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散档

作者:HALEN2000 更新时间:2020/4/28 21:45:48 字数:4528

“老板,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啊?”皮特跟在葛瑞德的身后,蹲下身姿揉揉了揉腿,这样看似没几步腿脚的路程,在缺乏锻炼了的皮特看来已经是比登天还难了。

“先回我的另一个安全屋吧。”葛瑞德微微皱了皱眉,环顾着四周。

“鼠窝”坐落在近郊的一片居住区周围,这里离市中心的高楼大厦距离不远,但与城区夜晚那如银河般闪耀的霓虹灯像比,黑暗的“鼠窝”如同深邃的黑洞,扭曲着吞噬着接近的光线,但不可思议地是自己也散发着淡淡的黑光。

葛瑞德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平衡,松开了牵着薇尔的手,一个踉跄扶到了旁边的墙上,他摸到了自己脸上的皱纹和伤疤。这是什么引起的呢?作息不规律?低血糖?这对于葛瑞德来说根本无所谓了,他身上所背负的罪债实在是太多,现在他只希望薇尔能够过上好日子,远离自己所沾染的罪恶,现在薇尔就是他的一切。

“薇尔……”葛瑞德下意识地呼唤起她的名字,黑着眼向虚空中探去。

葛瑞德触到了薇尔,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因为葛瑞德摸到薇尔的头时,她明显地惊了一下,身子还微微颤抖着,隔着温暖的头发,葛瑞德似乎能够察觉到薇尔的恐惧随着剧烈的心跳在心中弥漫开。

葛瑞德将手缓缓挪开,视线缓缓恢复,他回头看向跟在自己一旁的少女,深邃的眼神里依然读不出任何感情,但是她通过微微颤抖的身体和退却的动作,像四处散发着自己的恐惧。

“是啊,原来是这样啊,为什么我没有察觉到呢。”葛瑞德拿出烟盒,点起一支烟。

对于久久居住在医生那处的薇尔来说,葛瑞德才是闯入者,不由分说地就将医生给废了,在她面前,用的还是那么残酷的手段。在薇尔看来,葛瑞德就是一个一厢情愿的怪人,叫着自己以前女儿的名字,拐着薇尔到处乱走,想到了这一点,葛瑞德若有所思,苦笑着摇了摇头。

“换个地方走,我们不去安全屋了。”葛瑞德这次没有牵起薇尔的手,他带着一些悲伤,对着薇尔说,“我们回家吧。”

说罢,葛瑞德转头就走了,皮特看了一眼薇尔,也跟了上去。

“喂,老板,这样做合适吗?不管薇尔了?”

“我不想逼迫她做出选择,我想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两人又绕进了居住区兜兜转转的小巷子里,每跨过一面水坑,葛瑞德都想低下头去看,去看薇尔有没有追上来,但他忍住了,他怕自己在发现薇尔不见了之后会疯狂地寻找她,最后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到了。”葛瑞德在一栋镶有青色瓷砖的建筑面前停下,在门前刷了一下终端,门慢慢地打开了,一股沉闷的灰尘味扑鼻而来。

“没有跟来呢。”皮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他们刚踩过的水潭里泛着波澜。

“进来吧……”葛瑞德失望地说道,但他叹出一口,像是松了一口。

“你不去找她吗?”

“让她自己去吧,跟着我或许更危险。”葛瑞德沉重地靠在门上,房间里的光线也随之消失。

“让她在这周围乱走真的好吗?或许会遇到很多坏人怎么办?难道你把薇尔当成一个物品,想要的时候就拿,不想要的时候就丢吗?”皮特激动地打开房间的灯光。

“你懂什么!!!!”葛瑞德积压在内心的怒火一下燃烧起来,但又很快地熄灭下去,“对不起。”

葛瑞德似乎担心了起来,自己真没考虑到这一点,于是他转过身去,想出门寻找薇尔。

“咚咚咚”大门在这时候被敲响。

葛瑞德心里一紧,到底还有谁知道这个藏身地,是不是那群麻烦的家伙又找上门来了?

他将门轻轻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去,但没看见有人。

葛瑞德将门彻底打开,终于看见了站在门前的人是谁。金色的长发,深邃的眼眸,没错是薇尔,她回来了。

“……”薇尔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老照片,递到葛瑞德面前。

“这是?”葛瑞德接过照片那是一张老照片,但保管的很好,上面有三个人,这正是葛瑞德几年前的一家人合照。

葛瑞德急忙搜了搜自己的口袋,发现真的掉了。

“那个女孩子,是谁?”

