雷强。他板着一副恨不得拧烂自己嘴巴的表情,站在所有准【五罡讨伐团】成员的前面。
“去找邀请你们入队的【御警高级将领】,一切听从那个人的指示,就地解散。”
即使他不说,也处于半解散状态的众人吵吵嚷嚷地散开,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各个裁判(或者说【御警高级将领】)周围。现场从混乱无序变得规整有序,令人不禁怀疑雷强施了什么魔法令这些“散漫的野兽”们突然变得如此听话。
牛君和面百一脸茫然地走到了雷强面前。
“喂,光头,这种令人不爽的麻痹感是怎么回事,是你搞的鬼吗?”牛君气冲冲地说。
“是的。”雷强回答道。
“噢!”牛君不知为何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宛如恶鬼的恐怖的狰狞将他的面孔拧成一团。然而难以想象的是,这愤怒的兽人不仅没有大打出手,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
面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日后请将我当作你们的导师、队长及战友,请多指教。”雷强说。
短暂的沉默······
“多多指教,雷强队长。”面百刻意微笑了一下。
雷强没有做出什么新的表情,只说了一句“那么我们先去关照一下另外两位队友吧。”
闻言,牛君和面百刹那间便意识到那“另外两位”是何许人物。二人不禁默契地相视一眼。
“看来真的给他们两个判了平手呢。”面百对牛君说。
“老子有一种被玩弄于掌间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哈哈,的确这一切看起来像是被计划好了的呢。”
“呃······”
“你也应该知道,现在我们的确应该,不,是只能,听从御警的命令,因为我们已经是御警了呢。”
“说的不错,况且······”
“御警里也有像他一样的高手啊。”面百看向雷强。
牛君默默地吞了一口吐沫,雷强则一脸严肃。
“关于比赛的结果,的确在吾等的计划当中。”有些突兀地,雷强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自己对比赛结果的拿捏。
“呵。”
“呵。”虽然面百下意识地想吐槽一下雷强那个“吾等”的奇怪措辞,但还是忍耐了下来,只学着牛君怪里怪气地冷笑了一声。
***
由于负责治疗和照顾在【五罡讨伐团】选拔赛中负伤者的医生说:“格鲁姆和牛之子还在昏迷当中”,面百、牛君以及雷强便无奈地放弃了亲眼看望上述二人的计划。
“那么,等他们基本痊愈后再让你们见面吧。”雷强不知道晓不晓得他队伍中四人的奇妙关系,只冷漠地说了这么一句。
面百和牛君老早就认识,牛之子是牛君的亲生儿子,格鲁姆和面百在选拔之前聊成自来熟,格鲁姆则和牛之子在选拔赛中血战到两败俱伤······这样的四个人竟然成为了同一个队伍中的伙伴。
“如果这也是队长大哥你安排好的,那我可真是服了。”
“你这是什么称呼啊?”
“安排什么?”
“算了,没什么。”面百对牛君和雷强的不同回答给予了同一句话。
雷强看起来不知道面百的心中所想:“那么,我们就不等格鲁姆·奇和牛之子了,先到【队部】去吧。我想你们一定会对这里的条件感到非常满意。”
“都听您的了。”牛君的语气略带讽刺。
不知何时已经完全不见踪影的“其他人”就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整个【特别竞技场】笼罩在一片令人讶异的奇妙寂静之中。
“御警高级将领的领导力可真是厉害,所有获胜者都被‘带走’了嘛······”面百嘟囔道。
“应该是已经到驻地开始吃饭了吧。”
“吃饭?”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发出的感叹。
三人漫步在竞技场外种满花草的石板路上,和谐静谧的气氛让牛君和面百心中的复杂情绪暂时隐去了身形。
带头的雷强在一棵相对来说又粗又壮的棕皮大树前停下了脚步。
“咦?怎么意思,今晚住在树上吗?”面百不分时宜地开起了玩笑。
“【五罡讨伐团】的宿舍和活动区域在御警塔的二十二层【整武仓库】。那里原先是储存御警武器和补给品的地方,现在临时被清理出空间,建造了讨伐团的驻地。”
“简易房吗?”
