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挞嘚挞~”
我骑着一头正值壮年的旅行马,独自慢步走在一条位于平原的宽阔土路上。
刚升起一阵子的阳光不是十分的猛烈,十月尾的南方天并没有北方那么的恶劣,只不过……
现在是在离海岸不远的平原上。
我一边压住自己的烟囱帽,防止它被狂躁的海风吹飞,一边把马背上的身体尽量压低。
哇……还有多远啊。
左手把被风吹成一团的地图按在马鞍上,右手手掌握紧指南针,手背把地图揉开,我开始检视自己的位置。
自己差不多走了一个半小时,还有大概……
食指顺着地图上细窄的路线匀速滑动,最后停在了一个标注有“西格姆”三个字的黑点上。
狂风骤然停止。
“已经到了?”
我抬起头,眼前是因为刚刚庞大的风沙没有被我发觉的小镇,现在在不断飘散的尘埃中显露出来。
这可能是什么高科技天气控制仪配合光学变焦矩阵,可以让人的生物视线在十米外屁都看不到。
不愿意承认自己瞎了的我自暴自弃的想到。
好吧,只是我自己瞎而已。
最后还是承认了……
“嘚挞。”利索的翻身下马,反手牵住缰绳,我走向了小镇里。
这个名为西格姆的小镇表面看起来光景还不错,磨坊和民房都有很多,甚至还有一间比较小的铁匠铺和一间配有主教的分教堂。
石制的道路覆盖了整个小镇百分之八十的主要干道,路上的人们虽然没有说全都笑颜满面,但也都没有什么对未来担忧的样子。
占地面积也还算大,整个小镇大概有两三千人的模样。
总的来说,商机无限说不上,但生意肯定是做的来,有得做的。
转过小镇外围的第一条街,我的双眼开始不断发现着商机。
视线首先看的是街边,这里的中老年人大部分都喜欢靠在门口吹烟斗喝麦酒。
笔记,第一条,北方的高地烟草和其他非麦制酒,一些新奇的烟斗和酒瓶酒袋应该可以在这里卖出不错的价格。
记好笔记,我转向教堂,那里是整个小镇最富裕的地方。
西格姆的教堂和其他地方的教堂一样,如出一辙的高穹顶,多尖塔。
唯一不同的是,教堂的门口有两排平行排列的齐身高神话风花瓶,插满了一种白色的类月季鲜花,只要是路过教堂的女性和一些男性,都会停下看一会再走,看起来是对这些花瓶或者花感兴趣。
于是我又掏出了笔。
笔记,第二条,价格便宜一点的东方花瓷和一些奇异的花草应该可以在这里拥有一些市场。
和上笔记,我又向铁匠铺走去……
——————大概三个小时后——————
杂货商要的一百五十磅焦油,三十磅偏老的北方高地烟草,二十支不同规格的陶瓷烟斗,铁匠铺要的五百磅加工生铁块,一台高精度的铳机加工床,铜矿矿坑主要的五百磅精加工颗粒火药分一百磅一桶共五桶,教堂要的四尊东方等身陶瓷花瓶,要求广口,倒锥身,以及相对应的神话印花。
意想不到,这个小镇还是比较缺外来商品的,我一开口就揽到了不少生意。
虽然讨论价格有点累就是了……
用力舒展开自己疲劳的四肢,在计算了一下自己的供货上限后,我决定结束这一次的外出工作。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是时候去小镇里吃点东西了。
刚刚找货品买家时我意外的发现这座小镇里有一间极东人开的小茶馆,虽然不大,但冲着可以吃到地道的极东菜这一点。
午饭就去那吃吧。我望着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艳阳高照的天空想。
把高顶帽和刚签下来的几份商用契约放在旅行马马鞍上绑着的一个小箱子里。我牵着缰绳走向小镇的南部。
因为我的步伐要比一般的人快上不少的原因,到达茶馆所用的时间连十分钟都没有,按照这速度,应该可以在下午四点之前回到家,不用走夜路了。
在这个时代,尽管是在从发达城市蔓延出来的这些有骑行卫兵巡逻的所谓官道上,走夜路也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所以能不走夜路就尽量不要走。
前进的步伐停在茶馆门前,我打量了一下这间待会要在里面进餐的茶馆。
和小镇其他西式砖制建筑不一样的纯木制榫接结构,还有富含时代气息的瓦片顶,两者结合形成一栋横切面是一个“介”字的木楼,毫无疑问,这是一间非常正宗的茶馆。
“欢迎老爷大驾光临,店里边请。”
一名穿着亚麻衬衣的小伙背着一条巨大的擦桌布走出来迎接了尚还在门口打量茶馆装修的我。
皱了下眉头,我看了看身边直接走进去的路人再看了看有人接待的自己,然后叹了口气。
身上高档次的西装常服起到的神奇作用吗。
“嗯。”虽然不是很适应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但毕竟饭还是要吃的,我也只能应和了伙计一声,把手里的马交给了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饲马童,然后在伙计的带领下走向了茶馆里的一间包厢。
“老爷且在此稍等片刻,我们管事有话和您说。”
待我在桦木圆桌前的红木椅子上坐定后,茶馆的伙计突然对我拱手作揖,退了出去。
我正想问是什么情况,包厢的房门就恰好被一位笔挺的老者推开了。
不符合时代的微黄唐装,正常的一条长辫子,一副腰线眼镜挂在眯起来的右眼上,仔细的打量着我。
“恩公,果然是你!”
