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小的镜子中的自己,我轻轻梳着黑色的长发。
这是一间颇为豪华的旅馆房间。比起梳妆台,我更喜欢用着那个小镜子来为自己打扮。这也是,长时间的军旅生涯的后遗症吧。
熟悉的男性的气息在身后传来,但是我故意没有回头——直到他偷偷地把两只手搭到我的肩膀上,并且把体重也压了过来。
“亲爱的……”
“不要这样奶声奶气的,叫我伊薇。”
“伊薇,我可是已经受不了了啊……”
“你受不了什么了?”
“……忍不住想要吃掉你啊。”
“白痴啊。”
我猛地用胳膊肘撞击他的面颊。
“我可是孕妇,怎么能够再做那种事情?”
“其实,孕妇也并没有多大关系的……”
“不行就是不行!”
真不明白,难道魔族的性 欲真的有这么强大吗?我红着脸,把手肘从他的脸上移开。
“那么,换一个话题。”
他温柔地呢喃。
“孩子的名字叫什么好呢?”
“用魔族的起名方式吧。”
我回答道。
“不行,你生下来的孩子可是人类啊,人类的孩子没有名加姓可是很奇怪的不是吗?”
“魔族的方式多方便啊,还不用考虑那么多的敬语……我的名字不就是类似魔族的方式吗?”
“可是,你的名字只不过是你漫长的佣兵岁月中的方便名字而已啊?”
“……”
“那个,抱歉,伊薇……”
“我啊,从来没有后悔当上佣兵哦。”
“可是,这不是痛苦的事情吗?”
“如果没有当上佣兵,我就不会与你相遇了。”
我温柔地摩挲着他金色的头发,像是摩挲一只巨型猫咪。
“所以说,孩子到底还是什么名字好……比如……xxx你觉得如何?”
“还不能确认是不是女孩呢。还有那个,有孩子,还有我这个未婚妻的事情,什么时候向你的魔王同事公布呢?”
“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吧。”
“可,那个时候大家不会都吓一大跳吗?”
“没关系,莉莉卡她已经答应帮我们说情了……反正,只要孩子生了下来,无论是谁也没法拆散我们两个人了……”
他用下巴蹭着我的头发,我也偏过头,亲昵地和他摩擦着脸颊……
透过手中的镜子,我看到了他帅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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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破碎了。
我,不认识这个“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叫做“伊薇”的女人。
就算接受了她的心脏,我也注定不是她。
但是,我更不认识,这个被她称为魔王的金发男人。
我,应该对于他的面孔,是毫无印象的,明明应该是……一个……可怖的老人……
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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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的面孔,浮现在我的眼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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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飞艇中。
“据说你的丈夫出事了,是真的吗?”
“你对于伊薇的攻击,为什么会失败?”
“莉莉小姐,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
……无数杂音在回响着,无数口舌在争先恐后地进行推测,提出自己的问题和假设。
里面包括,那些魔王,还有,据说是萧萧子的亲信,还有,莉莉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安静!”
萧萧子用手拍着桌子,动作稍显滑稽,但是,所有人都噤声了。
“那么,这位少年,请你再进行一次,自我介绍如何?”
她轻轻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托着下巴,然后,用血色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黑暗中,无数的枪杆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大厅内,灯光打在了“舞台”的中心,少年的身上。
“我,是伊薇的使者,带着她的信物来的。”
“信物是什么?”
“就是这个。”
他抽出一堆染血的绷带,扔到地上——这是十分滑稽的场景,但是,却没有人笑出来。
“嗯……尽管我其实不能确定是她的,但真是符合她身份的一个玩笑。所以,请你继续。”
没有人胆敢轻视他,他转头,用目光和莉莉对视着,后者的眼神如同死水一般平静。
“请让我为,伊薇,辩护。”
……
与此同时……
“你是来阻止我的吗?”我说到。
“莉莉卡,她阻止过你吗?”对面的黑影回答。
“没有。”
黑夜中,郊区的草地上,轻轻的铃声在我的耳畔回响。
兽人的男性,身高大约一米八,在兽人中可是非常矮小的身形了。但是,那一只金色,一只银色的瞳孔,在黑夜中也清晰可见。和猫一样瘦的身体,裹着厚厚的黑色风衣,在晚风中飘拂……
“你是……莉莉卡?”