“她是你的姐姐,她也叫薇尔,现在,这里是你的家了。”葛瑞德将她领进门。

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用白布罩起来了。屋内的装修风格走的是家庭风,卡通图案的身高尺子贴在墙上,旁边还留着些许小孩子用蜡笔信手涂鸦画下的图案,掀开客厅桌子上的白布,葛瑞德他们的合照还如新的一般,但他们的笑容永远凝固在了照片上,葛瑞德拿起相框,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的家人。

薇尔独自进入了一件墙上贴有粉红色墙纸的房间,她环绕着四周,轻轻将它们身上的白布拉去,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事情还又变得糟糕的时候,那时的葛瑞德一家,过着富裕的生活,每天的日子虽然很平凡但是很有趣,往日他们在房子的各个角落里嬉笑打闹的幻影如白驹过隙般浮现。

“这里是你的家?”皮特小心的坐在沙发上。

“这里是我公司倒闭之,薇尔大病之后买的一套房子,在那之前我们住在别墅区。”葛瑞德轻轻放下相框,平静地说道,“这里承载着我许多的美好回忆,而现在看来却像一根又一个根的刺,扎我的心上。”

皮特环顾房间,这里真的很有生活的味道,这让皮特又想起了自己还没被抓进监狱时的日子,就算是经常回忆起那段时间,家人的笑容和那些一起创造的回忆也都随着时间的流失慢慢褪色了。

葛瑞德往薇尔的房间走去,这一开门,可把葛瑞德吓了一跳。房间里,薇尔已经脱得一丝不挂,稚嫩的身体本该是洁白无瑕的,可现在却变得满是青淤和伤痕,只见她那失去了光彩的双眸望着葛瑞德,并慢慢向他走来,跪在了他的面前,葛瑞德不质感如何反应,直到薇尔将要解开他的裤腰带时,他才推开薇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葛瑞德也面朝薇尔跪了下来。

“这是医生教我的,他说这样能让男人感到开心,你对我很好,我不想让你感到难过。”薇尔呆呆地望着地板。

“不,这样是不对的,“葛瑞德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到了薇尔的肩上,”你只能为自己最爱的人献出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体是很珍贵的。“

“是……吗?”薇尔不解地说道,“那么医生为什么会扑在我身上呢?他爱我吗?”

“孩子,他那是畸形的爱,是不纯洁的爱。”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孩子,当然有,你会学到的,现在,好好休息吧。”葛瑞德紧紧地保住薇尔,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葛瑞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自己委身于那旧床铺时,回忆又如潮水般涌来,他含着热泪,背对着城市的刺眼的霓虹灯,深深地潜入了梦乡。

“嘭嘭嘭!!!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拉扯着葛瑞德的鼓膜,催促着他前去开门。

“谁啊?”葛瑞德睡眼朦胧地打开门,一束阳光倾泻而下。

“是我,柏金斯。”

“你怎么?”

“先别说这个,”柏金斯从怀里拿出一个被拆开的信封,“这个是史班瑟老爷子交给我的。“

“他为什要叫你交给我?”

“因为他已经死了。”

“今天好像不是愚人节。”

“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你现看看这里面的内容吧。”

“信为什么是被拆开的。”

“老爷子死后,里面的另一个党派势力大增,已经实际控制了”鼠窝“,而且还以”攘外必先安内“为由,对老党派的人进行搜查,这封信是老爷子给我的,他们自然要拆开来看的。”

葛瑞德带着疑惑打开了信封,上面用漂亮工整的通用语写着:

我知道你是个为家人着想的人,至少现在是,但是你现在失去了一些理智,我也躲不过这种诅咒,每当我被这种感情左右的时候我就会来到暖炉的最高层,那里埋葬着和我一道前进的战友们,也许你也应该在黄昏来临的时候去一趟那里。

“上面写了什么?”

“他说我应该去一趟暖炉的顶层。”

“啊,那里啊,史班瑟经常到哪里去,一坐就是一下午,昨天他还去了一趟。”

“他的遗骨现在也被安置在那里了吗?”