过了一会儿后,进来的老者仿佛确定了什么,露出了好像很开心的表情,脸上的一片皱纹都被夹成了波浪,不断抖动着。
“啥?”
此时的我看着老者,大脑里一脸懵逼,表示不是很懂。
——————经过一番解释后——————
“哦!你是我一个月前在港口救下来的雾渡人。”
“没错没错。”
我总算想起来了,那是一个月前的事,当时我帮戴维斯去一艘走私船上截击一份重要文件时,确实是放掉了一泼雾渡人奴隶,而其中的领头人,就是眼前的老者。
“这间茶馆是你开的?”
“没错,正是老夫开的。”
谈到这间茶馆,老者似乎感到十分自豪,脸上的八字胡都翘了起来。
不过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从没有任何资本到开了一间茶馆,这确实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那你这次是……报恩吗?”
我一脸疑惑的问。
“对,没错,快跑吧!恩公!”
老者一脸紧张的说。
“欸?逃跑?为什么?”
我脸上的疑惑不但没有因为老者的回答而消除,反而更加重了。
“最快两个月,最迟三个月,这里就会沦为战场!”
老者可能是顾忌着什么,把自己的声音压了下来,但依旧可以让他人感觉到其中的紧张。
“这不可能!北方防线不是没有崩溃吗?起义军根本不可能从陆地上打到这里,而海上,北方起义军是在内陆,他们也根本没有战舰!”
我理性分析了一波后用肯定的语气反驳了老者的话。
“不,不是起义军……”
老者闷声说。
“不是起义军?”
我不确定的问。
“没错,是卡罗尔邦国。”
事实,好像在我眼前拉开了冰山一角。
为什么北方起义军会有足够与帝国正规军抗衡的合格职业士兵,为什么会有足够的装备武装他们,为什么明明没有多少粮食产地而且还是在无准备的情况下就敢造反。
“恩公果然是明白人,看来不用老朽解释了。”
看到我震惊后在长时间沉思中不断变换的表情,老者舒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我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雾渡老人,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消息,要知道我可是没有断过和戴维斯的书信来往,每天看报也没有停过啊。
“远在他乡的极东人……总会聚集起来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互助组织不是吗?要知道这些组织只有极东人才能加入,而且在西陆的极东人都对西陆人极度排外,所以风声传不到西陆人的耳里是很正常的。”
老者一脸得意的说。
这时的我也想起来了,的确是有一个类似这样的组织以帮派的名义来邀请过我加入。但是我以不感兴趣为由拒绝了。
“是这样的吗…………”
我摸了摸下巴。
“不用质疑的,恩公,你仔细看看附近几个小镇和城市里的居民,就会发现已经根本看不到极东人了,大家都得到消息撤退了,我是最后一批留在这的人,现在我已经报了恩,明天也要走了,如果是假消息,不可能影响到全部极东人的不是?”
老者可能怕我不信,又开始说了起来。
“不,我没有质疑,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最近城里的确见不到极东人了。”
我站起身,对老者鞠了一躬。
“十分感谢您宝贵的信息,我现在必须要走了。”
“不,不用感谢的。”
老者也站了起来,对我拱手做揖。
“这是上天注定的,您因为缘分救了我,就会因为这份功德而得知这个消息,都是因果循环而已……老朽送你一程吧。”
“嗯,谢谢。”
出了茶馆,我骑上了马走出了小镇,来到回家的道路上。
夕阳照耀下的我似乎十分淡定,但其实心中已然混乱。
战争……又要来了吗?
还是说,这次我可以回避呢?
心中的黑暗逐渐涌现。
那是一座处于黑暗与烈焰中的血色之城。
城镇钟塔的穹顶上,站立着我,眺望海岸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