“你能不能别老说话这么烦人?”牛君瞪了面百一眼。
面百则看着雷强。他刚才差一点就要笑了,面百在心中这么想着。
“那么怎么到二十二层去?还要爬塔吗?”牛君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不必,砍树即可。”
“啥?”
“你说什么?”
雷强似乎不想用语言回答,他伸出手握住了背上的巨剑。
“希望你们尽快了解御警塔的基本构造。”
说着,雷强挥起脱鞘的巨剑“嗤咔”一声劈断了面前的棕皮大树,由于剧烈震动而掉落的树叶在空中飞舞。
“真的是砍树啊!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面百毫无意义地大叫起来。
大树的上端轰然倒地,只留下不及面百腰高的粗壮树桩还稳固地抓着大地。(实际上是抓着御警塔的白晶石隔层)
“跟我来。”雷强“哐”地收回巨剑,跳进了树桩。(?)
“咦?他怎么进去了······我的意思是,那不是实心的吗?”
“老子看看。”牛君走上前,“靠。”
然后他也跳了进去。
“咦!”见状,面百冲到树桩前,定眼一看便明白了——那树桩里分明是个像井一样的空心构造。
“这就是所谓的秘密通道吗?”说罢,他也轻盈地跃进“树”中。
树桩下面是一个算得上宽敞但最多也只能容纳五六个人的圆形空间,四周的墙壁都是与御警部风格一致的金属装饰,在正中——面百所正对的那一面墙上还嵌着一块显示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不明所以的数字组合。
“在御警塔,如果要在楼层之间移动,方法之一便是通过塔里足够粗壮的树。”雷强突然开始解说,“根据树皮的颜色深浅不同,其可到达的楼层也有不同。”
“方法之一?这不是唯一的方法吗?”面百快速问道。
“的确还有别的方法,但【树道】是最常用的也是最方便的。”
“你的意思是每跨一次楼层就要砍一棵树十分方便?”牛君反问。
“御警塔的树并非你所了解的植物,它们是人工仿制的【拟态道具】。每砍倒一棵这样的树,这个楼层的某个地方就会自动生成一棵一模一样的。”
“什么?那这样一来问题就太多了,这么强悍的东西是怎么制造的?难道每次转移楼层的地点都不一样,还要一遍又一遍地找吗?”
“是的,需要找。”雷强看面百的眼神中似乎带有“不错嘛”的些许赞赏,“而且这东西不是我们造的,是御警塔自带的。”
听到这里,牛君随即用眼神追问雷强。
光头的男人垂目抿嘴,继而淡然地开始回答:“御警塔是我们发现的,而不是制造的。在很久以前,吾等的先辈在一片荒野中发现了这座巨塔的基层,并在不断的探索中将其为我们人类所用。”
面百和牛君同时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起初我也不相信这个故事,但的确,这里所包含的太多装置都是人们无法用已知的技术理解或模仿的。‘御警塔是由神所造’是如今我们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神吗?真是夸张的‘公认的事实’。”
“不过,的确很难想象人类能建造如此巨大又高耸的建筑啊。”
沉默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闲扯就到这里吧。因为你们刚入队,所以才会出现这么悠闲的谈话啊。”听到雷强这么说,面百和牛君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微小的紧张情绪。
“代码33347,到第二十一层去。“
金属隔板随着雷强这一声令下,“叮叮当当”地振动起来。
随着“嗖”的一声呼啸,强烈的超重感让面百的双腿不禁上下一震。
代码33347?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暂且记住的好,看起来跨楼层时似乎需要用的啊。面百心中如此想到,紧接着一个诡异的问题闪进他的脑海:既然能通过【树道】跨层,那么这层与层之间的通道在哪里呢?
面百抬起头,想到方才跳进的这个树洞上方的空空无物,突然间感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