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半山腰,听见从远方传来了吟诗声,悠远而淡然。
听起来,是大师兄的声音。
送行诗吗?青仪停下了脚步。
却听得那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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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出山入红尘,四宝相随身边伴。
万千丝线身上缚,一线情缘身上牵。
狭路浊酒遇相知,是为浴血生死交。
生机盎然死气寂,正邪两道心皆许。
苍原茫茫执剑行,相逢相知一生敌。
血海深仇终得报,心已无憾身化刃。
敢问世间爱为何,缘定一生含毒吻。
玉女回凡足染血,情义为假恨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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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出本相屠四方,本心为魔何为惧。
天下正道干戈向,群魔乱舞人心散。
为正义理灭血亲,身在佛门心在尘。
黑宗四起世间震,虎僧染血叛正道。
大道已成无敌手,为逃情债天涯行。
终有一战生死间,以命相搏辩大道。
虽得胜果心苦涩,挚爱之命如残烛。
若要悟道必失心,春秋轮转孤身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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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仪不禁摇头,心想这诗不仅不讲押韵韵律,就连意思也是含混不清,除开第一句勉强能听出讲的是自己以外,其它全都不知所云。
不过大师兄讲话一直都是那副不让人听懂的腔调,所以青仪也不在意这些了。
现在,青仪回头望去,只见得幽幽山林。那‘无敌宗’已被遮掩在那重重山林之后,再觅不得半点踪影。
从现在开始,就是属于青仪自己的历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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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仪的路线上,第一步的落脚点是杏叶镇。这座小镇座落于山脚,与山上的无敌宗距离很近,只需要半天时日。总是包揽日常采购的三师姐,就是在这杏叶镇之中采购宗门之中的日用品。
他打算先在杏叶镇落脚,稍作歇息,整理行装,再买一把高质量的剑。
虽说二师兄教给他的那三成剑法确实强大,但他对于剑的品味真的是让人不敢恭维,要青仪拿那把没有剑刃的剑防身,他宁愿去拿根铁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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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青仪望向天际,看着橘红的太阳光辉,心下有些淡淡的惊疑。
今天自己离开的时间,虽不能说是清晨,但怎说也是上午,按理说在下午时分怎么都到了。
看着这天色,夕阳西斜,阳光转为橘黄之色,竟已然近黄昏落暮之时。若在平时,以这不过上下山的距离,早就到达了杏叶镇。
向山下望去,杏叶镇赫然在目,与青仪遥遥相望,这并不遥远的距离,在此刻显得漫长无比。如果青仪自己的感觉没有错的话。从中午开始,他就不再有真正意义上的前进。
此事必有蹊跷。
总而言之,先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吧。青仪将手掌按在路旁一颗树上,运力下压,按出一个印来。
然后他向着山下走去,土坡路的路面往下倾斜,怎么看都是往下走的路。
布鞋于路面上一步步踏实,确定是每一步都踏对。
峰回路转。
走了片刻后,青仪果然看到了那颗树,那颗自己按下了掌印的那颗树。之前自己在路旁随手作的记号,此刻又看到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自己在绕圈走路,绕了一圈以后回到原点。
难道是师父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试炼?
不可能。
青仪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剔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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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四下寻顾了一遍,最后落在了那一缕的细微之处上。
那是一缕缠在树干上的细丝,透明而纤细,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分辨。丝线从一颗树延伸向另一颗树上,一直到目力所及之外。看这丝线,青仪心下有些熟悉的感觉。
没错,这不就是之前引导他找到十六叶罗生草的那蛛丝吗?
这蛛丝很是有些古怪,很可能组成了某种迷阵,会让人不由得沿着它走,这一点青仪之前就发现了。看来大致是这蛛丝的缘故,让青仪不知不觉间绕着圈走。
只是,又是谁布下了这蛛丝,动机又是为何?
而且,之前就是这蛛丝帮助他找到了十六叶罗生草,通过了师父的试炼。在现在,同样是这蛛丝,却在阻挠他下山。布下这蛛丝之人,究竟是要帮他,还是要阻他?
“不知是何方高人,在此布下迷阵?可否现身一见?”青仪喊道,其声回荡山林之间,却是无人应答。
若是如此,便只能以强力破阵了。阵法大多有其媒介,而这个困住青仪的迷阵,其媒介很明显的就是那一线蛛丝。
青仪伸指捏住蛛丝,运气使力,却没想到那蛛丝居然坚韧无比,使劲气力都难以扯断。要知道青仪再怎么说也是修道之人,其运气之后的力量,足可以以指折钢裂铁,此刻却拿这细细的蛛丝没有一点办法。
见蛮力不成,青仪运起炼火之决,指尖火光闪动。却见蛛丝丝毫无损。
不仅如此,青仪的手指还被那蛛丝给粘住了,花了很大劲才拿了下来。
这样的话,便只能凭借外物了,青仪想着,从身后抽出了二师兄给自己那把无锋之剑,虽然这把没有锋刃,但如果是凭借之前匆忙练就的三分剑道,也能击出强力的一斩。
凝神聚气,片刻之后,一道斩华发出,以惊人的气势砍向那蛛丝!
接着,毫无意外地,那把剑被粘在了蛛丝之上。
唰!
轻微如蚊虫嗡鸣的破空声,却依旧没有逃过青仪的耳朵。青仪一瞬之间以为是某种暗器,忙扭身躲开。没成想,那并非是飞镖毒箭,而是一缕蛛丝。见没有直接命中,长丝一弯一绕,轨迹扭转,灵活地缠上了青仪的腰间。
唰唰唰!
更多的蛛丝飞来,几个呼吸之间,就粘上了青仪的全身。坚韧非常的蛛丝,其强度甚至更胜于铁链,青仪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在青仪得以反应过来之前,那蛛丝骤然收紧提牵,将青仪整个人给吊到了半空中,双脚离开了地面。
此时青仪却反倒是微松了一口气,这至少说明来者没有杀意,不然此时只要在脖颈处勒一根蛛丝就足以将他勒杀。
蛛丝依旧在源源不断地飞出,空间中一条条长丝愈发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