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心宗,此刻若是远观,便会发现极为奇异的一幕。
整座炼心宗所在的山峰,似被打碎了一般,无数裂痕由山顶蔓延至山门,每道裂缝甚至都如沟壑,而在山顶处,大部分建筑却几乎安然无恙,极为怪异,让人惊惧的是,在那天空之上,竟然有一道蔓延至少数百里的裂痕,似将这片天际活生生的给切了开来一般。
“可恶!!可恶!!!”
无尽森寒从只剩半个身子的魂烛体内涌上,然后,一股黑雾猛地窜出,化作人形,却模糊的不见面貌。那大半个身体同时像失去控制,朝下方坠落。
“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问天心恢复常态,眸中血色与冰蓝交替,手指一勾,长矛与神兽具现。
“可恶!!可恶啊!!!开天一剑!怎会是开天一剑!!”
人形黑雾望着天际裂痕,疯狂怒喝着,接着,他察觉到杀意锁定,那森寒空洞的双眼回望而去:“小辈,你莫不真以为没了这躯壳本座就怕你不成。”
“自然不会。”
问天心轻笑:“尔等魑魅魍魉何曾有过实体,这损毁一具也无关痛痒,不过魂供奉可别忘了,你们为何不惜削弱自身也要借助躯壳才敢来入侵我炼心宗?”
“魂供奉可还要试试?”
以神识之力具象化的长矛之上,四大神兽俯视。
“小辈猖狂!”
魂烛大怒,右掌探出,手臂随之拉长朝前衍生,同时臂膀各处黑雾割裂,竟又是数以百计的手掌窜出,直接朝问天心抓去,惊人的威势与阴寒弥漫,将周遭侵染似如鬼域。
蓝发与衣物被吹荡的疯狂舞动,问天心面不改色,蓝眸当中映照着那席卷而来的数百只黑爪。
“破!”
一字吐出,长矛飞射,迎了过去,但并未发生激烈的碰撞,四大神兽或咬或抓,仅仅片刻便是将数百黑爪撕裂,四柄长矛再次前冲,占据四方,指向魂烛。
“还要再试试么,魂供奉?”
魂烛气息暴动着,一时间也没有继续出手。
见这一幕,问天心两只小手背后:“那么魂供奉,尔等入侵我炼心宗,想来不过是因我宗功法极为克制你们那方势力,不过,沉寂了千百年,我倒想问一句,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问天心清楚,此刻可不是疑惑那开天一剑的时候。
“有何目的?”魂烛狞笑道:“有何目的你这小辈还没那个资格知晓,你只需要记住,下次我殿强者来临,你究竟保不保的住你这炼心宗!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化作一团黑雾直冲下方而去。
“你敢!”
问天心一惊,长矛追击而去,他一步探出同样跟上。
不过,并未出现他预想当中的一幕,只见魂烛现身于重创的魂玥身侧,黑雾蔓延将后者包裹,下一刻又咫尺天涯出现于散人战场,森寒涌动间,朝着炼心宗十来位长老席卷而去。
问天心仅慢半步,同样咫尺天涯出现于自家长老身前,一指点出,轻易将攻势化解。
但魂烛等人,却已失去踪迹,唯有下方舞妃儿,忽有一瞬,感觉似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宗主!”
一众长老急切望来,问天心摇摇头,感受着气机牵引下空间中的波动,却没有追击。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最早与魂烛交手时,他便感觉到自身好似要被夺舍一般,就如近来的异变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
于是,问天心一方面不仅要与魂烛交手,一方面还要阻拦散人战场的余波,最后还要以大毅力护持自身意志,否则一旦失去意识,他根本不知会发生何事,说不得整个炼心宗就会因此毁于一旦。
回望天际那道逐渐收缩被天地法则缓慢弥补着的缺口,他那时抱头颤抖,可不是因为这开天一剑的威势,而是以大毅力护持己身时,居然有另一股未知的意志与之抗衡,让得他头痛欲裂。
“哎,这究竟、为何会如此……”
问天心这小正太目光中涌上一抹忧虑。
平常也就罢了,顶多会担心自己失去意识时会做出什么有损颜面的事,可若像今日这般,生死存亡之际来这么一出,这可真就无奈了。
叹息声中,他神情微动,朝下方望去。
一道又一道身影接连跃上,可以看出,很多才入门不久的弟子,全身上下都是微微颤抖,就连部分老一辈的门人,神色当中也些许惶恐,不过,他们的目光深处,虽有胆怯,但亦有决然。
六合问道树下,舞妃儿静静站立,她身前不远,大师弟搂着生机全无的谢愣眼,悲寂当中,泪水直流。
问天心扭头朝众长老看了眼,众人会意,皆朝着跃上山顶的门人方向掠去,而他本人,出现在六合问道树下。
“问、问宗主。”
舞妃儿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她神色忧伤,手掌摊开。
“对不起问宗主,谢师弟他为了救我……”
掌心中,是一对眼珠。
“怪不得你,这本就是我炼心宗的劫难。”
问天心怔怔的看着这对眼球,耳边传来徒儿压抑的呜咽声,他记得这位叫谢冷婵的弟子,不光徒儿经常在他面前提及,还有那不思进取的性子,也常常让他头痛无比。
这双眼的神异,作为炼心宗宗主,问天心自然知晓,只是想等有一天,这家伙改掉那懒散的性子后,这才好好亲自教导一番。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仰望那些许枯黄的六合问道树。
已经,没有那么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