“是的。“

“那就走吧,让我去看看他。”葛瑞德轻轻关上房门,与柏金斯一起走回了“鼠窝”。

一片巨大的云遮蔽在工厂的上方,冬日烈阳之下还吹着习习凉风,这是一个稍不注意就会感冒的季节。

“停下,搜身。”工厂门口的那个老大爷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一靠近就让人不敢喘大气。

“进去吧。”

两人来到工厂的内部,这个阴暗吵杂的地方看似没有改变,但是比起往常而言,这股无序的嘈杂中多了一份悲伤的气息,还藏着一味阴谋,蠢蠢欲动。街上的人看到葛瑞德,总是窃窃私语,他不禁加快了步伐。

“他们都在议论着什么?”

“也许是史班瑟老爷子的事情吧最近不知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老爷子是受上层资本控制的傀儡,他的革命心已经变质了。”

听到这里,葛瑞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他继续追问道。

“他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心脏病发。”

“哦,这样。”葛瑞德很清楚,史班瑟绝对不是单纯地由于心脏病发而死的,而是被自己害死的,自己和史班瑟的对话被偷听甚至被录下,别有用心的人将会那这种东西干什么呢?一想就明白了,这是用来抹黑史班瑟党派的最好证据,不论是否符合事实。

两人来到了暖炉底下,抬头仰望这个象征着“钢联会”革命丰碑的高塔。阳光从厂棚斑驳的锈迹中照下,寒风中的高塔虽然温暖,但总让人感觉摇摇欲坠。

“那么,我就送到这里了,坐电梯可以直达最顶层。”

“好的。”

暖炉的最底部只有一盏暗黄的橘灯照明,这里只有一架电梯可供使用,这部电梯只能到达最顶层。正当葛瑞德还在盯着那盏沾满灰尘的橘灯发呆的时候,

“叮”电梯到达了最底层。两位中年女人掩面走了出来。

“啊~史班瑟先生怎么死得这么突然呢?”

“这样一位革命伟人,居然还有人说他通敌。”

“是啊是啊,之前我的窗户破了史班瑟先生还亲自搜集空酒瓶子帮我重新做了一个窗户呢。”

“老天不开眼啊。”

……

葛瑞德无声地走进电梯,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他的心猛烈地颤了一下,虽然已经知道是这个原因,但真正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那么难以接受。

电梯摇摇摆摆,里面惨白的灯光也忽明忽暗。旁人的言语和动作,敲打着葛瑞德的内心深处的良知,自己不经大脑的言行导致了这个后果,他不知道自己将要怎么面对史班瑟的遗骨,真不敢想象几小时前两人还面红耳赤地争论,几小时后就只能对着一张照片喃喃细语。

“叮”葛瑞德来到了暖炉的顶层,引入眼帘的是满墙的照片和一地的鲜花。

这些都是在他们斗争之中牺牲的人,没有这些人的牺牲,就不会有现在的”钢联会“。葛瑞德轻轻走向房里,生怕发出声响,打扰到这些英雄们的安息,他踩着地上斑驳的阳光,拨开灰尘,一眼就看到了史班瑟的灵位,因为那里被最多的鲜花簇拥着。

葛瑞德来到史班瑟的灵位面前,那里摆着一张他的家庭照,照片里他们笑得很开心,那时候史班瑟的头上没有那么多的白发,他的老婆和孩子也都伴随着他。葛瑞德拿出自己的家庭照,举在一起看,虽然两人是为了不同的目的前进,但遭遇都如此相似,所以史班瑟才会接见葛瑞德的吧,而现在史班瑟已经解脱了,而葛瑞德还将在人间受尽苦难。想到这里,葛瑞德的表情变得复杂了很多。

葛瑞德双手合十,微微鞠下躬去,这时短暂的赤球日释放出离别而去的最后一丝光彩,当他抬头的时候,阳光打在相框上,刻出一道藏在它背后的模糊的黑影。

“这是?”葛瑞德颤抖着将相框拿起,对着阳光照去,可以看见相框里的确藏有一些东西。

将相框打开,里面有一张身份卡和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用通用语这样写道。

葛瑞德,不要自责,我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即使我现在不以心脏病发为由死去,以后也是会这样的,我不能一直保护着“钢联会”,我之前抛下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接下来就看命运如何安排,葛瑞德,拿着这张卡,保护你的女儿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那天我也不够理智,如果我能答应你,事情会变得不同吗?说再多也没用了,我已经感觉到生命正在流失,就算我死前再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去吧,葛瑞德,去吧。

葛瑞德含着热泪将相框抱在怀里,但他好像听见了电梯到达的声音,急忙将相框放回原位,抹去泪水,故作镇静地站在窗边,眺望着“鼠窝”的全貌。赤球,缓缓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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