尽管他不可能是,莉莉卡是女性。但是,他们实在是太相像了……简直如同镜像一般。
“我是他的哥哥,你可以叫我卡尔多,你也可以,仅仅把我当作一个碎片而已,莉莉卡这个存在的碎片,一个可悲的附属品。”
“但是,你似乎和莉莉并没太大交集……”
“我和莉莉卡不同,她要认识更多的人,而我,就是谁也不结识,仅仅在必要的时刻为她补漏就好。”
“那你,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看向远处,是我的宅邸,在那天和雷姆利亚的突击队冲突时,我可没想过要回到这里。
“她,茉尔丝已经进去了。这里有守卫,但是,你只要跟着她的脚步,就没有多大问题。”
“你还有想说的话吗?”
“没有。”
“那么再见。”
扣动扳机,一发子弹射出,穿过了他的太阳穴。他的身体僵硬了一刻,便直直地倒在地上。脖子上的铃铛嗡嗡作响。
“谢谢你给我指路。”
我将9mm手枪收好。尽管,我现在是,非要拄着拐杖才能开始行走的状态,但是,却距离真相无比地近。内心恐惧和好奇,疲惫与兴奋交织在一起,最终,让我的心像冰一样冷静。
在通往宅邸的这条路上,我看见红褐色制服的士兵,倒在草地上,被偷偷地隐藏起来。
暗杀,潜入的技巧……
翻窗进入室内,已经和废铁差不多的机械屠夫伫立在原地,墙上和地上,满是划痕。
尽管已经面目全非,但是依然是我无数次走过的走廊,满载了回忆。最近这一次,我还曾和莉莉丝以及茉尔丝在这里谈论过黄段子……
跨过无名的守卫的尸体,在走廊的最深处,是没有门的……但是,我其实记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一直在试图忘记。
狠狠地抠向墙纸,用拳头击碎脆弱的石膏,用子弹射开门锁,当我拉开门的一瞬间,那些本来应该遗忘的,或者不属于我的记忆,一齐涌了过来……
但是,并没有什么回忆的时间。
我将枪举起,枪口指向,那个在回忆中,本来所谓‘伊薇’所坐的地方,在那里,一个女性轻轻地拿着小镜子,梳着自己的头发。
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映在那小小的镜子上。纤瘦的身体,短短的黄发,根本不像那个,记忆中的伊薇,或者说是,我。而是,更像回忆中同时在房间的另一个人……
“犯人不是伊薇,杀死字诀的罪行和她无关。”
“那么,需要我帮你还原现场吗?”
萧萧子轻弹指尖,巨大的纸板从从天上慢慢降了下来,附带着纸做的家具,一比一的房间模型降落在地上。
“所以呢?”萧萧子走到纸板房间之中,戴上一顶猎鹿帽,弯着腰,看着地上的血滩,“是杀人的时间?杀人的地点?还是,杀人的方法?”
“地点,首先,字诀绝对不是死在床边的。”
一张油画的血泊,在纸做的床边,盛开着耀眼的红花。
少年深吸一口气。
“根据伊薇的现场观察,字诀的身上,只有一道伤口,就是头部的致命伤,那么,他出血的那一刻,就是他倒下的时候——但是,这个血迹却过分完整了。就算是倒下的时候,被立刻扶住,也不可能留下这样完整的血迹。所以,这里流血的人,根本不是字诀,除此之外,他很有可能在初次攻击字诀的时候,受了伤。”
“真是大胆的推测啊。那么,字诀到底是死在什么地方?”
几道血线在纸地板上延伸,那是在,客厅,拖行的痕迹。
“当然是在拖行开始的地方——这拖行的痕迹,是犯案人掩盖自己血迹的方式。只要让拖行的血迹掩盖自己的血滴,那么,似乎就是自己完全没有受伤,而一直是受害者流的血。”
“真是合格的推理,但是,这也仅仅是合格而已。”萧萧子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放大镜,戏谑地笑着,“因为,这些,我们也都意识到过。你做出了这一大串的推理,但是,关于凶手的身份,这一串推论根本没有用啊。有可能,刚开始尝试杀死字诀的就是伊薇小姐呢。”
“我还没有结束,下面是在案件之前的信息。”少年面不改色地说道,“在这次事件之前,字诀和伊薇,其实仅仅是相当于陌生人而已。但是,却仅仅是大约一天的接触——就是从峰会第一天字诀和伊薇的私下接触开始,两人就……就……不正常地发展到……”
“停一下,你……”萧萧子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伊薇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
“差……差不多……”
“哦,”萧萧子又跳开到一定距离,“请继续。”
“发展到,嗯……”
“床笫之交……”萧萧子小声补充——但这正好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
“就是这样……这个原因是,字诀想办法了解到了伊薇,并且,触及了伊薇的痛点。这个痛点,我们可以叫它,佝偻的老人。”
“佝偻的……老人?”萧萧子轻轻地歪着脑袋,“那是在……在案发现场的桌子上似乎出现了这个照片。”
“其实,这件事的原型,发生于3年前,就是在伊薇刚刚上任为魔王的那个时候。但是,其实,当时并没有传出什么谣言。”
所有人静静地听着少年的话。
“但是,这次峰会开始前,却一夜之间,生成了这个诡异的都市传说——我认为,这个并非是坊间的走漏风声,而是某人刻意而为的谣言——或者说,原本知道真相的人所刻意透露出的真话。制作这种谣言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让字诀在不受到怀疑的情况下得知伊薇的这个弱点。如果字诀毫无根据地抓住了伊薇的弱点,在这时候只能带来深深的怀疑而已。”
“但是,这个都市传说,直接被理解为伊薇的弱点这种事情,难道就不值得怀疑吗?”
“是的,本来应该是怀疑的,但是,字诀还没有等到伊薇有那个怀疑的闲工夫就已经死了,而且他……他……似乎还……用十分正面的方法争取到了伊薇的信任。”
“嗯哼,那么,你可以说你的核心推论了吗?”
“就是说,字诀能想到这样的计划,一定是受到了某一个第三者的帮助。这个第三者,肯定会具备以下几个条件……”
①能够探知那关于“佝偻的老人”的真相,或者说,有办法知道伊薇的弱点。
②足够了解伊薇,知道她的性格,了解什么样的方式能够击碎她的心理防线。
③本来就与伊薇有众所周知的亲密关系,这样当她向字诀提出关于伊薇的话题的时候,可以摆出关心挚友的姿态,不会让字诀有所怀疑。
“那么,综上所述,拥有嫌疑的人就屈指可数了……当然,这个人当然还要有足够的智慧,能够想到这个计划,并且向字诀提出来。时间地点,该做的事情,都向字诀逐个建议,让字诀和伊薇走到一个预定好的剧本里——然后在关键时刻,闯进剧本,杀死男主角,让女主角背负骂名。这就是,一个不存在任何巧合的杀人剧本。”
一些人的目光开始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她依然安静地站在原地——猫耳少女的瞳孔眯成了一条缝,直直地看向前方。
“所以,莉莉啊,你的回答呢?”
萧萧子走到莉莉面前,牵着她的手,走到“舞台”的中心。
莉莉紧紧地盯着少年,她的眼瞳中倒映出伊薇的智慧和决心。而少年也看着她,冷静,而且自信,如同伊薇本人就站在那里一样。
“少年,伊薇的代理人,你认为我怎么会知道伊薇的过去?怎么会符合第一个条件?”
“我看到了……就是这里的少年我,看到你和宅邸里仆人交谈的瞬间——如果是很久以前便在这里工作的仆人,知道一点也不会奇怪吧。而且,字诀和伊薇说话时,字诀也微微透露出和你交谈过的事实。”
“很好,看起来,我似乎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莉莉向萧萧子偏了一下眼睛,“可惜,这里不是依靠推论就能决定惩罚的私刑场。萧萧子大人,这里,是受到魔族法律的约束的吧。”
“没错,我自己也是受到法律约束的——受到我自己制订的的法律的约束。”
“所以,你们的证据呢?如果没有证据,即使是至高魔王,也没有断罪的权利。”
“证据当然有。”少年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愿闻其详。”莉莉微微咬紧了牙关。
“记得我在之前的推理中说过,在案发现场,字诀曾经击伤犯人并留下了血迹吧。如果,伊薇在和你交手的时候没有感觉错误,你的手臂应该是有一处枪伤。而且,这只手臂的枪伤不是伊薇手中的22口径左轮留下的,也不是战场上常见的9mm手枪弹留下的,那个伤口,应该属于字诀配枪的子弹,357口径马格南左轮手枪子弹留下的。如果你想要证明我的错误,只需要松开绷带,展示你的伤口,让法医进行鉴定就好。”
“但是,难道仅凭借子弹伤口这种模糊的证据,就能定我的罪吗?”
“或许不能,”萧萧子说道——这是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但是,如果我——至高魔王,一声令下,这样模糊的证据,已经足够定罪了。”
说完,萧萧子捋着自己的发辫。
“莉莉,你还有什么证明你不是犯人的证据吗?如果没有,能让你告诉我,你犯下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莉莉看着地面,但这绝对不是什么想要认罪的表现。当她微微抬起头,她的表情依然和往常一样——但是,两道眼泪在脸颊上流淌。
“或许,这就是报应吗?她的人的死换来的就是我的人的死亡?不对啊,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和亲人一样的人可言,所以,这就是我的损失……但是,我还是失败了,这是惩罚吗?世界不应该是一个等价交换的存在吗?当我失去了珍爱之物……满身罪孽的她却没能够被我得到在手掌心中,也没有得到她应有的惩罚。反正,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合理的事情……”
她轻轻地念叨,表情平静得不可思议,但是眼泪却一直在流。
“呐,她真的有那么漂亮到所有人都会喜欢,漂亮到没有人会去怀疑?我不过是个可悲的杀人犯?”
“她……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少年悄悄地回应道。
“莉莉,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对啊,佝偻的老人,你的辩护,似乎巧妙地把这件事的起源给糊弄过去了。反正,伊薇也是不敢说吧——她欺骗,杀死了上任魔王,并且还凭借上任魔王的遗嘱自己成为魔王的故事。”
最后几个词,是从莉莉紧咬的齿缝间蹦出来的。她的犬齿在相互碰撞,发出微微的‘咔咔’声。
与此同时。
“你为什么要背叛?”
“这是你的罪孽。”
我看着茉尔丝,她在洒满月光的走廊上,而我踉跄地后退着,脚下踩着死去的士兵的血泊。
“我,什么罪也没有犯过。”
“那么,为什么,当我回到宅邸,你这个家伙会成为魔王?那里不是你的位置吧。”
“这全都是莉莉告诉你的吗?”
“是啊,但是,这也不重要,事已至此,只要我杀掉你,事情就结束了。”
当漆黑的枪口指向我的脑袋,我没有恐惧,而是充满了怜悯。
“你,是想要逼迫我杀了你吗?如果,你真的想要杀了我,其实什么时候都能够做到啊,但是,你没有。尽管你背叛了我,但是你很快就后悔了——或许,字诀的死亡还在你的意料之中,但是,在我被猎杀的那一刻,你就明白,自己被利用了,已经无法挽回了。”
“闭嘴!”
“甚至不想要来见我,一直在逃避,却又不停地在自责,直到……”
“那个黑白相间的兽人告诉我的,只要再到这里,就能和你了断了。但是,你现在,到底还在等待什么?!”
“但是,你其实连自己是谁也不清楚。”
“我知道,我本应该是那个魔王的妻子,明明应该是我,而不是你,明明,他不该变成一个丑陋的老人,就这样死去。但是,你,为什么会成为他的妻子?为什么会把他变得丑陋不堪,为什么会代替他成为魔王?!”
与此同时。
“伊薇——或者说本来不是伊薇的某人,用事故,杀死了前任魔王的未婚妻——那个让十二名孕妇死亡的事故就是她的手笔。”,在灯光无情的照耀下,莉莉陈述着,“因为,她本人的相貌和那个未婚妻非常相似,于是就名正言顺地顶替了她的位置,获得了新的身份。”
“但是,就连我也不知道有过什么未婚妻……”萧萧子回应。
“因为是没有经过公开的婚姻。那名魔王因为本身是有些家族的人,所以因为未婚妻的身份比较特殊,不便于公开。而新上任的魔王伊薇,其实本质上也是个管一些边境小事的花瓶魔王而已——但仅仅是魔王的身份,还有可以触及的限界,可能在世界格局中展现的巨大潜力,就已经万分迷人了。”
“明白了,那那名老人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萧萧子继续问道。
“我们都知道,魔族全身都流淌着魔力,而魔族的纹身,本质是一种避免魔力不受控制导致肉体畸形的措施。实际上,魔族自身的魔力可以由潜意识控制来塑造自己的身体,所以魔族的男女一般都相对更加美丽。但,这是在积极的情绪的引导下。如果是强烈的消极情绪,会短时间内导致魔族疾病缠身,肌肉萎缩,甚至一夜白头——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会这样在短时间内身体迅速老化,变成一名畸形的老者。就是我们提到的,佝偻的老人。既然是魔力导致的畸形,那么身体的形态也必然是十分扭曲,和正常的老者大相径庭。”
“所以说,那个女人,真正的伊薇,一定早就已经死了吧,而魔王其实对此心知肚明。”萧萧子讽刺性地说道,“但是,伊薇依然把他骗了过去,说自己是真正的未婚妻?事情就是这样奇妙?”
“我并不知道,伊薇和那名前任魔王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前任魔王变为老人,并很快‘寿终正寝’应该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我知道在那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哟。”少年突然开口,“伊薇,她完整地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了,和你的结论完全不一样。”
少年缓缓地讲述。
那场12名孕妇死亡的事故中醒来的少女,重伤,没有记忆,没有名字,而找到她的,是一名疯掉的男人——那名男人已经疯了,认定少女就是死去的未婚妻,将她监禁在自己的宅邸里,并且让所有的亲信三缄其口。
将已死未婚妻的心脏移植到她的体内,相信她就是自己的爱人。逼迫她,接受新的名字,成为一个她从来没有认识过的人。
甚至于玷污她,折磨她,贯彻着自己已经随着自己的身体一起扭曲的爱。
这些事情,明明应该永远变为伊薇内心一个不为人知的阴影,永远尘封下去……但现在,她也必须要直面那个折磨她“一辈子”的,佝偻的老人的意象。
“不!我不相信!”莉莉紧紧地攥住那长满毛的拳头,“莉莉卡告诉我的不应该是错误的……那么,难道,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错误的……”
“莉莉,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伊薇的内心,绝对不能说出来的秘密,你也全都一清二楚了。”
“不!我做的是正确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保护她!你们这些,对世界的秘密了解甚少的无知者,不知道,这几天,伊薇就会要成为魔神!”
瞬间,一片哗然。
“就算成为了魔神也没关系,我来保护她。如果她要隐藏自己,我就在当场揭穿她的真面目。”莉莉嘶吼道,带着兽人特有的嘶哑口音,“在那天晚上啊,本来就是狭间要把伊薇吞噬为魔神的那一刻。我已经设计了一切,还安排字诀来见证者和替死鬼。”
“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字诀一死,大家都会认为伊薇已经变成了魔神——这样现世的魔神便会无处躲藏,而你的打算是,无论伊薇是否真的成为了魔神,都要想办法把她捉住,并且保护起来,继续研究狭间的一切?”萧萧子说道,“真是个草菅人命的计划。”
“伊薇她不是魔神!”少年大吼道,“为什么一个个人非要把她杀掉不可?!”
“闭嘴。”萧萧子头也不回地呵斥,“我们啊,其实也已经探测到了狭间的魔力波动,就在那个晚上,虽然直到清晨才确认位置,但是魔神在晚上降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现实。”
“但是,不对啊……在那个晚上,被拖入狭间的,是那名替死鬼……”莉莉小声嘟囔道,“不过,既然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对了啊……抱歉。”萧萧子突然迅速地向众人转过了头,“这里这里有一个重磅消息要宣布。其实,字诀他,还活着。”
莉莉抬起头,瞳孔因为惊骇而放大。少年也意识到,这是个重要的消息,而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射穿字诀头颅的子弹是22马格南弹。本来就是威力很小的子弹,而且这次也很幸运地没有留下很大的空腔。大家也知道魔族的身体内的魔力会左右自己的身体,而强烈的求生欲也会给魔族更强的生命力。在战场上,很多大脑被摧毁的魔族会以植物人状态死去,因此我们也不能马上确认字诀是否存活。但是,在很长时间的检查后,不久前,我收到了字诀的存活报告。”萧萧子又看向莉莉,“再加上,实际上狭间魔力波动现场存在的人足足有三个而且全都存活,我们已经不能确认魔神的身份到底是谁。因此,立刻撤销无差别猎杀指令!从此只进行保守观察。”
“等一下!请 听我说!”莉莉吼道,“如果,伊薇并没有变为魔神,这件事不会就此停止。”
“你的意思是……”
“狭间的反应,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狭间也有自己的意志,不会每次都能轻易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